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澤深淵具體存在的時間沒有任何人能說的清,但能清楚的是,當帝國知道它的存在之後,便時刻觀察它的動靜,每當察覺裂縫出現異動,蛟龍躁亂,便會派兵前往鎮壓,由此這樣周旋了幾百年。可人類對於它的探秘卻遠遠不夠,隻知道它是異世界空間,這個裂縫在試圖打開接通地球的路。


    對地球來說,對整個維茵斯坦帝國而言,這道門,一定要堅決守護。


    現在不是它異動的時間,所以海麵上風平浪靜。詹姆斯再次迴到這裏時也很感慨,他想起了之前那次,自己一人挑戰蛟龍救迴了一個小隊的事。即便被授予勳章,但再次迴想,卻依舊感到有些唏噓和後怕。


    那一次,可真是生死邊緣。


    可這次來到這裏,第一時間卻隻是發現到一個明確的現實。


    怎麽找?


    沒有通訊,沒有方向,四海茫茫,他們要如何開始?


    對此,男子的聲音在機甲通訊中響起,沉穩嚴肅:“我往南方,你往北方。”


    詹姆斯知道這是最合理的分配,應了下來。兩架機甲瞬間潛入海底,沿著可嚐試的最深處開始探尋,黑暗可視的屏幕上出現一條條深淵蛟龍沉睡的身影,因為外物幹擾到他們的平靜,於是立刻發動攻擊。然而兩人都將機甲速度調整到最大,耶格的雙手在控製台上快速的操作,手速快的驚人。


    他的雙眸深沉的盯著窗口,機甲靈活的繞過一條條試圖攻擊的蛟龍,肉眼在高速運行的情況下快速尋找。


    詹姆斯便沒有這麽高超的技術,他躲閃不過蛟龍的時候隻能與之對戰,由此速度比之耶格要慢下不少。


    耶格駕駛者銀將將戰鬥和衝刺持續進行,雙眸深如無邊黑海,卻堅定不移,心底一遍遍的喊著那個名字。


    然而這樣的搜尋進行半天之後,機甲破出水麵進行修整,這個深淵黑海甚至沒有一座島嶼,處處給人窒息的絕望。


    夜幕降臨,海底的蛟龍開始蘇醒,現在於他們而言,才是最危急的時刻。不過這時深淵入口又進入了一批人,正是科德他們。當不再是在船上弱小無助,駕駛者機甲的他們顯得英勇無畏,剛進入口便連線通訊。


    “是我。”耶格的聲音。


    “將軍,我們來了,怎麽找?”


    通訊那頭靜了一瞬,後道:“你們分兩路,去東西方向。”


    “是!”科德立刻下達命令,並且對所有士兵說,“沒有達成任務之前不能放棄行動,即便你們或者我犧牲。能做到嗎?”


    “能!”士兵們大聲的在通訊中吼道。參賽者們也聽的心頭顫抖,拉裏更是心潮澎湃。耶格在深淵的另一個方向,聽的動容。如果被割掉繩子令人感到失望,可是她讓一群人甘願為她付出生命,這是靠她自己才做到的事。


    所以蒂蘿,又一個深夜來臨,你……在想什麽……有沒有等我……還是在,埋怨我……


    ……


    當恐懼到極致之後,她發現這個黑暗沒有盡頭。即便因為白晝來臨,周圍蛟龍停止了躁動,她卻依舊無法很清晰的看見海麵光亮。


    她的世界除了機甲艙內夜視閃著的暗淡橙色光芒外,再也沒有任何事物能照亮她的視線。


    當然,這也是因為她沒有睜開眼。她的頭埋在膝蓋中間,眼底的黑暗終究要比視線的黑暗要來的安慰,她發狂的想。


    剛剛開始,她恐懼的無法挪動腳步,隻是將自己瑟縮在一處,尖叫著堵住耳朵,想要忽略海水的吵鬧聲。到後來,她發現尖叫沒有用,是的沒用,她很早就知道,可為什麽這一次忍不住了呢……


    為什麽?……


    絕望,她內心痛苦的想。


    在這個死寂的異世界,海底這樣深,她如針掉落,沒有人知道黑色深淵的盡頭在哪裏,她也…看不見黑色的盡頭。


    然而她的心跳依舊在繼續,唿吸從未停止。這一生她經曆過生死困境,每一次都孤獨堅定的靠意誌撐過去。因為她對於生存總有別樣的執著,或許沒有誰比她更向往健康的生活在陽光下。


    身為乞丐,她不放棄和人爭搶食物,因為知道一旦堅持下來,就不會餓死;


    因為是孤兒,被當成了聖戰兒童,她沒有放棄過逃脫。因為她知道,隻要堅持,就會有離開黑暗的機會;


    無法生存,成為了富人的奴隸,可她沒有放棄,咬牙堅持,因為她知道,熬過毒打,就可以撐過這一夜活下來;


    再後來,她成為無國籍人,她依舊沒有放棄努力,因為她知道,隻要堅持下來,站上獎台,就可以為自己國籍一欄上冠上名字。


    ……一次次,無論對付骷克,還是獸人,她都想著會有結果,隻要這種磨難有盡頭,她可以撐下來。


    可現在,她還能撐過去嗎?她渾身濕冷的顫抖著,思緒卻不堅定起來。她軟弱了,這一次就算想努力,也沒有希望對不對……


    誰來救她…誰能來這裏找到她,救出她……


    耶格……你會來嗎?


    耶格……我怕。


    眼淚奪眶而出,前所未有的濃烈,甚至是想嘶吼出來。可這漆黑無一人的世界,又嘶吼給誰聽呢,她隻能在心底一遍遍的問。


    她想找人依靠,可以嗎?耶格,我能相信你的話嗎?你會不會來?


    你會不會來?


    你會不會來?!


    你會不會…


    來……


    等待的時間如此漫長,她甚至不知道已經過去許久。可人終究是一個神奇的動物,她從一開始的極致恐懼中找到了一點思緒,眼淚幹澀,她最終,還是選擇了無意識的等待。


    ……


    救援第一天結束,沒有一點線索。所有人的心情沉重,但因相信人類可生存的最大時間期限,由此心裏還在樂觀估計。


    救援第二天,大量傭兵駕駛機甲進入黑澤深淵,接收到耶格的信號後問:“你就是招募人?”


    卻聽對麵的聲音沙啞低沉,還帶著不容忽視的威嚴氣勢:“找人,找到之後帶出去,錢就是你們的。”


    傭兵頓了頓,笑起來:“這麽大的懸賞我還是第一次見,不過我們隻會進行五天。到時候若是沒有結果,不要怪我們沒有職業操守了。”


    讓聞言的士兵有些憤怒,卻又無言以對。傭兵自然都看中自己的利益,即便人命關天,但他們依舊第一時間想到最謹慎的策略。


    然而對於傭兵這番話,對麵並沒有迴答。


    傭兵們也無所謂的聳聳肩,隻是說在真的來到黑澤深淵時便知道,事情果然如他們一開始預料的那般棘手。


    沒有方向,沒有坐標,什麽都沒有,隻能靠大量的人力去遍布各個角落。


    這樣的救援,說實在的,猶如大海撈針,根本不存在奇跡。這群傭兵嗤笑這次的酬勞可以輕鬆得到,隻要五天內他們能保持活著就行。


    可是第二天的黑夜裏,這群傭兵才真正的體會到深淵蛟龍的難纏。如果沒有經驗,很快便會吸引一堆敵人,而若是稍微反應慢一點,那便會付出生命。


    有人已經嚐到了苦果,可這個深淵的裂縫依舊陸續有傭兵進來,打算分這一杯羹。


    就這樣,救援進行到第四天。科德停下來對通訊那頭一直沒有出聲的男人說:“將軍,機甲能源快不夠了,要不要迴去換?”


    沉默許久之後對方才出聲:“你們去換。”此刻他的聲音也是沙啞到極致,科德怔住,他幾乎可以想象,這個男人四天四夜一定沒有合過眼。


    他曾好奇過為何這位聖劍將軍會和他們一起前來救援,然而在即便沒有看到他本人時已經知道原因。


    雖然不可置信,但他深吸一口氣後建議道:“將軍,你或許需要休息一下。”


    可對方通訊再也沒有迴話,科德這才算是見識到這位傳說中最年輕將軍的脾氣。可是他越沉默,便代表越執著。


    畢竟四天了,依舊音訊全無。他們甚至都不知道,那個曾創造奇跡的女子,是否還活著……


    ……


    在被困在機甲艙中,沉入黑海的這四天,蒂蘿的思想也經曆了前所未有的急速轉變。


    從一開始的恐懼,到後麵能夠忍耐住,選擇等待。然而一天兩天過去,她喝著機甲艙中殘留的黑海的水,靠體內的食物消耗體力,卻依舊沒有絲毫的希望出現。


    由此,她的心情終於正式跌入陰霾,她在心底怒吼,她罵了所有人,後悔當初要迴過頭,甚至更陰暗的心思,她讓自己堅定著要出去,因為她要出去殺了這群拋棄她的人!


    想法一出,越漸濃烈,她再次找到可以堅持的理由。


    直到第四天,饑餓感已經席卷了全身,如果不是還有對水源的渴望,她都根本不會爬起來喝機甲內部的積水。而她一切的生理行為都在機甲內部的排泄係統進行。


    最後百分之五的能源,機甲便被操作著反複做這件事。


    因為她不想讓自己…太髒,她好不容易可以活的幹淨一點,並不想在這時邋遢至極,這是她在這時突然出現的執著。


    第六天第七天,她的饑餓感越發明顯,幾乎已經失去了行動的能力,這架機甲已經成功被周圍的蛟龍忽略,由此它們早已遠離她。而機甲再強大的防水功能也抵擋不住寒氣的侵襲,這兩天,她終於開始感覺到無法克製的冷,但心裏依舊在想著,如果她能出去,要怎麽殺了那群人。


    可這個思緒在腦中浮現的時候,她的瞳孔卻再也不那麽漆黑確定。


    ……


    救援隊中,黑澤深淵出現了前所未有的傭兵盛況,即便第一批來著已經離開,可陸陸續續知道任務沒有完成的傭兵依舊在進來。而在這些要錢不要命的傭兵幫助下,人類第一次將黑澤深淵的搜索擴大到了最大的範圍。


    可是那又怎麽樣,依舊沒有一絲希望。更甚至到達這個時間點的時候,所有人都疲憊不堪,但帶頭的男人始終沒有發出一絲聲響,要不是他的信號依舊在波動,他們幾乎都要以為他已經消失在了這個世界。


    可,誰在心裏都或多或少的想著一件事,包括詹姆斯。這七天救援他也很認真,到現在已經有些消瘦,他終於開口道:“耶格,第七天了,她可能……”


    等待許久之後,對方才發出聲響,然而此刻的聲音已經是沙啞的發不出音節,但他和特拉比不同,特拉比是因為喉嚨破裂,可他確實因為沉默壓抑了七天,不習慣於喉嚨發出聲響。


    “她還活著。”


    短短四個字,令聽到的士兵和傭兵齊齊心頭一震,特拉比再次紅了眼眶,說實話連他都已經開始絕望,卻沒想男人這麽篤定。


    他們知道,人類在不吃不喝的情況下,可以堅持七天算是極限,有g能力的人可以堅持到九天。然而再往上,卻已經算是奇跡。


    可因為這四個字,原本不是很認真的傭兵們也再次執行任務起來,不為別的,能在這時候用這樣的語氣說出這四個字,令他們也深受觸動。


    第九天,這個時候救援小隊已經完全疲憊不堪,不少士兵因為體力不支停了下來,也有人遇到蛟龍從而犧牲。又一批傭兵時間結束,他們幫助排除了一大片海域的幾率。可這時進入黑澤深淵的傭兵卻寥寥無幾。


    道理很簡單,所有人都在判斷有沒有價值。如果救不到,照樣是浪費時間。更何況已經過了這麽久,可是懸賞依舊在掛著,金額巨大,並且標題更改。


    隻要去,就會有獎金。


    由此傭兵們再次出動,前往黑澤深淵。


    然而這時,詹姆斯和其他人已經停了下來,包括眼睛已經快撐不開,手臂抬不起來的特拉比等人。詹姆斯沉聲道:“耶格,第九天了,沒有人類……可以在那種情況下活到現在。”說到這裏時,他覺得自己很殘忍。


    然而又是長久的沉默後才有響動,這一次,久到所有人都以為他失去了說話的能力。然而他沙啞低沉的嗓音卻說。


    “她不是普通人。”其中暗含著強硬忍住的哽咽。


    一瞬間再次讓聽到的人啞口無言,科德的眼眶發紅。這一刻他們皆以為這是這個男人說出來麻痹自己的美好念想,他依舊抱著希望。


    知道他身份的人都久久的被觸動。這個男人身為將軍,又如何不知道這一切,正確理性的下達命令是他常年來一直在做的事情,可現在他仿佛,失去了理性,開始自我欺騙。


    他們在此刻覺得,這個世界,太殘忍。


    卻也太深情。


    特拉比哽咽的說:“將軍,我佩服你。”到現在還沒有崩潰。


    對麵關掉了通訊,卻沒人知道他一拳砸在機甲內部堅硬的材料上,大聲的低吼起來。


    沒有崩潰?不是的,第九天,沒有人知道這個堅強的男人撕心裂肺的哭了一場。


    蒂蘿,我的蒂蘿,你是否聽見我一遍遍的唿喚你的名字,你給我一點訊號好不好……


    ------題外話------


    還有一更正在修改~各位別寄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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