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的粘膩感在提醒著她,她的心一瞬間便空了。不是剛才那樣毫無思緒的空,而是呆呆的在那一瞬間不知所想。


    她感受到了此刻深處的環境,男人緊緊擁抱著她的身體,而她的手還在一步步捏緊對方纖細的不堪一擊的脖子。身邊的聲音放大,其他人講話的聲音沒有被她聽見,她聽見的似乎是……鮮血滴落草地的聲音……


    可外人完全看不出來,就連她,如果不是手中的熱流明顯,她不會知道現在的他是怎樣一個狀態,而他還在開口和他說話。


    聲音低沉認真,雖然表麵上聽起來中氣十足,可尾音總有一種隱忍的感覺,他似乎顧不到自己的情況,鄭重的對她說。


    “蒂蘿,你可以殺了她。我隻問你一個問題,殺了她,接下來你要做什麽?不要忘記,你真正想要的是什麽?”


    男人收迴一隻手來到胸前,合著她握住匕首的姿勢,大手嚴密的將她包裹,而她感覺到這隻大手的涼意。


    不對,有什麽地方不對。


    她皺起了眉,心被什麽刺了一下,像出血一般開始隱隱作痛。聽到他的問題,她愣住了。


    手上的這條命,她想要,可她突然被問住了。


    她……到底想要什麽?


    頭開始隱隱作痛,思緒開始迴潮,胸口處緊密的盒子仿佛被打開,僵硬麻木被驅散著,她漸漸想了起來,一路走來的自己到底是為了什麽。


    然後她清楚的意識到了一件事。


    戰爭。


    她親自參與的戰爭。


    因為她和麵前這個女人而起的戰爭。


    這個想法讓她登時猶如跌入水中。再看現在的情況,男人幫助了她,給了她撤退的機會,她卻衝上前來打算殺人。


    更甚至現在正在用他初次相遇送給她的匕首,刺入了他的胸膛……


    她的手開始顫抖,男人的手抓的很緊,可她卻畏懼了手中的物品……


    她為什麽一定要殺這個女人?是因為她威脅到了自己的存在?可是她做這一切,隻是為了殺掉這個女人嗎?


    她問自己。


    答案是否定的。


    不,她要的不是這個女人的命,她想要的從來都隻有兩個字:自由。


    殺了維茵迦娜獲得的不是自由,而是永遠的仇恨。因她而無法終結的仇恨。她的人生將被永遠套索,被禁錮,再也無法迴到平凡。


    她不想稱王,她不要皇位,她想要的隻有平等,承載這個身體所要承擔的責任,將獸人從北荒之地正大光明的帶出來……


    耳邊男人的唿吸開始變得沉重,讓她從茫然中迴過神來,眸中暗紅的瞳孔有褪去的跡象,其中出現了正常的光亮。


    她鬆開了禁錮維茵迦娜的手。後者立刻捂住脖子大口唿吸急喘,連滾帶爬的距離林蒂蘿遠遠的。


    後者沒有理會她,打算推開男人查看他的胸口。可正要動作發現即便是開始虛弱的男人還能再強硬的摟住她不放,不知為何,她似乎懂了他的想法。


    他不想讓別人看見。


    心痛了起來,還十分的慌,她從來沒有這麽慌過。連帶著雙手,麻木的思緒和隱藏的劇烈情感在衝突,她下意識的反手抱住了他,用自己的身軀支撐著他。


    安格斯見林蒂蘿鬆開了維茵迦娜,立刻上前來照顧後者,後者的脖子一條紅色的印子,此刻暫時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安格斯心中大悲,卻也隻能認命,作為將軍,他知道規矩,也承認一切。他蹲在維茵迦娜身邊,聲音很沉,對那半跪在地上的黑發女子說:“我們會做到承諾的一切。”


    獸族中,科克麗麗和塔圖爾布見狀卻十分不樂意,兇狠的衝上前來狀似要抓住維茵迦娜的模樣,嘴裏說著:“女王!不能放過她!萬一她又後悔怎麽辦?!”


    此刻周圍得靜止早已解除,一群士兵打算擋在獸人麵前,可經曆過剛剛的事件之後,每個人都心有餘悸,對於手中的武器沒有自信。


    安格斯也是心一跳,這樣的情況下,獸人們和格薩斯城的軍隊已經趕了過來,兩方人馬對峙,明顯看起來獸人這一邊更具壓迫性。再加上維茵迦娜現在的狀態,他咬咬牙眸光沉下說:“你們還想要怎麽樣?”


    特拉比走上前來,他先是疑惑的看向抱住的兩人,再迴頭視線落在維茵迦娜的身上,無情的說:“你必須現在宣布。”


    維茵迦娜還在咳嗽,維茵奎勒不知什麽時候走了過來,站在維茵迦娜身邊,一雙桀驁不羈的雙眼意味深藏的看著這一幕。迦娜的身邊還有幾個親衛隊,可她作為帝國女王來說,整個人狼狽至極。


    重新得到唿吸讓她整個人感覺萬幸,聽到這句話讓她的心情再次跌入穀底。


    可她已經沒有可以反抗的餘地,她的驕傲和尊嚴在於剛才得到生存時的躲避已經消失殆盡。這一場爭鬥,她終究要付出代價。


    正這時安格斯接到線報,雙眸瞬間一縮,說了一句:“你說什麽?!”


    “怎……怎麽了?”維茵迦娜找到了自己的聲音,還能說兩句。


    後者看了周圍一眼,湊近她說:“靈山的人快要攻破基地了,加文守不住!”


    維茵迦娜原本打算站起來的腳再次軟了一下,幸虧於身邊的攙扶,不然她會再次狼狽。她一張小臉煞白,嘴唇幹裂,脖子上有一圈紅印。突然淒慘的笑了起來。


    這是在催她,逼她。


    而她……無可奈何。


    她看向了那兩個擁抱的人,後者在用旁人聽不見的聲音對話,親昵的模樣。


    蒂蘿知道維茵迦娜的情況,但她隻是埋頭對男人說:“我們走!”


    但男人卻按住她,虛弱卻又帶著專屬於他的強硬說:“再等等。”


    維茵迦娜心中悲痛,正好看見的是維茵耶格的背部,以及林蒂蘿的臉。兩人擁抱著,猶如沒有旁人。她也知道剛剛倒地發生了什麽,淒慘的笑浮現在眼前。


    維茵耶格……你終究……什麽都不屬於我……


    她又對上那一雙眼,後者冰冷沉靜,她悲涼的笑著:“我終於體會到了你的感覺……對,是我錯了,我不該逼你。林蒂蘿,你贏了,你徹底的贏了。”


    而自己,徹徹底底的輸了。她輸掉了幾乎所有,可她還有最後不願意失去的東西。情況緊急,她深深吸了口氣,聲帶被弄得有些破裂,她大聲的說了出來。


    “我維茵迦娜,代表帝國承認這場戰爭的失敗,並為此負責;我代表皇室承認當年的曆史。而我個人,向獸族的女王致歉……希望我和你的這場戰爭就此結束,我會給予你們想要的一切,決不食言。隻要格薩斯城和獸族不再插手帝國和靈山的爭鬥,等帝國勝利,我會和你們簽訂和平條約,而這條約將束縛整個皇室…”她的嗓子很難受,可她盯著林蒂蘿的雙眸,依舊在強硬的撐著說出最後的話,“在場的所有人都是見證者,如果我有絲毫的食言,我將退讓這個皇位。”


    這一聲,宣布了結局。這是一場說長不長,說短卻不短的戰爭,可讓人永生難忘。自信滿滿的帝國在初次攻城便被擊垮撤退,帝國女王自願道歉,說出條件。


    獸人族聽著這些麵麵相覷。一切來的太快,竟然讓它們一時半會兒反應不過來。


    可最重要的人林蒂蘿卻收迴了視線,好似維茵迦娜現在的慘敗沒有讓她獲得勝利的喜悅。她隻是低頭對抱緊他的男人說:“她說完了,我們走。”


    男人還有意識,他的意誌力極為頑強,聽到了維茵迦娜的話心中鬆了口氣,女人在他耳邊的這幾個字讓他的心終於從悲涼中找到了暖意。他虛弱的說,還帶著慶幸:“你醒了……”


    “我醒了。”蒂蘿迴答他。她找迴了平時的自己,可現在似乎又比平時的自己多了些複雜莫名的感情。


    她從始至終都並不如外表冷靜,聽到維茵迦娜說完之後,她第一個想法是要帶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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