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


    樊噲用劍拍了拍自己手中的盾牌,卯足了勁憋紅了臉,一聲大吼氣勢十足,帶著一隊步兵向前衝去,成為了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僵持的局麵瞬間崩塌。


    盾兵打頭陣是比較常用的套路,雖然是在平地作戰,騎兵的機動性強很多,但是這個作用要在打散了敵軍的陣型之後才能很好的體現出來,否則一開始出動騎兵,很容易被亂箭射死。


    沒想到子嬰也是一個驍勇善戰的人,對於帶兵打仗也有一些獨到的理解,麵對人數多過他們太多的沛軍,也沒有表現出慌亂,保持著防守的陣型穩紮穩打。


    平地戰最容易激發士兵們的血性,因為這更加考驗士兵們的生存能力,陣型上的交鋒已經成為了戰場上的主要對戰方式。


    鹹陽的士兵們裝備相對於沛軍更加精良,所以他們的陣型更加的統一和合理。


    但是沛軍在人數上占據了優勢,還有一個更重要的是,沛軍在作戰經驗上麵,要比秦軍要豐富一些。


    畢竟皇城已經很久沒有打過仗了,士兵們雖然每日都在操練,但是真正上戰場的時候,又是另外一迴事了。


    兩軍對陣,張良根據雙方的優勝劣勢部署出了一套行之可行的陣容,方陣為主,前排盾兵,吸引敵軍大部分注意力。


    騎兵則是呈雁形陣在兩翼做包抄掩護,因為機動性比較強,所以可以很快的做包圍和撤退,秦軍沒有絲毫的辦法留住他們。


    因為秦軍的騎兵部隊是不能隨便亂走的,他們的使命便是保護最主要的人物秦王子嬰。


    正所謂擒賊先擒王,子嬰一直都是整個戰場的焦點,隻要他在哪個方向,那麽張良便指揮士兵往那個方向衝鋒。


    最先衝破敵軍陣型的是靳歙,他身為騎兵部隊的將軍,身先士卒,很快就殺到了對方騎兵的陣營裏,他的目標非常明確,那就是秦王子嬰。


    隻要抓住了這個人,那麽秦軍就算是輸了。


    子嬰並不是傻子,這種平地戰,在人數低於敵軍數量的情況下,秦軍沒有項家軍那樣的驍勇善戰,他也沒有項羽那樣的一夫當關,所以隻能呈防守的態勢。


    圓陣盾兵在外,長戟兵在內,中間是射手,標準的防禦陣型也效果顯著,沛軍發起幾輪衝鋒,最後也被抵擋了下來。


    在雙方都沒有特別突出的點的情況下,戰場轉變成了人數上的戰役,之前投靠沛公的曉關秦軍打頭陣,他們被換上了沛軍的戰甲,也不怕這個時候會臨陣倒戈,因為秦軍認不出來。


    後麵的壓上來,如果這些秦軍們不想被曾經的同伴殺死的話,當然隻能選擇拿起手中的武器,衝破對方的陣型。


    一味的防守並不能讓秦軍們看到曙光,在刺死一個沛軍之後,後麵的沛軍立馬壓上來,總有一處會出現破綻的。


    當圓陣的外圍有個點無法及時彌補上去的時候,沛軍的突破口就出現了,如尖刺一般撕裂了整個圓陣,直朝最中心的弓箭兵衝鋒過去,長戟對上短劍,死傷加速了秦軍敗亡的進程。


    而反觀沛軍這一邊,死的大多都是步兵,後排的弓箭手一直在穩定而持續的放箭,壓製著對方無法及時作出應對。


    這一仗打了很久,所有人都忘了時間,血染紅了鹹陽城外的土地,有的地方踩下去甚至能濺起血花來。


    雙方的士兵數量每時每刻都在減少,躺在地上的士兵越來越多,人們的眼睛也越來越紅,連嗓子都喊得沙啞了,依舊手臂酸痛的提著手中的武器機械般的和對手戰鬥著。


    秦軍的短板不僅在於人數上,同時還在於單個的戰鬥力上麵,他們沒有例如像靳歙樊噲這樣戰鬥力強的將軍,這在心態上就已經處於了劣勢。


    沒有一個衝鋒在前浴血奮戰的將軍作為中心,軍心無法更加凝固,隻能一直處於被動挨打的局麵。


    子嬰的戰鬥力雖然也很強,但是麵對靳歙和樊噲兩個人的夾擊依舊非常吃力,身邊的隨從騎兵一個一個的倒了下去,他的戰袍上也布滿了沛軍的鮮血。


    這場戰鬥持續了一天,天黑下來的時候,雙方都選擇了暫時後撤,黑燈瞎火的無法有效作戰,到時候誰殺了誰,殺的是友軍還是敵軍都不知道了。


    兩邊默契的派出小隊士兵清理著地上的屍體殘骸,沛公心裏在滴血,他幾乎沒有經曆過這樣以人換人的戰鬥。


    僅僅一天的功夫,他就損失了八萬的士兵,這在之前是從來沒有過的損失,不過讓他心裏好受的一點是,這八萬士兵中,絕大部分都是之前曉關的秦軍,他隻不過是以彼之矛,攻彼之盾了而已。


    另外一邊的秦軍同樣損失慘重,雖然是在做防守,損失得人數比沛軍稍微少了一些,但是這種損失恰恰是子嬰現在不能承受的。


    十餘萬皇城軍一天的功夫就少了一半,這對於他來說並不是賺了,兩軍作戰,並不是每個士兵都是和對方一對一的,這樣的話他早就輸了。


    基本上的情況是一個交戰線,隻有這條線上的士兵在做戰鬥,其餘的要麽是在壓製對方的戰鬥力,要麽就是在後麵準備隨時替補上去。


    而人數越少,也就意味著他越來越危險了,沛軍現在依舊保持著人數上的優勢,隻要他們再也拿不出往前替補的士兵,這場戰鬥就是全麵崩潰的時候了。


    一夜之間,他滿頭的黑發就出現了點點的白色,身上的血跡凝結成了一塊一塊往下脫落,子嬰絲毫不顧及自己作為王的威嚴,獨自一人坐在台階的最上方,看著下麵自己的士兵,他們的臉上大多都是呈現出悲傷的表情。


    他做得非常不錯了,至少是一名合格而且優秀的將軍,為了最大化保持戰鬥力,他在之前就已經下達了死命令。


    傷者,自顧之。


    斷了胳膊斷了腿,要麽就拿起武器接著向前衝,要麽就躺在地上安靜等死,沒有人會去管會去包紮。


    因為這樣隻會浪費更多的戰鬥力,否則他也不可能能夠堅持守住一整天,在人數完全處於劣勢的情況下。


    “天要亡我矣!”子嬰雙眼無神地看著遠方輕聲地呢喃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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