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屋內陷入了片刻的安靜。


    “那好吧。”明淵清深吸了一口氣,點點頭道:“實不相瞞,五靈珠雖然是女媧一族的寶物,但我們早已遺失它多年,關於它的用法,流傳下來的記載也很少了。”


    夏傑也明白明淵清沒有說謊,所以他不在意地說道:“我能理解,無論還剩多少都可以。”


    “恩!”明淵清點頭答應了,隨後她手指一合,苗疆特有的法力波動出現在她的手指間,做勢欲傳功給夏傑,但被他抬手製止了:“這樣恐怕不行,你的力量無法突破我的神識,有沒有紙質的記錄之類的?我自己看就好。”


    聞言,她這才反應過來,愣了愣道:“我和師妹出山的時候,拜月教早已肆虐了整個南詔,巫月教早已經不存在了,恐怕找不到相關的典籍……那我默寫一份給你吧。”


    “麻煩了。”夏傑抱歉地點頭答應下來,神念傳功是很方便,他也可以對明淵清開放神識,但要是她的實力連自己體內五行陣的本能反應都突破不了,那就很無奈了。


    而此刻的聖湖邊,當巫王趙燁一行人離去之後不久,兩個鬼鬼祟祟的身影來到了此處。


    這兩個身影不是別人,正是趙靈兒和阿奴。


    “公主,這裏就是當年王後鎮壓水魔獸的地方,那座很高很高的石像,就是巫後娘娘。”阿奴小心地攙扶著她,眼神不斷掃視四周,生怕遇見拜月教的人。


    她很清楚當年害死王後的人是誰,也順理成章地擔心拜月教主會對公主心懷不軌,所以她本來是不想帶靈兒來這裏的,但她架不住靈兒的懇求。


    “娘親……”


    靈兒雖然不諳世事,但從阿奴和酒劍仙一家的隻言片語中,也猜測出了真相,至於她的父親,那畢竟是個活生生的人,可能見麵需要一些準備,但來祭奠一下自己的母親,卻是非常簡單了。


    所以在詢問過阿奴後,她才知道自己的母親原來化作了石像,永遠永遠地矗立在聖湖裏。


    靈兒淚眼朦朧地看著那座幾乎有山高的人形石像,臉上早已保持不住笑顏,她身子一軟,半倚著阿奴的手臂不斷抽泣。


    石像很逼真,眉間之間的神態都顯露出一個活人的姿態,但她的頭頂嘴角,雙眼和鼻尖雙肩,全都布滿了青苔,刻印著十年悠悠歲月的變化。


    而這樣的場景,落在靈兒的眼裏,和布滿枯草的荒塚無疑,而石像越是清楚,則越是讓人揪心。


    冰冷的石像,和記憶中那個溫婉善良的女人相貌逐漸合二為一。


    隨著靈兒心神激蕩,她體內的女媧之力也漸漸的發生變化,女媧一族的夢蛇之態,將要唿之欲出!而在女媧之力不斷產生波動的時候,聖湖石像出現了從未有過的變故。


    “靈兒,你迴來了……”


    一道嗡嗡作響的女聲在兩人耳邊響起,驚呆了阿奴,也讓靈兒哭泣的聲音為之一頓。


    女聲接著說道:“孩子,這些日子辛苦你了……”


    兩人順著聲源舉頭望去,隻見那座石像竟然在動著嘴唇,竟然是青兒的石像在說話?!


    如果這一幕發生在凡人的眼裏,隻怕會把石像當做妖怪,但靈兒和阿奴都自幼學習苗疆的法術,對於這些靈異的事情有著極強的接受能力。


    而且青兒作為女媧後人,化作石像會說話,想來也很普通了。


    靈兒抹了抹臉頰上的淚痕,哽咽道:“娘親,靈兒好想你。”


    石像嘴唇微動,它的嗓音不負女子的清秀,帶著厚重的迴響,但依然能讓人聽出它作為母親的關懷之意。


    “在你成長的這些日子裏,娘親一直不在你的身邊,看不到你一天天在長高,一天天在進步。也看不到你天真的笑容,聽不見你的聲音……”


    “娘親,你看。”靈兒強忍住悲嗆,努力做出一副笑顏。


    但讓她難以接受的是,石像並未表露出肯定,而是自顧自地繼續說道:“靈兒,其實你已經做得很好。女媧的路,本來就不容易走。我們是女媧後人,所有的蒼生百姓,都是我們的生命,我們的孩子,他們受苦受難,隻會讓我們心痛……”


    “娘親?您在說什麽啊?為什麽……”


    聽了一陣,靈兒的雙眼禁不住又淌下兩行淚水,她已經發現了這裏麵怪異的地方。


    “公主……這應該隻是王後留下的一段話……她,她已經不在了……”阿奴作為旁觀者,早在靈兒和石像對話的時候,就發現了這一點,隻是不願意戳破靈兒最後的念想。


    “不,不是這樣的。這是娘親,娘親沒有死……”


    靈兒閉著眼不斷搖頭,淚流滿麵。


    然而,令人絕望的是,石像的話音還在繼續:“逍遙,還有夏大哥,我希望你們也能明白,女媧的路雖然是一條苦路,可最苦的並非那皮肉之痛,或是任何災劫,最苦的,是那份寂寞。”


    “寂寞……”阿奴呢喃著,將頭倚著靈兒,勸慰道:


    “公主,巫後當年以女媧的博愛胸懷拯救南詔國子民,可子民們都不理解她,不認同她,這條路就是最孤獨,最寂寞的,最後也……所以,阿奴求求你,一定不要聽這句,一定不要聽!不要去走這條路。”


    石像繼續說著,“但隻要有你最愛的人支持你,所有的苦都會變成甜,所有的厄運都會變成祝福。”如果有知道內情的人再此,就會明白青兒話中的含義。


    青兒明悟女媧之道,也是由於劍聖的點撥,而她最愛的,也就是殷若拙。所以這條路雖然充滿辛酸與苦楚,但依然有個人在背後默默地支持她。


    靈兒一邊聽著母親的話,一邊聽著阿奴的勸慰,根本不知道該如何抉擇。


    她癡癡地望著那尊毫無生命,已經歸於平淡的石像,神色呆滯地低語著:“南詔國子民……女媧之路……誰來告訴我,我到底該怎麽辦?”


    阿奴緊緊摟著她,不知道該說什麽好,隻能將不斷拍著靈兒的後背,低聲哄著她別哭,她的動作就像聖姑當年哄自己一樣溫柔。


    ……


    等到日頭從中心移至西麵。


    午飯後,李逍遙剛剛準備和莫一兮一起上山練習咒法,便看見失魂落魄的靈兒和一臉愁苦的阿奴,返迴了竹屋。


    “靈兒?靈兒你怎麽了?”李逍遙從未見過靈兒這幅模樣,頓時心悸,一個箭步衝上來。


    “逍遙哥哥,靈兒沒事……”她抬起帶著淚痕的臉,擠出一個笑容,晃了晃頭。


    李逍遙的手定格在了半空,他看著故作堅強的靈兒,竟然是被驚住了一瞬。


    莫一兮皺了皺眉,發現事情有些不對,他踱步走了過來,看著阿奴道:“丫頭,怎麽迴事?”


    “不關阿奴的事啊,是巫後她,她……”阿奴焦急地解釋道,但靈兒又繼續朝前走著,她發氣似的朝莫一兮甩了個臉色,又快步跟上,朝裏屋走去。


    “嘿,她這……巫後?”莫一兮呆住了,他怔怔地看著兩女,完全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麽,而阿奴那句王後,更是讓他一頭霧水,摸不著門道。


    此刻,練習再精妙的法術也勾不起李逍遙的興致了,而莫一兮更是沒了指導的念頭,兩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跟著進了竹屋。


    “哦,有意思,五靈珠的力……”


    夏傑正拿著幾頁寫滿文字的信紙看著,突然他轉頭看向門口,兩道熟悉的身影進來了,而靈兒臉上的呆滯,讓他一驚,下意識放下紙張站了起來。


    “你們,這是怎麽了?”一旁的明淵清也是驚詫不已。


    一時間,房內的兩人加上門外的莫一兮兩人,四雙關切的眼神同時籠罩兩女,阿奴不知所措地揉著衣角,而靈兒也像是迴到了安全區一樣,驀然地放鬆了下來。


    溝通之後,眾人才知道了這其中的緣由。


    靈兒失態的原因,除了悲傷青兒變成石像之外,更是對自己女媧後人身份的懷疑,以及對未來的恐懼。


    無論是小時候母親的教導,還是薑姥姥的恭敬和關愛,一直以來靈兒都是覺得自己是幸福的,作為女媧後人是一項崇高的使命。


    但今天見到青兒的石像,看見聖湖凋零的景象,她不由自主地聯想到當年那些圍著皇宮想要殺她而後快的南詔國子民。


    再加上青兒眾叛親離的悲慘下場,以及聽見到青兒話語裏流露出的心酸,這無疑讓她心裏產生了無法抹去的芥蒂。


    “娘親說的話,靈兒都懂,也願意去嚐試,但……”


    靈兒平息情緒後,和一圈人坐在竹屋桌邊,不斷搖著頭說道:“但靈兒一想到會變成冰冷石像,會死去,會再也見不到你們,我,我就害怕……”


    或許在劇情裏她經曆了李逍遙失憶的‘背叛’,經過了劍聖將愛情比作頭發的大愛言論等等,她會產生舍棄生命為了人間的大愛。


    但現在,她隻是一個剛出仙靈島不過一個多月的女孩。


    她才十七歲,到死去的那一刻,也不過十八。這本就該是花樣年華,但就因為她體內的女媧血脈,以及那一身的女媧之力,就要她去擔負起天下的責任,去付出一切。而且還不給她選擇的餘地,委實有些不近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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