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個頡利,能屈能伸,不愧是玩弄了天下多年的一代梟雄!”羅通得知了頡利去而複返的消息,也忍不住發出了一聲讚歎!


    頡利製霸天下多年,目空一切,但他此時卻吞下了羅通給他帶來的恥辱,理性的退卻了,這絕對是明智的選擇。


    如果失去理智的硬攻朔方,隻會加速他的滅亡,隻會造成更多個鐵勒、突利的誕生。


    接管了朔方軍政要務的夏州長史、司馬劉旻、劉蘭聞訊卻是欣喜若狂。


    頡利的去而複迴,並讓各部退往草原深處,意味著他們不但坐穩了朔方,整個夏州也得以完整,他們作為夏州的最高行政長官,也變得名副其實起來。


    見羅通並不是那麽高興,劉蘭笑道:“都督的一番布置,卻是無用了。正所謂善戰者無赫赫之功,能夠讓頡利可汗不戰而退,縱觀整個天下也隻有都督一人,都督何必愁眉苦臉?”


    羅通搖頭道:“頡利以前狂霸一世,向來是以力壓人,現在卻忍下了我帶著他的屈辱,可見他醒悟了、明智了,如果說以前的頡利是霸王項羽,那麽,他現在正往善忍的劉邦轉變,這對我大唐而言,卻未必是一件好的事情。等著看吧!這鐵勒估計是完了。”


    劉旻驚愕道:“這是為何?”


    羅通道:“一時說不上來,但可以肯定一點,頡利他做了一個最明智的決定。我很難想象,以頡利的性格,能夠受得了這份恥辱。便如勾踐,臥薪嚐膽,受得了恥辱的人,不是懦夫,就是了不起的人物。”


    劉旻、劉蘭不可置信的笑了笑卻也沒說什麽。


    “頡利已退,我也無須在這裏多待了。你們小心一些,以防突厥殺個迴馬槍。要是有什麽異常,立刻通知我。”羅通覺得自己與劉旻、劉蘭有些代溝。彼此無法深入交流,也不願意與他們多說,打算率兵離去了。


    劉旻、劉蘭將羅通送出了朔方城。


    “提醒一句,若是元罕部落的元罕複吉來戰,千萬千萬不要出城接戰,這是一個堪比尉遲將軍的猛將!我大唐或許隻有秦瓊大將軍具備將之擊斃的能耐,但即便勝出,也是險勝。秦瓊是我大伯,也是我半個師父,我不會拿長輩的名聲來開玩笑。”


    劉旻、劉蘭勃然色變,神色間充滿了不信,但見羅通說得鄭重,也便將元罕複吉這個名字深深的記在了心裏。


    羅通領著幾萬大軍悠然自得的走在了迴慶州的路上,他所掠奪來的物資已經先一步由解救的百姓及傷兵趕迴了延州待命,他們這裏也就不需要急著趕路。


    “都督,借一步說話!”遠離朔方了,劉伯英策馬到羅通身邊,低聲說了句。


    見劉伯英表情帶著些許嚴肅,羅通也知這員儒將的厲害,聽他有事請說,也沒有大意,便與他策馬到了一邊。


    “劉伯伯,有什麽事呢?”羅通好奇的笑問著!


    劉伯英歎了一聲道:“青霄啊!你犯大忌了?”他與羅士信私交甚篤,又見羅通如此敬重自己,索性以私交而論,這樣說話效果更好一些。


    “犯大忌?”羅通一時還想不起來,過了會兒,方醒悟才道:“伯伯是說給動用朔方國庫裏的糧食?這倒是有的,城裏的百姓都餓成那樣子了,神智都有點出問題。我怎麽能夠坐視不理?萬一來了個迂腐的頑固的長史,不願意自作主張的開國庫救荒,非要等到朝廷命令,那百姓還不遭殃?幹脆就直接下令開倉了先。不過我好像是多慮了,二劉還是有些愛民心思的。每日都會派發一些糧食維持百姓日常生計,還向朝廷討要救濟物資,還有牛羊之內的,為來年的春耕準備。”


    劉伯英道:“你就不擔心他們在背後陰你一下,一麵向朝廷介紹朔方情況。一麵參你一本,讓你受到應得的懲罰。”


    “不至於吧?”


    羅通有些不敢相信。在朔方他雖然跟劉旻、劉蘭兩人尿不到一個壺子裏去,卻也不至於背後捅他一刀,陰他一下。


    劉伯英搖頭道:“內部的敵人比戰場更可怕,當年你爹與我就是讓‘自己人’暗算,才落得那等結局,我毫無名氣,這才僥幸活了一命,而你爹……不說了。總之,他們盡心盡力的努力了一年,到頭來功虧一簣,你當他們沒有想法?總之,你搶了他們的功績,就是斷了他們升遷之路。”


    羅通道:“我一心為國,這也怪的了我?”


    劉伯英道:“你是這麽想,可他們未必就會,尤其是偏激的時候更會往牛角尖裏鑽。”


    “這個……”羅通也一時迴答不上來。


    “這也怪我,沒想到你執行計劃的時候,將他們遺忘了。”


    “伯伯初來乍到,上任不到一個月,怎麽怪得了你。”


    劉伯英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糾結:“陛下還是秦王時,劉旻、劉蘭便已經跟隨,這兩人都是功利心極重的人物。陛下調用了劉旻、劉蘭兩人來謀取朔方。這兩人又豈是易於之輩?若我所料不差,沒準陛下現就在閱讀彈劾你的奏章了。”


    羅通從容一笑,道:“彈劾就彈劾吧,其實梁洛仁也再三的好心提醒我了。但就算如此,又能怎麽樣?伯伯是沒看見當時的情況,那一個個北地百姓,幾乎都要成皮包骨。他們早上吃的是稀粥,中午吃的是稀粥,晚上吃的還是稀粥。我對突厥人狠,但是對同族狠不下心。就算再來一次,我依舊會開倉庫放糧。要罰就罰唄,最多受點罪而已!大不了不當官,我無所謂的。反正我還年輕,現在有了偌大的名聲,還怕沒有機會東山再起?”


    對於劉伯英的好心,羅通深為感動,自己的老爹人品還真不錯,人雖走了,可是卻替他留下了龐大的人脈資源。


    劉伯英搖頭長歎:“你們父子啊!一模一樣,一模一樣的倔……”


    “不然怎麽有‘子承父業’這個成語呢!”


    劉伯英:“……”


    羅通沒有繼續說下去,而是道謝一聲,追上了大部隊。


    這種事情順其自然就好,不管劉旻、劉蘭是不是參了他一本,但是這件事情他卻是問心無愧,本就帶著受罰的心思,做這件事情的,糾結細節有什麽意義?


    迴到了盧子關。


    王玄策、杜荷、馬周、劉仁軌、上官儀到關下迎接了。


    “這一迴收獲怎樣?”羅通迎了上去。


    戰利品先到了好幾天,依照王玄策、杜荷、馬周、劉仁軌、上官儀的辦事效率,早就應該清點好了。


    官職最高的王玄策滿臉激動,聲音發顫道:“這一次收獲實在驚人。馬三十二萬多匹,羊五十一萬多隻,牛最少,卻也有九萬多頭。但是各種毛皮上上下下加起來有百萬多件,還有五萬多斤,青稞十萬三千九百斤。黃金三千八百五斤,白銀六千六百二十一斤,各類珍貴多不勝數……”


    “我的老天爺,竟然這麽多?”縱然心有準備,羅通聽了這個數字,心頭忍不住一跳。


    “都督借一步說話!”見羅通高興傻,劉仁軌忍不住開口了!


    王玄策、杜荷、馬周、劉仁軌、上官儀要說的也是如劉伯英一般的話,也想了解一下朔方之事,早作防範。


    羅通隻是笑了一笑,便如迴答劉伯英的答案一樣,道:“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擅自動用戰略物資,確實觸犯了基本法律。我有我的理由,當前的情況,我也必需這麽做。做都做了,還怕別人說不成?沒必要大驚小怪的,有處罰就受下,既然有這個規定,就沒有必要考慮怎麽避免了。大大方方的接受不就好了?受點處罰算什麽?問心無愧才是關鍵。”


    王玄策、杜荷、馬周、劉仁軌、上官儀聞言動容,馬周更是深深作揖道:“都督德行高尚,馬周佩服。”


    “將我誇的那麽偉大我挺不好意思!我還是喜歡殺神、煞神這些綽號!真若因此受到重罰,咱們兄弟夥一起開荒去。”


    羅通笑著摟了一摟馬周的肩膀,迴到了人群中。


    馬周瞧著羅通一副無所謂的態度,淡淡的笑了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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