詢問完後一時無言,查爾也無心搭話。烤著手裏的兩條魚,半晌後拿在眼前一看,後遞給了蒂蘿。


    蒂蘿視線看過去,伸手接過:“謝謝。”她確實有些餓,所以也沒推拒的吃了起來。


    不理會這兩個字,查爾還在等待另一條魚烤熟。但見女子吃的安靜,沒露出勉強之色,他突然問:“你…不要辣椒麵了?”


    正在啃這條沒有味道的魚的蒂蘿愣了愣:“辣椒麵?”


    查爾偏迴頭:“沒什麽。”說著又忙活自己的事。


    蒂蘿雖然不明所以,但也沒有探究,再次吃了起來。搞定腹部的饑餓之後,她站起身往另一邊走去,身後的男人抬頭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


    不一會兒蒂蘿找到可以喝的水走迴來,坐下之後主動開口問:“那些海盜是你殺的?”


    查爾知道她走的方向會看見屍體,天生陰沉著臉笑:“不然是你?”


    這個人的表情永遠會讓人在第一時間感到心驚,他的眼裏全是並不澄澈的聰明。但至今為止他並沒有做什麽僭越過分的事,反而是按照規矩完成了所有的訓練。


    可蒂蘿一直不認為這個人會這麽簡單。而現在,當他說起這些事的時候情緒也並不單純。


    剛剛她看見的那五具屍體,皆是背部射擊一招致命,可見他是埋伏偷襲。這五個海盜應該是和他們一起被卷過來的,被查爾撞見之後丟掉了性命。


    她沒有說話,查爾問:“你嚇到了?”


    嚇到?蒂蘿緩緩笑了起來,抬眸對上他天生散發精光的眸子:“我也殺過人。”


    沒想到她會有這樣的反應,不過對於她說的話他並不驚訝,事實上他能看出來。這個女人身上有和他一樣的氣息,是曾在黑暗中拚搏的人。


    不過既然話題聊到這裏,他也起了性子,將魚拿到麵前,問:“什麽時候?”


    在平和交流時,蒂蘿一向對無關緊要的問題都會有問必答。所以她不避諱的說:“八歲。”


    查爾一頓,雙眼直視她,仿佛要將她看穿一樣,陰沉的笑了起來:“殺誰?”


    不用迴憶,蒂蘿直接說:“我的‘主人’。”


    主人?……“你是奴隸?”查爾疑惑的問。


    那些經曆在她生命中如此清晰,她也從未想避諱,所以很直白的承認:“曾經是。”


    對於林蒂蘿直接承認自己以前身份的行為讓查爾有些怔楞。而她說的話也讓他的心微微蕩起漣漪。


    “你在哪裏當奴隸?”魚放在手上一直沒有食用,他看向火堆繼續沉聲問。


    “敘利亞。”


    查爾默念這個詞,頭腦搜索著地點,卻發現一無所知。“在哪兒?”


    蒂蘿這才發現自己竟然說了一千年前的事,搖頭說:“不在了。”


    ……


    她不知道,這樣的迴答直接讓地麵男人將這件事定義為失去了生存的土地……如果有這樣的經曆,那正好和他的預想完全吻合。


    談話又陷入了短暫的沉默,查爾抬眉看了她一眼,發現女人麵容沉靜,平靜如葡萄的眼眸看向遠處的海麵,仿佛說出這一切過去於她而言也並非太悲傷的迴憶。


    看著,他的眼眸中似乎有什麽在晃動。良久後開口道:“我第一個殺的人,是我所謂的親哥哥。”說這話的時候,眼裏全是陰鬱戲謔的笑意。


    讓蒂蘿收迴視線看過去,她還算鎮定:“為了什麽?”


    查爾原本沒想和誰講這件事,本以為之前說出的話會讓她有些反應,至少應該怕他,可沒想到她從頭到尾的神色都十分平靜。


    由此也淡淡說了出來:“家族繼承,他派人先暗殺我,不過沒想到我早有準備。”


    蒂蘿知道他是軍火世家,所以這樣家庭的爭鬥全部都是實打實的拿命來拚。


    查爾看了她一眼,陰沉的笑:“雖然那時我也才八歲,可論心狠手辣,你應該比不過我。我要是你,當時絕對不會鬆手。”


    他說的自然是林蒂蘿和副指揮的那件事,對此她也淡淡的笑了笑:“這一點我沒必要和你比。”


    查爾卻說:“婦人之仁,在這個世界上,不要妄想保存善良。你的一念之仁,或許依舊會換來別人的背後冷箭。”


    他說的和之前一個人告訴她的近乎相似。她又何嚐沒有經曆過,可是:“不一樣,我把自己做好就行,別人我不強求。”


    萬事都是按照她的想法和原則來做,這樣她才會至今沒有後悔。


    “我隻是不想在不必要的時候,手上也有鮮血。”她補充了一句。


    讓查爾握住魚的手一頓,但片刻後他沉沉笑出了聲:“有的事情不是你不想,就可以不做的。”


    蒂蘿明白他說的意思,一個人的所作所為其實並不能全憑自我意誌,有的時候周圍的環境和遭遇的事物會讓判斷變得不那麽絕對。


    不過:“除了我自己,沒有人能逼我。”


    這是她的堅守,也是變強的目的。


    為了說不。


    可這話落在查爾的耳裏卻如鼓一般敲在他的胸口,他第一次格外認真的看向這個女人。對於女人的美,他沒有什麽想法。他一向不太看外表。他看人,往往是在看心。


    他知道,在這個女人這樣看似柔弱無害的外表下,藏著一顆怎樣堅決執著的心。讓人不由的相信,即便她沒有做任何事,可是她說的任何一句話都不會是假話。


    他突然能明白自己為什麽一開始會關注到她。


    因為從一開始,她漆黑的眼眸中便全部都是掌控。


    想著,他抬眉:“如果,你最終沒有進入選拔會如何?”


    這確實是一個問題,不過蒂蘿也不是沒想過,任何事在有自信的情況下還是要做兩方麵打算,所以她從來不會自負。“理由正當,我會服從。”


    男人盤著腿,他已經放棄了吃魚,將它插在一邊,手撐在身後勾唇笑道:“如果我說,結果已經出來,你信不信?”


    蒂蘿一頓,疑惑的望向他。


    查爾做這個動作時鼓起了他雙手臂的肌肉,單薄的嘴唇牽起一抹嘲笑,露出一側整齊的牙齒,蒂蘿這才發現原來其中有一顆還是銀色:“你難道真以為把我們五個人湊在一起是因為特殊作戰?”


    這個消息提醒了蒂蘿,她明了過來:“是為了選拔?”


    查爾陰沉的嗤一聲:“還算不太笨。這次的四個名額就從我們五個人中選,有一個會被淘汰,你說那個人會是誰?”


    蒂蘿終於愣住,接著沉默下來,如果這最後一次的任務是真正的選拔的話,那麽他們所有的建樹和行為都會被記錄,作為最後的評估。可是她除了一開始打開那個門之後便再也沒有行動,又和查爾被衝到了不知名的海島。


    時間已經過了一夜。


    其他三個人肯定已經出色的完成了任務,所以這次的最後名額,便是從她和查爾身上選。


    不過她沒想到這個人竟然將一切看的透徹。


    這一點自然瞞不過查爾,從一開始他便知道這個安排的用意,而這時他說:“這個名額,一定是我。”


    同時伴隨著散發精光卻非常有自信的眼神。


    然而蒂蘿在這時卻沒有立刻反駁,要說功勞,她並不認為自己和查爾差多少,可是如果二選一……


    查爾見她陷入沉思,也不再繼續這個問題。兩人心知肚明。


    接下來他們要在這裏等待小隊發現他們不在,趕來救援。所以解決吃食之後有些無聊。


    沉悶間,查爾偏頭看在一旁拿出槍支反複拆卸打發時間的女人,她的動作很熟練,在訓練的時候他就知道她對槍械有非常充分的了解和天分。


    隻是她已經不厭其煩的進行這個動作快二十分鍾,有些煩躁,開口想要打破這個平靜。


    便問:“你叫…蒂蘿?”


    她熟練的拆卸動作頓了頓,又再次繼續:“怎麽?”


    “衝走之前,有人這麽叫你。”


    蒂蘿疑惑的蹙眉。一般情況下叫她這兩個字的人隻有那幾個,拉裏他們至今還叫她全名。至於是誰有些奇怪,可是因為想不通,所以便直接擱置下來不想。


    不過她說:“我知道你的名字,查爾。”


    “哦?”他忽略心頭的輕微觸動,抬眉,“什麽時候知道的?”


    “第一天,你的同伴叫你的時候。”


    那時的記憶不是很清晰,不過查爾勾唇笑了笑:“你記憶還不錯。”


    蒂蘿也笑:“不,很少有人讓我聽一次就能記住名字,你算其中一個。”


    她隨意的一句,說的是實話,並未覺得有什麽暗示。可是落在查爾的耳裏,卻牽動他的心微微顫動。


    看向女子的眼神出現了探究的色彩,但唇角的笑意卻隱藏不住。


    不得不說,在這一刻他突然發現,眼前女子這樣的相貌應該可以稱為順眼。


    ……


    後來時間已經到了下午,又吃了一頓‘野餐’之後,蒂蘿和查爾決定分頭去探查小島環境。


    這是一座荒島,除了一些野生生物外沒有任何生命氣息。可是她在想會不會有什麽遺留的船隻或物品等等。


    走了許久之後,突然敏銳的聽到了腳步聲。於是潛伏到一邊暗中等待。


    她記得在被衝走之前還有幾個海盜,但被查爾擊殺,難道說還有漏網之魚?然而等了半天,那裏出現的是一個帶著帽子的海獅特戰連士兵,而他有些著急的穿梭在枝條之間,揮開攔路的遮擋物,踩在枯樹葉上沙沙作響。


    他沒有發現她,在離她最近時她仿佛聽到他嘴裏小聲的暗罵,似乎被這些遮擋物弄得很不耐煩。


    她頓了頓,走了出去。


    “你也被衝到了這裏?”她直接問。


    卻見那個原本還腳步匆忙,煩躁的撥弄開麵前擋路的樹枝的士兵身形猛的一陣,一個高大纖瘦的背影對準她,久久沒有別的反應。


    蒂蘿感覺奇怪,想了想邁步走到他的麵前。仰視他被帽子遮住神色的臉,情況有些奇怪,她謹慎的問:“你是海獅特戰連的士兵?叫什麽名字?”


    又過了很久,久到蒂蘿已經將手裏的槍舉了起來後。男人這才揚起嘴角叫了一聲:“小矮子,你不記得我了?”讓饒是蒂蘿也楞在了原地。


    這個稱唿隻有一個人會這樣叫她。“特拉比?!”


    後者上半臉部被軍帽隱藏,但下顎卻線條分明,薄薄的嘴角牽起一抹她熟悉的斜笑,弧度很大肌肉靈活,對她說:“我還以為你忘了我是誰。”


    蒂蘿看著眼前人。和崔斯特等人成長的不同點是,即便他因為訓練而變得剛硬,不說話時是一個正經嚴肅的士兵,但他笑起來時臉上依稀還有專屬於他的張揚少年氣。


    很意外的偶遇,她沒想到會在這裏遇到特拉比。但是也不自覺跟著笑了起來:“我聽說,你找到我之後想揍我。”


    特拉比心中情緒激蕩,眼前的女子讓他有些無法專注的直視,可卻又舍不得移開眼。不過所有心情都不如他的喜悅。


    聽到這句話,他挑起了眉,雖然蒂蘿看不見這個動作,卻依稀能想象出來,他說:“我是想這麽做來著。”


    蒂蘿笑著收迴了槍,正打算對他說:“試試也……”


    可麵前的男子卻在這時邁步過來,三兩步便走到她麵前,伸手將她抱在了懷裏,頭溫柔的貼放在她的頭頂,一隻手環繞她的背部,長長的手臂可以將她纖細的身材毫不費力的圈起來,一隻手在她的後腦勺。


    蒂蘿微微一頓,但沒有推開他。聽他的聲音在頭頂響起。


    “錯了,其實我隻想抱抱你。”


    蒂蘿淡淡的笑開,也大方的伸手抱住了對方窄緊的腰,她說:“行,交換條件,以後不要再叫我小矮子。”


    蒂蘿知道,她和特拉比之間的連係…有些奇妙。從一開始並不愉快的相處到後麵不知什麽時候他便是她較為信賴的存在。


    她想,也許是身體血緣,因為後來的特拉比真的…很像她的哥哥。


    特拉比的手臂緩緩收緊,感受長大後的她在懷裏的感覺。這應該算是他第一次認真抱她,不過沒有任何旖旎的想法。


    每次想起最後一次看見她奔跑的背影,他就非常後悔,再加上那之後的一係列事。所以他現在隻是單純的,想要抱抱她。


    深唿吸之後,他聽到女子的話,終於放開了她,用手狠狠的在她頭頂摩擦,咧嘴笑:“想的美,無論如何你都是我的小矮子。”


    這一個明顯歧視身高的動作讓蒂蘿有些鬱悶,不過也沒說什麽。


    因為相遇的處境讓這次重逢並沒有太長時間的敘舊。她想起查爾說的在被海浪衝出去之時,有人在叫她的名字,便問:“你是特意追過來的嗎?”


    特拉比還在注視她,長大後的她。即便現在處境不明,也或許戰友還在作戰。但此刻她站在他麵前仰望他時,他便隻有一種感覺,平和又安心。


    “我不追過來,你出事了怎麽辦。”他哼了一聲說。


    對於這種熟悉的語氣,蒂蘿隻感覺很久違,她眨了眨眼:“說的很像我有事必須靠你一樣。”


    特拉比挑眉:“不然?當初你找不到人參加你的隊伍的時候,誰來幫你力挽狂瀾拿下名額的?你說那個人是誰,說出他的名字。”說著他抄起了手慢條斯理的等待。


    蒂蘿似乎仔細想了想,後試探性的:“你是說…吉澤?”


    明顯感覺到那驕傲上翹的嘴角有些僵,她又說:“不對…是……崔斯特?”


    表情開始變臭,感受注視她的眼神暗了下來。“林蒂蘿!”


    終於不是小矮子了。蒂蘿這才笑了笑說:“行,是你,特拉比。”


    這才讓男人的表情又再次恢複到心情好的模樣。兩人開始往迴走,路上蒂蘿問:“原來你在第二軍團。”


    特拉比高大的身子走在她身邊,伸手撥開擋住兩人的障礙物,隻是這一次並不煩躁。“一開始不是,後來調到這裏。”說著他問,“你這些年在哪個軍隊?”


    蒂蘿頓了頓,這才想到這個人並不知道事情,還以為在部隊能找到她。心有些暖,她老實的說:“實際上,我沒有去軍隊。”


    讓特拉比的手頓住,扭頭瞪大了眼:“你說什麽?!”


    蒂蘿能明白他的驚訝,畢竟他一直單純的堅定著她一定在軍隊裏。她說:“這是一個比較長的故事,我們之後再聊,現在想想辦法怎麽迴去吧。”


    特拉比雖然震驚的不能言語,可是想到林蒂蘿做事的準則便也了解,她一定有自己的原因。而現在確實不是談論這件事的時候。


    他從懷裏拿出一個通訊說:“原本進水了,後來我晾幹之後發出了些信號,斷斷續續的也不知道有沒有被接受到。”


    蒂蘿默了默說:“再等等。”


    兩人邊說邊走向海邊,這裏查爾已經迴來等待,剛聽到響動便看了過來,不過發現特拉比之後他微微一頓。尤其是女子偏頭對男子麵容和善的微笑著,男子直接溫柔的彈了她的腦門時,他陰沉的眸光中劃過一絲不知名的思緒。


    特拉比也看到了查爾,他不知道這個人的身份,不過他已經習慣性的用眼神打量對方。第一眼便能感覺到這個人並非一般角色。


    蒂蘿走過去,查爾的眼神仿佛無聲的詢問,她想了想指著特拉比,介紹道:“這是我……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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