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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百九十五章好兆頭


    洺州


    宮城禦書房


    兵部尚書陳政和幾個官員急匆匆的趕來,到了禦書房門口的時候幾個人對視了一眼,彼此眼神之中的擔憂之色都極濃烈,在擔憂之中,甚至還有幾分幾分驚懼。就在半個時辰之前,上萬人馬突然出現在洺州城外,之前連一點音訊都沒有!


    雖然來的是大夏的人馬,但這不尋常的事還是讓朝中眾臣驚疑不定。皇帝緊急召見朝廷幾位重臣,而洺州的城門更是因為大軍來到而提前關閉。


    兵部尚書陳政是當初與納言裴矩一同降了竇建德,此人在大隋朝廷不過是一個上不了台麵的小吏。大業末年才在朝廷裏領著一個兵部員外郎的從六品官職,後來跟著宇文化及一路逃走,宇文化及接連敗於燕雲軍和瓦崗軍之手,最後在魏州被王薄勾引夏軍圍困後不得不投降被殺。而此人倒是因禍得福,非但沒死反而還步步高升了。


    此人追隨宇文化及時候就因為機靈而屢有升遷,再加上宇文化及手下本就沒幾個有本事的官員,所以他的仕途倒是沒有如征途那般坎坷,算得上扶搖直上。一個從六品的小吏,跟著宇文化及不久就被接連提拔,升任為黃門侍郎,在宇文化及手下竟是與裴矩一般的受重用。


    但宇文化及身死之後,他也沒有隨之盡忠。在這個亂世,本就沒有什麽節烈的忠臣可言。就拿裴矩來說,在楊廣朝中身居要職,乃是楊廣最信任之人。在宇文化及起兵謀逆的時候還不是幹脆利落的投了降。宇文化及蒙難,他又毫不猶豫的投降了竇建德。


    今日輔佐這家,明日效忠那家。


    在亂世中,這樣的臣子比比皆是。便是大唐現如今那些名臣,其中多少人接連改換門庭也是曆曆在目。


    陳政官居大夏兵部尚書,手握重權,這兵部又是個極有油水的衙門,這幾年倒是肥了他自己的腰包。


    不過此人極擅長察言觀色,揣摩竇建德的心思也頗有心得。所以倒是沒有出過什麽差池,在大夏朝廷裏也混得如魚得水。


    到了禦書房門口之後,陳政和幾個要好的官員互換了一下眼色,這才推門走了進去。進門之後陳政才發現,納言裴矩,尚書左仆射蕭嵐,尚書右仆射李鴻基,冠軍大將軍夏侯不讓等人已經早到了。


    大夏皇帝竇建德臉色陰沉的坐在書案後麵,而他手下的這些重臣也皆是臉有憂色一言不發。


    陳政進門之後先是給竇建德行禮,然後在自己的位置上站住。竇建德見他進來隻是隨意的擺了擺手,然後將視線轉向裴矩問道:“若真是吳編拿了王伏寶父子歸來,何故帶著上萬人馬?而且吳編也沒有派人先行迴報,這件事怎麽說都有些蹊蹺。你覺著……是不是王伏寶父子逼迫吳編要騙開城門?”


    裴矩在心裏罵了王薄一句廢物,然後躬身道:“陛下,臣以為確實有這個可能。畢竟王伏寶在軍中頗有威望,王薄接手大營也不會太過順利。隻是……城牆上的守軍觀察城外兵馬的旗子,來的人也就萬餘左右……若真是王伏寶謀逆,似乎兵力帶的少了些。他若是真存了謀逆的心思,清漳那十幾萬大軍他又怎麽可能放心交給別人?”


    “倒也是有理……”


    竇建德的眉頭緩和了一下,看向冠軍大將軍夏侯不讓問道:“你可曾親自上城牆觀察?”


    夏侯不讓五十歲左右,在軍中威望並不甚高。隻是此人也有一手溜須拍馬的好本事,先是和曹旦攀上了關係,然後又借著曹皇後生日的機會拉上了這條內線。這幾年沒少往宮裏填銀子,倒是也沒有白白付出換來了一個洺州守備大將軍的官職。


    此人是館陶縣人,大隋大業末年也曾做到過縣丞。隻是後來張金稱帶兵攻打館陶,此人得到消息之後第一個帶著家眷逃了。後來投靠了大賊孫宣雅,孫宣雅在齊郡兵敗之後他逃迴河北,當時洺州一帶還是程名振的地盤,他便帶著家眷加入了程名振的反軍。後來程名振將洺州拱手讓給了竇建德,他也就成了竇建德麾下的將領。


    程名振被燕雲軍軍稽處的人救走之後,他往宮裏送了不少金銀財寶,非但沒有因此而受到牽連,反而由從四品的郎將升為從三品的武賁將軍。後來夏軍中將領大部分身死,竇建德又提拔他為冠軍大將軍,響當當的從二品。


    現如今大夏朝廷裏盡是他和陳政這樣的人,大夏朝廷什麽樣子可想而知。


    “臣登城仔細看過,看旗號城外的人馬確實不過萬餘人。臣已經令守備軍全部集結,陛下放心,即便城外的兵馬真是叛軍,憑著洺州城內近十萬精兵,那些叛軍也隻有引頸待戮的份!”


    竇建德點了點頭道:“既然如此,那麽朕也就沒有什麽可擔心的了。朕打算派你們其中一人往城外去看看,若真是吳編帶著王伏寶父子歸來那便罷了,若不是……此去頗有兇險,你們當中有誰願去?”


    幾個人互相看了看,誰也不願意幹這危險的差事。唯獨納言裴矩笑了笑,上前一步道:“臣願為陛下分憂!”


    ……


    ……


    “你叫吳編是吧?”


    洺州城南門外,跪伏在地上的王咆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邊瑟瑟發抖的宦官吳編,嘴角撇了撇說道:“吳編……這名字倒也貼切。你這個閹人沒有那根東西,早已經對不起你的祖宗。不過今日我要告訴你的是……你若是敢違背我的命令,我就幫你改個名字,叫無命!”


    吳編嚇得顫了一下,臉色白的沒有一絲血色。在他身後站著的那些身穿禁軍服飾的士兵,都是王咆手下的士兵假扮的。他身後那士兵持了一柄短刀就頂在他的後腰上,他毫不懷疑隻要自己說錯一句話就會被短刀捅死。


    “大……大將軍放心,奴婢絕不敢違背您的命令。”


    “這就好。”


    王咆滿意的點了點頭,忍不住挪動了一下身子。他身上綁著的繩子是一點沒有作假的,所以勒了這麽久身上也難受的厲害。在他身前被綁著的,便是他的義父,大將軍王伏寶。


    在清漳大營的時候,王咆最終還是勸通了王伏寶舉兵造反。這幾年竇建德的不信任,也讓王伏寶的心思漸漸有了轉變。而竇建德派王薄入大營奪兵權,更是讓王伏寶徹底死了心。隻是這麽多年他一直忠心不二,真到了這個時候還是有些難以割舍。


    隻是王伏寶不願割舍的是他和竇建德之間的情分,還是自己的忠心隻怕連他自己都很難說清楚。


    在清漳大營,王咆沒有跟他商量就和親兵校尉王群路兩個人帶兵殺了獨孤秀等人,然後又帶著人馬在大營中大肆捕殺獨孤秀等人的親信,一夜之間,清漳大營裏校尉以上的將領就死了上百個。


    王伏寶雖然沒有下令這樣去做,但王咆帶兵屠殺還是得到了他的默許。之後王伏寶以自己的親信為將校,將近二十萬大軍算是真正的抓在了自己手裏。


    然後,他就開始等著了。


    等著所有人都來勸說他造反。


    他是個忠臣,自大業末年就跟著竇建德東征西討。誰都知道他對竇建德忠心耿耿,他怎麽能謀逆造反呢?


    當所有人都來勸說他的時候,他就不是謀逆了,而是順應天意民心,是為了部下這十幾萬人馬著想。


    王咆想出來這詐開洺州城門的辦法,雖然有些行險,但王伏寶卻也認為有成功的可能,誠如裴矩分析的那樣,他才將清漳大營十幾萬大軍抓在手裏,怎麽可能輕易的再交給別人?此時的清漳大營其實隻留下了萬餘人做疑兵,為了瞞住燕雲軍而已。大隊人馬陸續在深夜開拔退迴洺州。


    因為是往相悖的方向撤走,所以燕雲軍的斥候也不可能輕易察覺。


    現在洺州城外的有兩萬餘人,打著一萬人的旗號。在洺州南二十裏處,十萬夏軍就在荒野中等待著進城的信號。王伏寶的心理已經發生了改變,尤其是在做出造反這決定之前,王咆對他提起的一句話更讓他心中感慨萬千。


    這句話,王世充和宇文化及都說過。


    大丈夫既生於亂世,哪怕做一日皇帝也是好的。


    做皇帝的夢想,也許是男人心中藏在最隱晦角落中最偉大的夢想。


    洺州城所有的城門全都關閉,城牆上的守軍也已經嚴陣以待。弓箭手已經將箭壺放在自己腳邊觸手可及的地方,隻等一聲令下就會萬箭齊發。夏侯不讓從禦書房出來就直接趕到了城牆上,看著城外那些人馬他鼻子裏忍不住發出一聲不屑的冷哼。


    “陛下也太小心了些……就憑城外那萬把人,王伏寶就算真有反心難道還能攻的進來?洺州城這幾年都在修繕,城牆加高了近一丈,真要是有人敢來攻城,便是城牆上這些床子弩就夠將他們射成爛泥。”


    “話不能這麽說,難道國逢大難,陛下小心一些也是應當的。”


    裴矩站在夏侯不讓身邊輕聲說道:“這個時候,莫說是陛下,便是城中百姓哪個不是惴惴不安?燕雲賊距離都城不過七八百裏……這個時候軍中巨變,難免不讓人心中警惕。”


    夏侯不讓哼了一聲道:“偏偏是陛下選了王薄那個白癡去接手大軍,若是換了我去哪裏還有這麽多麻煩,在大營中一刀將王伏寶斬了豈不簡單?那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家夥,曆來就不是做大事的人。”


    他看了裴矩一眼,見裴矩臉色有些不好看這才忽然想起,王薄出任兵馬大元帥,乃是裴矩一力舉薦的。


    “呃……我隻是覺著王薄做事太拖拉了些,不過話說起來,他要整頓人馬,或許此時還在大營中忙的焦頭爛額吧。便是換了我去,隻怕會更不受不了那麻煩。”


    夏侯不讓連忙遮掩了幾句,裴矩卻笑了笑道:“他……誰知道他現在在大營裏做些什麽!說不定是軍中喝花酒也說不定。”


    王薄自然是沒有喝花酒的,他此時正在絞盡腦汁的想該怎麽活下去。


    自從被燕雲軍斥候抓起來之後,他就被關進了一間帳篷裏每日都會有人來逼問夏軍的消息。這些日子可是吃了不少苦頭,隻是燕雲軍中的人倒是也沒覺著他真是什麽夏國的大人物,所以抓了一個俘虜的事一直沒有報到燕王殿下那裏。


    一連被逼問拷打了十幾日,燕雲軍的人見也問不出什麽,索性要將其拉出去砍了,才押著走出大帳的時候,王薄在絕望中恰好看到不遠處李閑帶著將領經過,這個經曆過無數次生死掙紮的家夥立刻發出了一聲驚天動地的唿喊。


    “燕王!救我!”


    李閑正要帶著手下將領去迎接親自運糧而來的達溪長儒,忽然聽到有人高唿忍不住迴頭去看,便見一個已經被打的看不出人形的家夥正在拚了命的掙紮,他微微皺眉側身問薛萬徹道:“那人是誰?”


    薛萬徹想了想說道:“好像不久之前抓了一個夏軍的細作,應當便是此人。沒有從此人嘴裏問出什麽,想來是個無足輕重的小角色所以沒有向您匯報。”


    李閑點了點頭,緩步走過去,辨認了好一會兒才看出這個撲倒在自己腳下哀求的竟然是曾經綠林道上大名鼎鼎的知世郎。


    “殿下……念在你我舊識,殿下饒命啊。”


    王薄抱著李閑的靴子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嚎。


    “知世郎?”


    李閑忍不住搖了搖頭,蹲下來看著王薄髒兮兮的臉微笑著用極輕的聲音說道:“你我一別多年,聽說你在竇建德手下謀得高官顯爵,孤還一直替你高興……想不到再見麵,你竟是為了讓孤高興而落魄成了這個樣子,還真是體貼。知世郎……你真是孤命中的福星,看來這次平滅河北之事算是成了。”


    “燕王殿下何出此言?”


    王薄下意識的問道。


    李閑笑了笑認真道:“自孤南下以來,似乎見你一次……孤便大勝一次,好兆頭,還真是好兆頭。”


    ps:明天就要上班了吧?不想去了吧?哈哈我也是啊明天就要上班的朋友們早點休息,睡個好覺明天精神飽滿的開始工作。祝大家在新的一年裏合家歡樂,身體健康,事業上節節高升,生活裏事事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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