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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院裏,來接玫瑰的轎子已經到了。


    玫瑰本不想進宮去參加選秀,磨嘰了好長時間都沒有出來。


    段寒玉也是被逼無奈,不能抗旨,隻能來到後院催促玫瑰趕緊入宮。


    玫瑰不想讓段寒玉為難,勉為其難的答應了。


    玫瑰上了轎子,李公公看了看天色,擦了一頭的汗,尖聲喊道:“快走快走。”


    一路緊趕慢趕的,終是晚了。


    皇宮的門口,聚集了大批的軟轎,都是此次來參加選秀的小姐們。


    可是數來數去,都少了一頂轎子,人數沒齊,領路的李公公也沒出現,守衛的不敢放轎子進去。


    秀女們顧忌自己的身份,安安分分地坐在轎子裏不說什麽。


    其實,心裏早就不耐煩了。


    這些秀女們,可個個都是大家小姐,隻有別人等她們的份,她們何嚐這麽等過別人!


    “來了來了。”尖細的嗓音響起,李公公匆匆趕到,身後又跟了兩頂轎子。


    他亮出令牌,帶領眾位秀女進了宮中。


    走到海棠館的門口,李公公喊了落轎。


    秀女們紛紛從轎子中走出來,一時間就像是下雨的時候撐起了五彩繽紛的傘,桃粉柳綠,姹紫嫣紅。


    “各位小姐們,入了這海棠館的門,就成為這一屆的秀女了。”李公公拄著拐杖,笑眯眯地講話。


    “選秀有三場比試,具體是什麽,得等聖上的旨意下來才知道。各位小姐今日先住下,房間的門口上掛著各位小姐的名牌。明日會有管教嬤嬤來。”


    李公公笑眯眯地看過每個秀女,最後定格在了玫瑰的身上,收迴了目光:“咱家就先走了。”


    一邊走還一邊搖頭。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


    那位主子為何非點了這個段家的遠房小姐進宮?真讓人琢磨不透。


    李公公一走,秀女們活潑起來,三三兩兩地找尋掛有自己名牌的房間。


    海棠館不大不小,幾間小閣樓,幾處房屋。一汪池水明淨無波,一隅修竹翠綠欲滴。風雅之極。


    玫瑰也從各個房間的門口走過,一雙眸子冷靜地掃過木頭雕刻的名牌,尋找刻有自己名字的那個。


    “我當是誰呢,這麽大牌,讓我們在皇宮門口等了那麽久。原來是段家的遠房親戚啊!”


    身後一道尖銳的聲音響起,劃破了愉悅的氣氛。


    眾位秀女紛紛朝著這個方向看過來。


    她們也想知道自己等了那麽半天,究竟是被哪個不知死活的拖了後腿。


    玫瑰淡淡迴頭,聲音的來源是一個有著瓜子臉,大眼睛,長長的向上揚起的眉梢,看上去有幾分冷豔、幾分高傲的少女。


    兵部侍郎之女,木婉柔。


    雖然不是四大家族之一,但是父親手握兵權,怪不得她那麽囂張。


    段青蓮拉住木婉柔的手,溫文爾雅地搖搖頭:“好姐姐,那不是玫瑰妹妹的錯。是我,我不小心晚了的。要怪,就怪我吧。”


    聽她那麽說,任誰都知道,她是在替玫瑰頂罪。


    幾道利劍般的目光看向玫瑰,身為遠房親戚還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就是問題了!


    誰不知道她剛剛到段家,根本沒見過什麽大場麵,現在還堂而皇之地出現在選秀上。


    “有的女人啊,就是這麽的不要臉。”


    “誰不說是呢,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麽身份,還敢來參加選秀,我要是她啊,躲在家裏隻怕連屋子都不敢出!”


    周圍惡毒的聲音不加掩飾地傳來。


    幾個衣著無比華麗的女人厭惡地看著她,好像她是什麽髒汙的東西一樣。


    她們恨玫瑰。


    她一出現就讓當今天子改了以往一家隻有一個選秀名額的規矩,上至天子,下至街頭巷尾的百姓,沒有不知道她名字的。而且,她居然長得如此美麗不可方物!


    “嗬……”


    玫瑰站在那裏,如一匹孤狼。


    目光犀利如霜刃!一個個掃過那些口出惡言的女人。


    一刀一刀,似要把人心挑出來看看是什麽做的!


    完全是嗜血的狠勁兒!


    深閨之中的大小姐們何嚐看到過這種眼神,立刻下意識地閉上了嘴,背後出了一層冷汗。


    一句話不說,已然震懾全場。


    木婉柔見她輕鬆化解,更加怒火中燒,走過玫瑰的身邊時,惡狠狠地撞了她一下,低聲道:“我們的事,沒完。”


    眼下剛到皇宮,她得先小心些,以後有的是機會找她麻煩。


    玫瑰閃身,利落地躲開了她的一撞。


    這種小事,她本就不屑於參與。


    原本她就沒想參加這個什麽選秀,她現在隻想趕緊找個機會從這裏逃出去。


    從皇宮逃走,應該就跟段寒玉就沒有什麽關係了。


    走到自己的房間門口,玫瑰剛要進去,身後一道目光傳來。


    段青蓮在眾秀女的簇擁下說說笑笑,目光卻若有若無地朝她看來。


    那目光裏,滿是勝券在握的得意。


    似早已安排了下一步的陰謀。


    剛剛段青蓮隨便一句話,就讓她成為眾矢之的。之所以沒有繼續說下去,顯然隻想給她一個下馬威!


    讓她明白明白自己的身份,少跟自己作對!


    可惜她玫瑰向來不吃這一套。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她會讓這些人知道知道,惹了她的人,會死的很慘!


    都是段家的骨血,怎麽這個哥哥和妹妹會如此不同呢?


    段大哥,你別怪我冷血!誰讓你這個妹妹非要如此待我呢!


    玫瑰收迴自己的目光,步入房間。


    晚膳時分,管教嬤嬤提前到了。


    神色倨傲,服飾華貴,一眼望去就知道在宮中的身份不低。


    麵對眾多秀女,她的態度絲毫不卑微膽怯:“老奴叫輕水,以後各位小姐便叫我水嬤嬤吧。”


    很多人進宮之前已經做好了功課,知道眼前的老嬤嬤就是專管秀女之事的,經她操作把多少秀女捧上了夢寐以求的位置。後宮之事,貓膩多得很,討好她絕對沒錯!


    用膳的秀女們忙不迭站起來,軟聲問著水嬤嬤好,一副副曲意奉承的嘴臉。


    隻有玫瑰,慵懶地抱胸站著,甚至無聊得打了個哈欠。絲毫沒有討好的意思。


    水嬤嬤一眼便從眾人中看到了她,並不昏花的老眼裏閃過不爽的光,狠狠地剜了她一眼,才繼續道:“皇上開恩,明日的祭天大典讓秀女們捧花先行。老奴是來給各位小姐送花的,千萬好好保管。”


    段青蓮溫柔地一屈膝,滿目感激:“水嬤嬤辛苦了,這麽晚了還要為我們的事情操心,青蓮心裏真是過意不去。”


    水嬤嬤的眼裏閃過讚賞的意味,過去扶起段青蓮,帶著笑意打量了一番:“這位是段家的二小姐吧,花朵兒般的容貌,果然久聞不如一見。”


    “哪裏。”段青蓮恰到好處地羞澀一笑:“還得承蒙水嬤嬤多多關照。”


    “放心。”水嬤嬤拍了拍手,看似無意地湊到她耳邊,用別人聽不到的聲音道:“府上已經全部打點好了。”


    段青蓮的水眸中湧起了驚喜,立刻壓了下去,低聲道:“麻煩水嬤嬤了。”


    玫瑰讀了唇語,冷笑攀到唇邊。


    說什麽選秀,隻是一場女人們各逞詭計的盛宴罷了。


    有了這個老嬤嬤的關照,這場選秀,壓根就不公平!


    水嬤嬤拿出了一份名單,挨個念著秀女的名字,把裝花的小盒子交給她們。


    秀女們拿到花紛紛打開,有牡丹有芍藥有山茶,每個人都是不同的。


    而段青蓮的盒子中,赫然是一朵清透高潔的睡蓮!


    嘖嘖,玫瑰差點忍不住笑了。


    別說,蠻配的,還真是一朵“高潔”的白蓮花!


    “玫瑰。”水嬤嬤讀到她名字時,目光裏透出了惡毒。


    最後一個盒子交到了她手裏,打開來看,翠綠的一杆,竟然是竹子!


    水嬤嬤冷笑一聲:“哪有那麽多不重樣的花,輪到你時剛好沒有了。湊合一下吧。”說罷轉身離去。


    好一個“剛好沒有了“!


    玫瑰拿著手中的盒子,眸子裏意味深長。


    “喂!你盒子裏麵是什麽?”


    木婉柔湊過來,看了一眼便笑得不行了:“喲!竹子啊!看來水嬤嬤也知道,有的女人壓根算不上‘花’,隻配用這個了!”


    秀女們聽說她的盒子裏是竹子,紛紛跑來看。


    玫瑰的目光越過眾人,看向段青蓮。


    她不緊不慢,款款走來,一點不好奇,仿佛是……早就知道了這個結果一般!


    “這……”段青蓮假模假樣地往盒子裏看了一眼,欲言又止,一副為她擔心的樣子:“玫瑰妹妹,竹子雖有風骨,可祭天大典必須獻花……實在不行,摘朵野花吧。”


    古代之中,花朵也分貴賤。


    對應到女子身上,更是重要!


    野花,不過就是個上不了台麵的下賤女人!


    玫瑰冷眼看著她,唇邊是冰到極點的冷笑。


    段青蓮看似給她支招,不過是逼她自認身份下賤罷了。如果不是她背後搞鬼,盒子裏又怎麽會是竹子。!


    “對啊。”木婉柔笑的得意:“我看也是,不如摘朵野花保保小命吧。”


    摘了野花充做祭天鮮花,她就是自甘下賤!


    不摘,就是小命不保!


    秀女們紛紛圍著她看熱鬧,玫瑰掃了一眼桌上的菜肴,眸子裏是前所未有的自信!


    唇邊浮現了一抹笑意,想玩玩是麽?


    那本姑娘就陪你們玩玩!


    哢噠。


    手一覆,她將盒子蓋上了,迴到桌邊拿起屬於自己那份飯後水果。


    木婉柔見狀更是冷笑,一副賞賜的語氣:“小命都快要不保了,還有心情吃!不愧是沒見過世麵的廢物!”


    段青蓮柔柔開口:“玫瑰妹妹她隻是比較貪嘴,平日在老家,沒見過這麽多好吃的。到了宮裏一時改不過來,婉柔姐姐見笑了。”


    輕輕巧巧幾句話,見縫插針地補上,立刻顯得玫瑰沒見過大場麵,段青蓮這個做姐姐的隻好到處幫她擦屁股。


    木婉柔扯著長音“哦”了一聲,更加一副賞賜的語氣,對玫瑰道:“這是番邦進獻的蜜瓜,要不要姐姐把自己那份也讓給你?”


    “那我就不客氣了。”玫瑰迴眸一笑,扯著唇的樣子三分痞氣,帥氣無匹。


    一瞬間讓幾個秀女失神了。


    她懶得理段青蓮的話,這個女人最擅於上下嘴皮子一碰就顛倒黑白。


    明日祭天大典上,她會讓段青蓮為今天的事情後悔!


    木婉柔沒想到玫瑰真的會要,噎得迴不過神來,眼睜睜看那個帥氣的身影拿著蜜瓜離開房間!


    段青蓮則目送著玫瑰離開,唇邊是一抹惡毒的笑意。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她就不信,這個小賤人還能玩出什麽花樣來!


    海棠館的外麵,一個神秘的身影站著看了許久,悄悄離開了……


    那個身影熟練地躲過了皇宮中的所有侍衛,來到了夜宮的門口……


    奢華至極的大殿之中,處處透著主人對生活的極致要求。高貴,卻不似凡間。


    坐在軟榻上的男人半傾著身子,眼眸半眯,絕世的麵容清冷如上仙,任由未束起的長發隨意流瀉,生生襯出了滿身的邪魅。


    軟榻輕托起他的身體,純黑的毯子不知是什麽材料做的,柔軟無比,順著光線有著珍珠般的柔光,顯得低調奢華。


    可什麽都比不上他那一雙手,修長明淨,骨節分明,如玉似琉璃,正有一搭無一搭地敲著身旁的沙漏。


    沙漏中,紫色的細沙便顫抖著緩緩流下去……


    “主子。”


    大殿之外,月宮的管家安靜上前:“白家大少爺,白青雲求見。”


    月宮之中神秘無比,很少有人敢來,也隻有那個沒心沒肺又沒臉沒皮的白大少爺敢來了。


    敲著沙漏的手指停住了。


    薄唇動了一下:“進。”


    如暗夜般的眸子驀然張開,一點一星辰。像是無盡的永夜,看多了能讓人心甘情願地沉溺於其中,不可自拔。


    即使看了再多次,自家主子的樣子還是每次都能讓他心頭驚豔,世間竟然有這麽絕世的人!


    “是。”管家不敢再看,略微彎腰,把白青雲帶了進來。


    “六殿下,在午睡呀?”白青雲笑嘻嘻地走進來,活脫脫一副討好的笑臉。


    軟榻上的人仍舊慵懶地靠在軟榻上,三千青絲流瀉,明玉般的手指從沙漏上收了迴來,握了一盞茶,錚然厚重的聲音緩緩流瀉出來:“有事?”


    話不多說,隻有兩個字,已經像是罌粟盛開在空氣中,散發出致命的魔力。


    白青雲抽抽鼻子,又是討好又是真心地感歎:“嘖嘖,六殿下,你長的可真好看!”


    “暗衛。”軟榻上的人眼皮都沒抬。


    一道暗色的身影閃電般出現在白青雲的麵前,仿佛憑空出現的。


    暗衛做了個“請”的手勢,聲音冷酷:“白少爺。”


    白青雲知道月宮的暗衛可不是鬧著玩的,立刻探頭對著軟榻上的人嬉笑:“別這樣嘛,六殿下,有事好商量啊。


    軟榻上的人沒反應,轉著手中的茶盞,似乎什麽事都沒有手中的茶盞來的重要。


    暗衛向前踏一步,強烈的壓迫感襲來!


    白青雲硬生生被逼得快退出大殿了,急忙喊道:“我是來找六殿下商量段家遠房小姐玫瑰的事的!”


    軟榻上的人頓了一下,緩緩抬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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