鍾粹宮內的佛堂,金身菩薩寶相莊嚴,供案上香霧繚繞,供果溢香,四周黃幔低垂。


    佛像供案前,第五太後跪坐在明黃色蒲團之上,閉眼禮佛,手上一串光澤厚重檀木佛珠輕掛而下,要說,這世上之人,如今唯一隻須跪天地,跪菩薩,無須跪他人的人便是她,當今的太後娘娘了。


    然而,再怎麽是尊貴無雙的人,都無法抹去她心頭的悲哀。


    「太後娘娘。」秦嬤嬤輕手輕腳而入。


    「嬤嬤,發生了什麽事?」第五太後睜眼,眼神柔和的看向秦嬤嬤,不是重要的事,秦嬤嬤不會在她禮佛的時候來打擾她。


    「娘娘,老奴聽到一個消息。」秦嬤嬤走上前,扶起了還跪著的第五太後,等她坐在了榻上,再為她倒了杯水,然後才再繼續道,「娘娘您聽了可要沉住氣,千萬別生氣。」


    「是老大又對老二動手了?」


    「倒不是。是……」


    秦嬤嬤猶豫,按說王爺的親事,應該由太後娘娘來操心,王爺這次做的也太不對了,雖然因他心中有怨氣,不來皇宮走動,但這樣的大事,怎麽著也應該知會太後娘娘一聲。


    「嬤嬤直說吧,打當年那二人一出生,哀家就沒過個一天好日子,什麽大風大浪沒經歷過?哀家還有什麽好動怒的?」


    「是,娘娘。剛剛得到的消息,今日璃王爺派朱管家和常隨侍衛青羽二人帶著王府下人和聘禮去了丞相府上,求娶周相的大女兒周玖,如今,周相已經接下了聘禮,雙方交換了庚帖,周大小姐已經是璃王府的準王妃了。」


    第五太後眉頭一蹙,手中的珠串應聲而斷,珠子散落一地。


    「娘娘?」


    「周大小姐?」第五太後失神半晌後迴過神來,抬眼問秦嬤嬤。


    「是,就是當年未婚有孕,被相府趕出京城四年,如今迴來又與其父在金鑾殿上打擂台,狠狠打了周相臉的周大小姐。」


    「此事,哀家也曾有耳聞,周大小姐長得如何?」


    「傾國傾城。」


    「有才有貌啊,但老二並不是看重顏色之人,突然下聘,有什麽隱情?」


    「剛剛皇上召了周丞相在禦書房問話,想必也是因為此事,據那邊的人說,周丞相一進禦書房就跪地謝恩,應當是此事皇上也插了手。」


    「這就有意思了。」第五太後輕笑了起來,「那兩小子打小就是不死不休的模樣,老二能聽老大的話,接了聖旨去相府下聘?絕無可能的事。嬤嬤,派人仔細查查周大小姐與老二之間的關係。」


    「娘娘,且不說周大小姐的名聲會影響到璃王爺,她身邊還帶著一子,以後,難道讓她帶著孩子嫁進璃王府,總歸是不妥,你看呢?」


    「先查仔細了再說吧,老二那性子哀家知道他的,他能乖乖去相府下聘,定是有他的道理和不得不做的理由,哀家看倒不是一定就是他對那聲明狼藉的周大小姐動了真心。」


    「是,娘娘,老奴這就去安排。」


    ………


    京城某酒樓,榮群王和他的三,五好友聚在一起吃肉,喝酒,談天說地,眾人臉色明媚,笑意盈盈,唯楚曜榮捧著酒杯一杯接一杯,臉上一絲笑容也無。


    「榮郡王爺今日是為何?可是你牽頭讓我們出來吃酒的,但一到這裏,你盡管埋頭喝酒,卻不搭理我們是什麽理由。」坐在榮郡王對麵的少年,一臉疑惑道。


    「想必是因為曾經的未婚妻,如今卻要做他的皇嬸了吧。」


    第五淩一身紅衣,斜靠在椅背上,一雙丹鳳眼微微挑起,眼神裏全是促狹,他當初就說這必定是好戲一場嘛,叔侄之爭,隻可惜啊,還是他那焉兒壞的表哥手段狠辣啊,不聲不響的就去了相府下聘,現在庚帖一換,榮郡王爺曾經的未婚妻搖身一變成為東楚的璃王妃,榮郡王爺敗得實在難看了點,如此不堪一擊,他看著真正是無趣得緊。


    「你就不能閉上你的嘴,多嘴弄舌,像個長舌婦。」


    聽了第五淩的話,楚曜榮的表情終於有了龜裂之勢,眼神也不復死水一潭,有了波動,厲聲斥說話的人。


    第五淩聳聳肩,墨發往後一撩,風情萬種,騷氣沖天,「本公子說的是大實話,咱們心照不宣,心照不宣哈。」


    「你……」楚曜榮瞪眼,然後道,「你現在且得意,本郡王試目以待,等哪天栽在了某位女子手心裏,你就等著咱們的笑話吧。」


    第五淩擺手,「不會有那一日的!」說完起身,「你們慢慢喝著吧,本公子要去璃王府一趟,向我那短命鬼表歌祝賀一番。」


    一身紅衣,留下一陣香風,楚曜榮瞥了眼他的背影,又繼續低頭喝著悶酒,是他太過小心翼翼了,那日在別莊,他以為皇上……。


    周玖迴到小院後,小院依然是一片溫馨,熱鬧,璃王爺去相府下聘的事,除了周喜,院中還沒人知道。


    齊嬤嬤在教雲雁女紅,黑子和雲迴二人在練劍,招式還是當初在周家村時楚璃教的,現在雖然越發的嫻熟,卻沒有進步,周玖現在知道了楚璃的身份,總不能讓他一直教孩子們練劍和學問,迴周家村後再作打算。


    小寶在屋子裏跟著藥不來學醫,由於周玖要求,藥不來在教小寶醫術同時,首要教的便是教小寶如何使毒,解毒,防毒。


    看著小寶小小的的身影,周玖突然不知道如何向他解釋,他曾經的先生,以後就轉變成了他的父王,周玖有些頭疼的扶額,遂轉身去了廚房。


    晌午的飯桌上,因為周玖親自下廚,個個吃得歡樂,墨菊還不時同藥神醫搶菜,氣得藥神醫恨不給墨菊下毒,腦子不好使的小丫頭片子,根本不懂得尊老愛幼,歡樂的人們沒看到周玖幾次欲言又止的神色。


    最終,周玖還是沒有說有關下聘的事,眾人知道了,小寶就知道了,她得好好醞釀醞釀如何同兒子說這事,才不至於傷了他的心。


    吃完晌午飯後,周喜駕車,帶著周玖去了別莊,周玖其他人都沒有帶,隻換了男裝,自她把秘室中的女子救出來後迴到京城就一直忙著,想必她的身子現在已經好了許多吧。


    明日,她要迴周家村了,她得去問問她的去留。


    馬車行至半路,有人偷偷上了車,後麵還跟著一隻尾巴,那人一身大紅的衣裳,丹鳳眼滿是敵意的看著她。


    周玖有些莫名其妙,也不看那人,隻問楚璃,「你怎麽來了?還有,他為何要跟著?」


    「去了小院,知道你去了別莊,就追上來了,來看看你。」楚璃笑著道,然後雙眼不耐煩的看了眼跟屁蟲第五淩,向周玖介紹,「他?我表弟,第五淩,一直惦記著你嘴中的交易,求著我帶他來尋你。」


    「交易?什麽交易?我從未與第五公子有過什麽交易。」


    這話把第五淩氣得夠嗆,雙眼睥睨著周玖,「當日不是你死活要見我?當日不是你死活要我多寶閣的銘牌?本公子告訴你,你當日踢我的那一腳,我總是要找機會還迴去的。


    你別以為有我表哥護著你,我就不敢對你怎麽樣,而且,我可告訴你,我表哥如今是有王妃的人了,你最好能滾多遠滾多遠,否則我讓那未來的表嫂收拾你!」


    楚璃眼神涼涼的看著第五淩威脅周玖,不過聽到後麵一句時,嘴角勾了勾,好整似暇的看著第五淩,不準備戳穿周玖的身份,留著看他的笑話!


    他妄想著他的王妃能護他不成?!


    周玖一怔,然後明白了過來,看著第五淩笑了,那笑如入了春色,如籠上皎皎清輝,讓第五淩都看得愣了神,笑完後周玖道,「你就是天堂和地獄賭坊的東家?!」


    第五淩方迴過神來,不自在的咳了咳,他竟然會看一個男子看癡了,真正是要命,更要命是的表哥那意味深長的眼神,第五淩自然不想在周玖前跌麵子,坐直身子,「正是在下。」


    「哦……早知賭坊的東家是你,我就不用費那麽大的力氣,繞了那麽大圈子尋到第五公子,結果事還沒成。」周玖嘆息。


    楚璃看著她眼神裏都是笑意,她也就那麽一說,既然打定主意要去羸點銀子花花,知道了也不會去求他幫忙。


    「咳……那個,本公子很想知道,你要跟我談的交易什麽?」第五淩也不管那點尷尬,直入主題,不愧是做生意的人。


    「第五公子現在想知道了?」


    「那是。」


    「可是,我現在又不想說了。」周玖笑道。


    第五淩:「……」


    「表哥?」


    「你先走吧,我有事與周公子說,你的事,往後放一放,今日你見了她,也知道能尋到她,不用著急那什麽交易。」


    「表哥……」


    「滾!」


    第五淩滾了,周玖好笑的看著第五淩風騷萬丈,又氣鼓鼓的背影,知道了聚寶閣的主人是第五淩,她倒不著急了,何況,她現在身上有的是金銀,有便宜娘親的一萬五千兩壓箱底的銀子,有十一萬多從周書晏手中要來的銀子,有皇上的賞銀,還有楚璃的聘禮,她現在妥妥的是大富翁,一時半會不愁沒銀子花,哪怕要養那麽多人也不用擔心。


    「你時常都這麽欺負他的?」周玖笑看楚璃。


    「他,骨頭天生賤,欠欺負。」楚璃也笑了,這話說得甚是紮心,第五淩聽了,恐要氣得吐血三升而亡。


    「楚璃,你璃王府很有錢?」周玖轉了話題。


    「不,很窮,現在整個王府都沒你有錢。」楚璃聽懂了周玖的意思,清冷的眉眼上都染了笑意,今天他一想著她會扒拉著數銀子,數金子數到手抽筋的樣子,他就覺得很開心。


    「那你還……?」


    「王妃……」楚璃這句王妃打斷了周玖要說的話,周玖被這句王妃叫得臉一下子紅了,紅得像猴屁股,又感覺有些別扭。


    「以後,王府的銀子都是你的,我……也是你的。還請王妃對本王多多關照,養著我可行?」楚璃顯然心情好得不像話,撩人的話一句接著一句,那滿身的清冷如月輝籠上了一層溫柔。


    這人今天怎麽迴事?


    周玖羞得伸手在楚璃的臂膀上狠狠的擰了一把,終究說不出一句反對的話來,他說,以後王府是她的,他也是她的,這話,她愛聽!


    多一張嘴吃飯而已,養著就養著吧,那些人本就覺得自己拱了他這顆大白菜就心有不甘,她要敢不養著,說不定又被別人搶了去。


    楚璃順手逮住了周玖的小手,一拉,周玖便跌進了他的懷裏,被他長臂緊緊的圈住,「阿玖,你終於要嫁給我了,我,今天真的很開心。」


    曖昧的氣氛在馬車中瀰漫,楚璃很想就這樣抱著周玖,直到永遠,隻是又想到了什麽,對著懷中的周玖道,「那晚潛入相府的四個人的來歷查清楚了。」


    「是誰?」


    「不是誰的人,是市井中的混混,但買兇的人是秦秋白,而秦秋白又是受你那二妹周婉所託,他們二人行事小心,到現在,京兆府尹也沒查出眉目,我的人也費了一番心思才找到真相,可惜沒有證據,一時還沒法拿秦秋白和周婉二人怎麽樣。」


    「果然是她!謝謝你了。沒有證據也無妨,我暫時也不急著動那二人,不過,這仇遲早我要報迴去的,讓他們得意些時間。」


    「好。你現在是去見那從秘室裏救出來的女子?」


    「恩,明日就動身迴去了,總得見見她,救人救到底,看看她對以後的生活如何打算。」


    「那女子的身份不會簡單。」


    「你查到了什麽?」


    「囚禁她的人身份,我們的人查到了,是宮中的夏蝶舞太妃,夏蝶舞是夏裳國公主,是三皇子的生母,能被囚楚不殺的人,定是知道什麽了不得的秘密,或是她身上有什麽夏蝶舞太妃要的東西,所以,她的身份定然不簡單。」


    「我知道,我救她的時候就知道,她的身份不簡單。」周玖很淡然,顯然沒有因為楚璃的話驚訝,這倒讓楚璃驚訝了,「你知道囚禁她的人是誰?」否則周玖不會那麽淡定。


    「恩,我知道,去宮中謝恩時,我碰到了太妃娘娘。」


    「那是個心狠手辣的,你以後行事注意,別撞到她手中去了。知道是她後,我命人抹去了痕跡,她的人暫時還查不到你的頭上,隻是如果那秘室中女子長期跟著你,這事怕是瞞不住她。」


    「先去別莊吧,看她怎麽說後再做決定。」


    周玖知道楚璃是擔心她的安危,但那女子她既然救了,無論她做何選擇,她都會支持她,她覺得她和她挺投緣,費那麽大心思救了她一場,總不能不管她。


    別莊,令柔兒經過這幾天的調養,身體好多了,不至於像剛開始那般,走幾步路都需要人扶,今日,她吃了早飯後,在胡婆子的陪同下,走出了房間,在外麵轉一轉,走一走,身上穿著胡婆子為她縫的嶄新的棉襖和長褲,一頭白髮也被挽成髮髻,整個人看上去精神奕奕的,連臉上的皮膚也開始展開,不再是滿臉的褶皺。


    「胡大姐,公子什麽時候能再來看我?」那蘋果她再捨不得吃,也吃得隻剩下半邊了。


    令柔兒問這話時,連她自己未曾發覺,話音裏都是對周玖的依賴,甚至還有絲絲委屈。


    「夫人,別著急,公子不是說過了嗎,她一有空就來看你了,我估摸著就這兩天的事吧。」


    「哦,那我們去別莊門口等著他。」


    「這……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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