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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愛婉不省人事,全身都是深可見骨的傷口,像破碎的番茄似的謔謔淌血,溫溫熱地在地上綻開一大灘。小臉蛋眼看著就從緋紅色褪成了梨花白,身上已沒有半絲溫度。


    紫彤哆哆嗦嗦脫下外衣想替她堵住脖子上的傷口,這時緊緊將愛婉摟在懷裏的明月卻虛弱地說道:“不要緊,她能自愈,等一會兒就好。”


    可紫彤怎能放心,還是用衣服堵住了愛婉的脖子。


    就這樣一邊哭,一邊守在愛婉身邊,時間放佛過了很久,久得連身體都快跟著一起凝固。幸好愛婉真的有自愈的本事,隻見她的傷口慢慢合攏,漸漸變成了道道暗紅的傷痕,紫彤才重重地鬆了口氣。


    明月沒有力氣,紫彤獨自連抱帶拖把愛婉弄進臥室,放在床上躺好。又打來熱水擦幹她身上的血跡,替她換上睡衣。之後沒時間休息,又幫明月清理傷口。


    明月傷得也很重,勉強爬迴屋後就倚在床邊旁動彈不得。


    撕開他那被紫色血液和紅色血液浸得濕淋淋的衣服,紫彤發現他的傷口盡管已不再流血,可絲毫沒有愈合的痕跡,不由得擔憂地問:“明月,你的傷什麽時候才能恢複?”


    他靜靜地看著紫彤,發梢下一雙眼睛紫光閃閃爍爍,很微弱,但也很醒目:“我沒事,過一會兒就好,愛婉一天就醒。”


    紫彤這才稍稍心安。


    用毛巾輕輕擦拭著他堅硬的胸膛,紫彤道:“既然愛婉沒有大礙,等她醒了我就走。”


    明月輕咳一聲,一縷新鮮的紫血從剛擦淨的傷口中滲了出來:“去哪?”


    他追問。


    紫彤微微苦笑:“找我老板,去晚了我怕他會發瘋。”


    人在激動的時候會腎上腺素飆升,剛才被愛婉的慘狀刺激,紫彤竟然叫滄海“滾”。冷靜下來一想,滄海完全可以殺了愛婉。而且愛婉咄咄逼人,可滄海卻對愛婉手下留情。


    而她我竟然叫他滾?!


    一隻冰涼刺骨的手伸過來,按住紫彤的手掌。


    定住神,對上了明月的目光,溢著滿滿的堅毅:“別怕,咱們的事,我去跟他說。我,保護你。我們,一家三口,以後都由我,保護。”


    紫彤想他是誤會了什麽,猶豫片刻,輕聲問:“明月,你把我當成了什麽人?”


    明月眼光微閃,緩緩道:“你是,我的妻子,愛婉的母親,三百多年前……”


    一聽開頭,紫彤便大致猜到接下來的故事。但吃盡東方飄雪苦頭的她對前世什麽的沒有半分好感,如今的她根本不想了解那些會擾亂她生活的前世。


    紫彤迫不及待打斷他的話:“我不是別人,我早說過,我是紫彤。”抽迴手,坐在他對麵,小聲道,“今天罵滄海是因為愛婉。我喜歡愛婉,我願意照顧她,可也僅此而已。我和你以後隻能做朋友,我不是你和愛婉的家人。”


    他怔。


    一聲不吭地盯著紫彤,臉色蒼白得讓人心髒悶悶然窒息。


    半晌,他扭過頭,垂目盯著愛婉恬靜的睡顏,有氣無力地說道:“哦。”


    而紫彤語噎,不知道該怎樣說下去,隻得默默不語。


    牡丹花燈罩中燭火輕輕作響,均勻地將瑩黃燈光擴散到屋子每個角落。


    四周很安靜,除了外麵傳來九頭鳥特有的,火焰燃燒似的翅膀扇動聲,沒有半點聲響。


    又沉默半天,覺得有些尷尬,紫彤端起水盆:“我去倒水。”


    剛走到門口拉開拉門,就聽身後的他幽幽道:“我乃蟒蛇之屍化精而成,沒有過去,沒有未來。混混沌沌,遊蕩世間數千年。渴飲鮮血,餓食戾氣。不老不滅,不生不死,亦不知為何要生,又如何得滅。老天垂憐,令我遇見夢小婉。彼時我才明白,原來,千年遊蕩,都隻為能遇見她,我的妻。我的心髒雖然不會跳動,但我卻因她,活生生地存在著。我不是行屍走肉,我是她的明月,她的夫郎。”


    紫彤轉身看著他的背影,想說點安慰的話,卻不知道該說什麽。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紫彤覺得他的肩膀在顫抖。以至於這隻平常健壯得像希臘雕塑一樣的妖怪,此刻脆弱得像個最普通的凡間男子。


    “可我們的時間太少了,”他接著說道,“夢小婉魂魄轉世,記憶被人封在,魂魄最深處,不複見天日。就算我吃掉她,就算找到她的轉世,也不能再見。”


    明月的肩膀顫抖得越來越厲害,連帶著身體也微微顫抖起來,聲音如深淵風聲般飄渺絕望:“我想見夢小婉,與她同去,永不分離。我想,與她同去。”


    紫彤黯然。


    他如何能與夢小婉同去?


    後者已轉世,就算再見也早已物是人非,相見不識,如何同去?


    “好貪心,”屋外兀地響起道熟悉的語音。


    抬頭一看,紫彤得了一驚。


    滄海站在門口,懷抱村正刀,黑色的風衣下擺隨風輕動,臉龐被冥界暗紅色的光線襯托得異常瑰麗。


    隻見他唇角微挑,斷然譏誚出聲,“低賤的妖屍,一世恩愛已是萬幸,還敢妄想永遠。”說著話笑意稍減,忽然伸手,一手奪過紫彤手中的水盆扔到一邊,一手抓住她的胳膊,轉身朝門外拖去:“嗬,罷了,比起萬千無情眾生,區區一介妖屍倒更有情義。不過妖屍,受別離苦折磨的不止你一人。在本座看來,命運賜你一女,已待你不薄。若你僥幸度過眼下劫難,何不摒棄妄念潛心修行,或許還能替你的女兒修些因緣。”


    紫彤力氣沒滄海大,連撲騰帶小跑,片刻便被他拽到甲板上,隨手往船欄上一甩。


    甩得她踉踉蹌蹌往前一撲,身體正正好撞在船弦上,撞得肚子悶疼。剛吸了口冷氣,又被他揪住肩膀扯了迴去。


    “你,迴來幹什麽?”憋了許久,紫彤喉嚨裏憋出這麽一句話。


    他笑了,笑容豔麗,眼角居然滲出幾絲讓人心驚的妖嬈俊美:“一個“滾”字就想趕我走,想得美。別急,等拿迴你的身體再說。”


    紫彤被迫攀住他的肩膀,好讓自己站得更穩,卻越過他的肩膀看到了不遠處倚在轉角處的明月。沾滿紫色鮮血的左手緊緊摳住柱子,右手捂著傷口,眼眸中紫光閃閃,嘴唇緊抿。


    孽緣。


    辭海這樣定義它,孽,義為惡、邪惡;緣,在這裏特指姻緣。孽緣,是一種罪惡的緣分。


    而紫彤,已經被深深地拖進了孽緣,無力掙脫。


    糾結中,紫彤奮力掙開滄海,低下頭:“老板,咱們走吧。”


    滄海輕笑出聲:“好……”


    話音剛落,便攬住紫彤的腰,縱身越過船弦朝陸地墜去。


    天上鮮紅的雲靜靜地浮動著,如絲如縷。四周一片死寂,沒有半絲聲音,卻好似有一種無聲的細碎響動在耳畔不斷飄過,像極了亡靈的呢喃。金黃的蘆葦根本沒有盡頭一般,一望無際,仿佛永遠走不出去。


    離開愛婉的船後,滄海就一言不發走在前麵開路,看都不看紫彤。


    也不知道走多久才能離開這個不是人類呆的地方,紫彤倒是不著急,因為她現在迴到現實世界也不過是縷附在頭骨上的幽魂。


    忽然遠處傳來陣隱隱約約的嘯聲,像某種野獸在咆哮。


    風刮了起來。


    幾乎是一瞬間飛沙走石,轉眼龍卷似的在整個蘆葦地裏,鬼哭狼嚎,硬生生毛茸茸的金黃地毯變成了厲鬼肆行的地獄。


    前一刻還漫天紅雲一片靜謐,此刻就布滿了無邊無際的灰黑色濃煙,猶如燒開的水一般低低地貼著地麵翻騰。


    而頃刻間帶來這一切的中心就在他們前上方。


    一條由濃煙組成的巨龍,山丘狀的頭顱拖著長長的身體在雲層中鑽進鑽出,掠起狂風陣陣,頭顱深處泛著深紅色的光。嘴裏吞雲吐霧,攪得天地間都渾濁不堪。


    紫彤正想問些什麽,就見那巨龍動了。盤旋著,張著大嘴,排山倒海般直直朝他們紮了下來。


    “大膽!”電光火石之間,滄海右手抽刀出鞘,猛虎似的一躍而起撲向巨龍。


    就見巨龍的頭龍霎時散開變成灰黑煙霧將滄海團團包裹,緊接著濃煙猛地墜地,迅速向中心縮小,最後消失不見。


    地上隻剩下滄海雙手握刀駐地的身影。


    紫彤的心髒在滄海被煙霧包裹住時驟然縮緊,腦子裏一片空白。隨後見他安然無恙才狠狠鬆了口氣,趕緊撿起地上的衣服朝他跑過去。未等跑至跟前,他猛地扭頭看向我厲聲喝道:“站在那!”


    說話間,絲絲縷縷的黑煙從他嘴裏溢了出來。不僅如此,他的耳朵鼻子都在往外冒黑煙。


    不知道他發生了什麽,紫彤依言停住腳步。


    緊接著他大驚失色:“跳開!”


    來不及深思,紫彤往旁邊一跳。可雙腳還沒落地,一瞬間風肆虐卷住了她的身體,像石子似的朝天上拋去。


    身體不由自主在空中翻來滾去,骨節被風刮得哢哢作響,刀絞似的,全身疼得快沒了知覺。耳畔唿唿作響。眼前全是濃煙,一片黑暗,伸手不見五指。


    忽然,感覺到身體一定,紫彤努力撐開眼皮。滾滾濃煙中,看見一隻手緊緊抓住了她的右肩。但濃煙卷起的力量實在太大了,那隻手盡管撕爛了她的衣袖,指尖甚至抓破了她的皮膚,還是無可奈何地向下滑去。


    紫彤想伸做些什麽,可身體在狂風中亂飄,比紙片強不了了多少,連動彈一下也成了奢望。


    “紫彤……別怕……找到我……”忽然滄海的聲音夾在巨大的風聲飄進了她的耳朵。


    “什……”沒等她問完,他鬆開了手。


    紫彤渾身一輕,天旋地轉。


    知覺在狂風的旋轉中快速消退,一切都變成了虛無。失去知覺前,好像又有一雙冰涼僵硬的手抓住紫彤的左手手腕,想把她拉過去。第一直覺告訴她,那人應該是明月。但風力實在太強,她的身體紋絲不動。他僵持了半晌,也隻能和滄海一樣無奈地放開了手。


    那之後有很長的一段時間,紫彤什麽感覺都沒有,渾渾噩噩的在黑暗中轉來轉去,沒有聽覺,連疼痛也完全消失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否已經死亡。


    就這胡思亂想著,也不知在空蕩的虛空中飄了多久,


    以至當一些聲音伴著點光依稀再次映入紫彤的眼簾時,她幾乎是狂喜著想睜開眼睛。可四肢還是很麻,她隻能耐心地等待著四肢一點點恢複知覺,由她控製。


    “小妹……”光暈裏影影綽綽有人影在晃動,並且有人在喊她,喊她小妹。是一個女人溫柔的聲音。


    紫彤睜開眼睛,看到了一張臉,有點眼熟,但一時想不起她的名字。女人很年輕,眼眶還殘留著哭過的紅腫,眉目如玉蘭花般淡雅溫婉。坐在床邊,手裏拿著毛巾。


    會不會是在做夢呢?紫彤想,然後扭頭打量著四周。


    這是間很漂亮的屋子,淡粉色玫瑰壁紙,白色法式公主床。窗前的雪白大理石桌子上放著個透明花瓶,裏麵立著幾支盛開的白色玫瑰。


    “悶嗎?”女子會意地站起身將窗戶推了開來,瞬間,透著甜甜絲絲玫瑰香的清新空氣從窗外湧入,讓紫彤精神一個激靈。


    她猛地坐身,摸了摸自己的臉和手,又試了試自己的脈搏,發覺沒有任何異樣,是人的身體。這令她覺得有些詫異,又脫下衣服仔細查看自己全身,除了膝蓋擦傷的痕跡和仍然隱隱作痛的頭,還是看不出任何異樣。


    那女人快步走過來,按住她的手,對她輕聲道:“小妹乖,你沒事就好,昨天可嚇死姐姐了呢。”


    沒傷著,本應是值得高興的事。但不久前,紫彤被鳳九和東方飄雪設計奪了身體,魂魄困在頭骨中。後來又被蟒蛇陷害扔進幽冥界,不人不鬼地在冥界飄蕩了許久。如今又擁有了人的身體,這本該是最最值得高興的事,不是麽……


    可是她高興不出來,因為她現在用的身體不是她自己的。甚至,連她呆的時代也不是她自己的。


    匆匆掀開被子從床上翻了下來,紫彤衝到穿衣鏡旁邊看著裏麵的人,目光一滯。


    鏡子裏麵是一張年輕漂亮的臉,非常漂亮……


    當然很漂亮,因為鏡子裏的人和她紫彤長得一模一樣,隻是皮膚要嬌嫩白皙些,眼睛要無暇些,骨架子要纖瘦些。簡而言之,她比紫彤年輕些,大約十七八歲的樣子。


    紫彤腦袋一陣眩暈,心裏頭欲哭無淚。


    因為她……她……她穿越了……


    老天你是要玩我玩我玩死我嗎?紫彤心中暗自呐喊。(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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