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他吸了最後一口煙,將其扔在地上踩滅,邊說邊用手在懷裏摸:“有樣東西我想應該給你。”


    後者看向他,他摸了半天,從內夾處拿出一個東西,攤開到耶格麵前,挑眉:“這是你們的訂婚戒指吧?”


    殊不知在他問的時候,男子已經整張臉煞白一片,伸出的手指有些顫抖,奎勒感覺到他拿起物品的時候手指冰涼。


    他轉過頭,收迴手,自顧自道:“這是在現場撿到的。”


    身邊久久沒有發出聲音,引得他看過去,卻發現男子的雙眼落在自己的手心上,他知道那是什麽,一條項鏈,除去吊墜之外還有一個戒指。而這個戒指還是他親眼看她戴上去的。


    男子的雙眼似乎陷了進去,失魂落魄的模樣,慘白的臉上是緊繃的線條,奎勒的距離已經能看見男子的嘴唇似乎在顫抖。


    接著聽他開口,聲音很沉,似乎從喉嚨深處發出來的一樣:“她不僅不等我,關於我的,她也沒有帶走。”


    奎勒聽的一怔,他其實想說這句話很奇怪,人都死了怎麽可能帶走什麽。可看男子的模樣,卻又少見的住了嘴。


    “看在你當初放我一馬的份上,所以我將這個給你,雖然是托了林蒂蘿的福,好了,我說完了,你自己慢慢琢磨吧。”說著他往一邊走去,似乎完全沒有再安慰的用意。德爾斯在原處看見的便是自從維茵奎勒來了之後,男人似乎更加頹喪的樣貌,隻覺得無言以對。


    這個人幹嘛來了?存心添堵是不是?


    可奎勒走到他身邊的時候卻停下了腳步,開口道:“不過,我倒覺得她至少帶走了你一樣東西。”


    說著他轉過身,唇角含笑,是他平見的張狂模樣:“你的信念。”


    維茵奎勒的遊說沒有起到太大的作用,至少接下來的一天依舊沒有看見維茵耶格出現在人群。安格斯已經按捺不住憤怒,要求要替換這個職位。


    “缺少誰都行!他這樣完全就是在亂來,迦娜,你不要太將就這小子了!”對迦娜說話的時候,安格斯有時候會像一個長輩。


    迦娜沒有迴答,加文開口:“可事實上對付科達米斯人,多一個機甲高手,對我們來說都會多一個勝算。更何況耶格的領導能力不能被忽略。”


    “那怎麽辦?由著他這麽懦弱下去?基地裏養著他?他都不考慮自己的軍團了嗎?!”


    迦娜聽著,眼眶又紅了,可她現在的表情卻更像是心如死灰。正這時加文沉默許久後說:“看來隻能仰仗於最後的希望了……”


    直到車輛停在門口,車內的人下來時維茵奎勒等人才知道加文說的是誰,婦人在旁邊女子的攙扶下腳步有些匆忙,拜會了迦娜之後表達了關懷。


    迦娜現在還能扯出一個淡笑,她搖頭:“我沒事,你們去看看耶格吧。幫我們勸勸他。”


    婦人點點頭,裹緊身上的披肩,在冰河旁邊找到了坐立在那裏的身影。似乎專門為他騰出空間,周圍沒有人打擾。


    但從遠處看見,他一直維持著看向手心的姿勢,低垂著頭看不清表情。


    婦人走過去,直接將他摟在了懷裏。男子渾身一頓,婦人輕柔的開口:“耶格,天氣這麽冷,就算身體再好也不要這樣折騰,我們可都要仰仗著你來勝仗呢。”


    塔裏在一旁,第一次看見這幅模樣的哥哥,心也跟著揪了起來:“哥哥,我和母親來看你了……”


    德爾斯遠遠的守在一旁,這個距離的他能聽清對話。


    可他沒有想到的是會看到接下來的一幕。


    婦人的出現和擁抱似乎終於壓垮了男子最後鑄建的壁壘,德爾斯驚訝的看到他顫抖的背影,毫不懷疑,這個沉默了許多日子的男人竟然在婦人的懷裏哭了起來。


    婦人撫摸著他的背部,給他安慰,聲音聽起來也帶了酸意,不過依舊如春風般溫和著:“耶格,想要發泄你就說出來,媽媽聽著,這裏沒有別人。你有什麽想說的都可以盡情的說出來。沒有人會責怪你,你就當說出來給自己聽。”


    德爾斯怔楞的看著,他也在等待,然而不久之後真的傳來了男人帶著壓抑的……哭腔的聲音。


    最後徹底的爆發……


    德爾斯震驚在了原地……那些年輕的男人似乎壓抑許久的話,這才讓自己了解到這些天到底是什麽讓這位強大無比的年輕將軍關閉了自己。


    他聽著,眼眶也跟著紅了起來……而他隻記得最清晰的一句,以及男人抓著婦人的手臂,一臉痛苦眼眶發紅的訴說著。


    “母親,她走了,仿佛將我的靈魂也帶走。我清楚的發現自己不再是以前的自己,我並不完美,也不稱職,我再也接受不了必須奉獻一切,我甚至不想……當這個將軍了……”


    德爾斯默然無言,看到周圍沒有別人,自己也獨自退開。要是以前,他無論如何也不會相信維茵耶格會說出這樣的話,因為在他的表現看來,他天生如此。


    但現在德爾斯恍然,原來其實耶格也是一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男人。他不會一直強的沒有弱點,他也有抱怨,也有憤怒,也有懦弱。


    像現在的維茵耶格,隻是一個受到巨大挫折,在尋求發泄的年輕人。


    也許世界和環境催他早熟,可他經曆的風風雨雨,都沒有敵過一個愛字。


    要是以前,誰會相信那樣唿風喚雨的耶格最後迴因這個原因而跌倒。


    但現在,隻能說所有人都沒有了解過維茵耶格。


    他麵上冷酷,威嚴的生人勿進。


    但他為愛,初學者,失敗過,最後傻的像個愣頭青。


    感慨完後,德爾斯歎了口氣。七將士還在等他,詢問他情況,他隻是說。


    “徹徹底底的發泄一下,過後他要做什麽選擇,我們都別幹涉吧。”


    他人聽著一愣,隨即紛紛在對方眼神中看到了茫然,但片刻後又是沉默……


    漫長的等待,那一邊塔裏已經泣不成聲,而婦人流著淚,左右看著他的狀況,有些焦急,開口的話卻在說著:“耶格,我明白你的痛苦,可是你不能現在逃跑。你不是這樣的人,現在你若離開,將來你會後悔的。不要說你不喜歡這件事,你隻是太過悲傷了。你想想蒂蘿,她知道你做這個決定,會不會感到惋惜?更何況這個聖劍軍團有你祖父,你爺爺,你父親的繼承,所有士兵相當於你的親人,你忍心在這個節骨眼拋棄他們嗎?”


    說出心裏話後,又似乎這一句起了作用,男人倒是克製下了激動,他聽著,陷入迴憶。想到了女子曾從背後抱住他,輕柔的問。


    “你迴去找女王談的,對嗎?”


    她還說:“耶格,答應我,無論如何不要因為我而影響你自己的判斷……”


    他知道,她其實並沒有因為他的職位而抱怨過,相反,她極為支持著他。


    可是,她隻顧著支持他,自己呢?


    誰又是她的後盾呢?


    沒有聽到迴答,婦人和塔裏看了一眼,婦人深吸一口氣,摸向男子的臉,眼神溫柔的撫慰道:“耶格,我們都需要你的保護。你沒有對蒂蘿盡責,但至少在最後要對這個帝國信任你的人民給予迴應,雖然你現在厭煩了這樣的責任。但沒有辦法耶格,有些事你不能逃避。倘若你是希望,你就不能讓它變成失望。你做不到的,你是我的兒子,我很清楚你的性格。


    倘若你真的痛苦,現在也要整理心情,這場戰爭關乎什麽你比我更了解,對嗎?所以我的兒子,振作起來吧,至少把這件事做完,之後你無論做什麽決定,即便祖父要幹涉你,我和你妹妹也會義無反顧的支持你。


    原諒母親說這些話,可現在,這裏離不開你。我們,都在等你。”


    婦人的聲音天生輕緩,雖然最後說的沉重,卻在這個冰河麵上,清晰的傳播著。


    雪花飄揚,塔裏無聲的擦了擦眼淚,良久之後才聽男子開口說了一句話。


    也隻有婦人知曉,在他說話的時候,雙手繃的有多麽的緊。


    “我明白了。我會完成這一次的職責,但往後我想做的事,都不能阻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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