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風無意中成了班裏的“神筆馬良”。因為他文筆好,所以班裏有什麽報告小結之類的都交由他負責。其實隻有他自己知道,他隻是適合寫些散文或詩歌,並不適合寫報告或小結。

    但是,他並不拒絕別人,他盡自己的全力不讓他們失望。所以他在班裏總能贏得大家的尊重。

    林宛玉是學校的文學社社長。平時工作蠻忙的,有時候忙不過來,就叫程風一起幫忙修改文章。對於她的請求,程風更是從未拒絕。何況,他名義上也是文學社成員,對於社長的器重,他怎能不知恩圖報?

    不過,程風總覺得林宛玉對工作有時候太過負責了。有時候,她想一個活動的名稱會想好幾天,並不是因為想不出來,而隻是為精益求精。這個時候,程風往往會和她吵。他覺得活動的名稱隻要合適就好,沒必要一定要獨一無二。何況,大家注意的往往是活動的內容,而不是名稱。而林宛玉則認為活動的每一個細節都要注意,都要力求完美,她作為活動的負責人,必須全力搞好活動。

    其實兩人說的各有道理。程風隻是心疼她,怕她太過勞累傷神,同時也恨自己不能幫她完成她“力求完美”的心願。而她則以此認為程風是個做事不負責任的人,同時不能站在她的立場為她考慮問題。於是,兩人難免又產生誤解。

    程風早就對她說過,他倆吵架歸根結底是因為兩人缺少溝通,不能相互理解。

    還有一點就是:兩人性格太像,都很要強,都不願向對方認輸。

    程風曾經在電腦上測過兩人的名字。測試的結果是,林宛玉竟然是他的克星。剛開始時他還隻是對此笑笑,並不以為然。但此後兩人頻繁的吵架和分離不得不讓程風懷疑他和她之間延續的其實是一段孽緣。然而,即便知道是孽緣,程風依然義無返顧。

    他在秋天的盡頭寫了一首小詩:〈〈秋思〉〉

    北雁南飛/帶走秋風思念/楓林葉落/落滿一地相思/夢裏夕陽紅/何處醉芙蓉/相看潮起潮落/迴首滄海桑田/一路物是人非

    紅塵煙雨淚迷茫/秋水望穿情未了/梧桐夜夜雨/秋陽日日情/道不盡斷腸人苦/還一滴玫瑰花露/枕片天涯夢/不是淪落人

    是啊,程風真的不想做一個淪落人。在感情上,他已經淪落天涯,覆水難收了。難道在生活中,他還要醉裏當歌,夢裏淚落嗎?

    程風在聖誕節那晚送給林宛玉一隻“流氓兔”和幾個香橙。他本想送她蘋果,但是他覺得香橙在聖誕節的夜晚看起來更迷人,有種祥和的味道。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麽會有這種感覺。他在裏麵夾了張紙條,上麵寫著:小兔子,聖誕快樂!記住,以後無論怎麽樣,一定要幸福!署名:小黃牛。

    林宛玉屬兔,程風屬牛。所以程風才會這樣寫。

    林宛玉收到程風禮物時是很驚喜的,雖然不是第一次收到他送的禮物,但她還是有些感動地說:“謝謝你送的禮物!”

    程風笑著問她:“喜歡嗎?”

    她點點頭說:“當然了,你送我東西我幹嘛不喜歡啊!”

    一句話就大煞風景。

    程風故意生氣道:“真氣人,一句好話都不會說。”

    她將頭湊到程風麵前,直視著他的眼調皮地問:“你想要我說什麽好話啊?”

    程風厚著臉皮說:“你應該說,陸程風,隻要是你送的東西,我都喜歡。”

    沒想到林宛玉聽後大笑說:“哈哈,真不要臉,這樣的話也說得出口。”

    程風自己也忍不住笑說:“對你這樣的人,我還需要臉嗎?”

    結果程風這句話又說錯了,林宛玉的臉色馬上變得很難看了。她生氣地說:“既然對我這樣的人根本不需要臉,那你還這麽要臉地送我禮物幹嘛?你的禮物我承受不起,還給你!”

    說完,將裝禮物的袋子往程風手裏一扔,轉身就走。

    程風一下子傻了眼,在這樣的時刻他還會說錯話。他馬上追上去拉住她。她想甩開他,但沒成功,因為程風幹脆抱住了她。他喘著粗氣在她耳根說:“對不起,宛玉,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原諒我不會說話好嗎?”

    她被他抱在懷裏,突然感覺有種很柔和,很溫暖的東西流過心靈深處。她不再掙紮了,她輕輕地將頭埋在他的肩膀上,享受著這醉人的時刻。

    他感覺她在他懷裏慢慢安靜下來了,才準備鬆開她。沒想到她卻不讓他鬆開,反而將他抱得更緊了。她在他耳邊溫柔地說:“多抱我一會,好嗎?”

    程風輕輕地吻著她的發香,靜靜地感受著她柔軟的身體。

    良久,他們才依依不舍地分開。然後程風送她迴了寢室。

    她迴寢室後發短信過來說,那隻流氓兔被她寢室的小姐妹給愛死了。

    程風笑了。看來女人都喜歡小動物,哪怕是假的。

    過了幾天,林宛玉也送給他一些洗發露之類的日常生活用品。剛好那時程風那些東西緊缺,這樣的禮物既實在又及時。程風曾一度懷疑她到底是他克星還是他救星。

    時間過得很快,又臨近期末考了。林宛玉打電話過來說她的一個姐妹想要程風幫忙寫一篇散文,題材不限。程風問她那個女的是誰,她說是李雨娜。原來是她。程風認識她,以前她燙卷發的時候,大家都叫她“爆炸頭”。現在頭發重新變迴一波秋水了,倒多了幾分清秀。這學期程風和林宛玉及她的姐妹一起吃過幾次飯,其中就有她。所以對她比以前有了更深一步的認識。

    現在她找他幫忙寫散文,他自然是不好拒絕,盡管他知道這樣做並不對。所以他給她發了一篇題目叫《紅塵煙雨夢》的散文。那是一篇情意綿綿的散文,不過看起來更像是一封寫給心愛女孩的情書。這是程風想像著一首歌《窗外》而作的。就是那首“再見了親愛的夢中女孩,我將要去遠方尋找未來……”現在全文摘抄如下:

    《紅塵煙雨夢》

    你知道的,我不是你想要的風,而你卻想做一朵雲,讓我帶著你去遠方流浪。你向往小溪,因為它自由而歡暢;你羨慕蒲公英,因為它可以帶著夢飛翔,所以你想做一朵雲,哪怕浪跡天涯。

    可你還未長大,你稚嫩的臉像一朵花,經不起烈日的暴曬,忍不住暴雨的侵襲。你就像是一隻雛燕,羽翼未豐,卻已向往著去藍天飛翔,不怕摔得遍體鱗傷。

    你知道的,星星不會為你牽掛,月亮不會為你流淚,流水的夢中沒有你的笑顏。可你依然將青春,看得淡如煙雲,仿佛此生隻為帶著愛,走遍海角天涯。

    你知道的,我是那麽地愛你,愛你的天真和執著,愛你的一切。可我不能成為你的風,不能帶你去流浪,因為我們還年輕。

    我知道的,在幽藍的月光裏,你站在一棵老槐樹下,眼裏含著淚花。那夜色是多麽地美,親愛的你請別流淚。你看那樹上的夜鶯,在歡樂地啼唱;你看那神秘的小河,在幸福裏流淌。夜空中的北極星,會熱情地為我指路;可愛的月亮喲,會帶著我對你的思念,飄進你的窗口,融入你溫馨的夢鄉。親愛的你請別流淚,我隻是暫時選擇離開,漂泊路上的風風雨雨,我會坦然麵對。相信我對你的愛,當楓葉再紅的那一天,我會迴到你的身邊。

    可是我也知道,你無法忍受寂寞和孤獨。終於,在最後一片梧桐葉淒冷地飄落時,你甩開了我的手,仿佛從未與我愛戀。我在冷風中站成了一尊雕像,遙望你的背影,漸漸模糊、消失……

    從此以後,你走出了我的生命。可我生命的泉裏,依然深藏你的一切,你的笑,你的淚,你捶打我胸口時,那種甜蜜的痛。

    海浪激拍著礁石,海風輕拂著誓言。記得你對我說過,愛我到海枯石爛。如今的我們,隻相愛了三個秋天。你說愛上我沒有理由,一種很神秘的感覺。你說像含著薄荷糖,從嘴裏一直涼到心裏,然後變成了蜜。

    如今的你好冷漠,就像無情的秋風吹落最後一片梧桐葉,你吹滅了我心海上空最後一盞漁火,黑暗了整個冬天。然後我的心海上空,一直下著黑色冷寂的雪。

    我知道,我不是你希望的風,無法帶你去你幸福的天堂,所以你離開了我。可你卻不明白,我是那麽真心地愛你,才不想讓你過早受到傷害。因為我們還年輕,我們還有好多的夢想,好多的責任,需要實現,需要擔負。我們不能隻沉浸在愛情編織的花海裏,因為不能逃離現實給我們戴上的枷鎖。我們盡管相愛,但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讓我們的愛在歲月的風霜裏經受磨練。就像酒一樣愈久彌香。

    可你卻離開了我,曾經的山盟海誓早已幻化為一陣陣冷風,一片片煙雲,獨自飄零。滾滾紅塵煙雨淚,癡癡難求風雪情;痛憶愛恨隨風去,濁酒一杯淚自橫;花前月下蝶淒迷,雪冷霜寒鳥哀啼;望穿秋水情難斷,人間知己欲何求?……

    其實在程風心底,他一直渴望著這樣一段淒美動人的愛情。

    隻是,情未至,心已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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