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張不韋背迴宿舍之後,郭峰轉身對其他六個兄弟說:“你們都去參加軍訓,我一個人留在這兒就可以。教官如果問起原因的話,你們照實說就好,沒事的。”

    馬川說:“老大,我想留下來照顧老麽。”

    郭峰說:“那好,老三你就留下來給老麽搗藥,對了,你先去看食堂有沒有石搗借一個。”

    “好,我現在就去。”馬川說完朝食堂跑去。

    郭峰迴過頭對宋大海等五人說:“現在你們聽我的話,好好地去軍訓。”

    齊若飛點點頭說:“那我們走了。”說完和蘇晨、呂文及陳自由一同走出了宿舍。

    宋大海朝郭峰看了看說:“老大,我……”

    郭峰拍拍他的肩膀說:“去吧。”

    宋大海“嗯”地一聲走出了宿舍,追上了齊若飛等四人。

    郭峰取出包在黃色牛皮紙裏的中藥,又問張不韋說:“老麽,老二不是有個很大的瓷碗嗎?放在哪了?”

    張不韋說:“昨天不小心被他摔破了,他這個人做事情就是粗枝大葉的,什麽東西在他手上肯定時日無多,不是被他摔破就是弄壞的……”

    郭峰自言自語地說:“那可怎麽辦?”

    張不韋笑了笑說:“不怕,三哥的櫃子裏有個電熱壺,因為怕被二哥知道了弄壞,所以二哥不在的時候才敢拿出來用。”

    “老三有?”郭峰一陣欣喜,走到馬川的櫃子打開櫃門,裏麵正放著一個貼著小紙條的電熱壺。郭峰拿起電熱壺一看,紙條上寫著:“除宋大海之外,其他人都可使用。”其中“宋大海”三個字又用筆劃掉,改為“二哥”兩個字。郭峰笑了笑,將電熱壺的壺蓋掀起,壺裏再次出現一張小紙條,上麵寫著:“二哥,我知道這一天 終究會到來,你是不肯放過我的電熱壺的,這樣吧,隻要你放下我的電熱壺,拿著這張紙條給我,我就請你一個雞腿,這是真的。望你大人有大量,放過我的電熱壺。——馬川上。”

    郭峰又是輕輕一笑,將紙條取出放在自己的衣兜裏,然後將電熱壺內壁清洗一遍,放進那副中藥,又倒進了兩碗水,將電熱壺通上電源。這時馬川已經帶著石搗迴來,一進門就憤憤地說:“他媽的,這個死胖子,費了好大的勁兒,最後還是那位善解人意的漂亮院輔導員站出來幫我說話才肯借我的。”

    郭峰說:“哪個院的輔導員?”

    馬川迴答說:“建築學院的,你可能不認識。”

    郭峰點點頭說:“也是。”

    馬川說:“那我把藥搗碎了。”

    郭峰點點頭,張不韋趕忙說:“三哥,讓我來搗吧,老麻煩你很不好意思的。”

    馬川拍著張不韋的肩膀說:“老麽,你還把我當三哥嗎?”

    張不韋點頭說:“那當然。”

    馬川笑著說:“那就好,這點小事算個啥?哎,都說兄弟如手足,老婆如衣服,誰動我手足,我穿他的衣服,哈哈!”

    張不韋笑著說:“那你有沒聽過‘誰穿我衣服,我動他的手足’啊?”

    馬川一愣,用沾滿青草汁液的手捏捏張不韋的臉,不解地問道:“老麽啊,你能解釋你的臉為何如此滄桑嗎?”

    張不韋說:“學曆史的大多這樣,你這是少見多怪,沒見過真正滄桑的人,我聽我的一個師兄說我們曆史係有一個中年老師第一次走進他們教室的時候,他們班上的人都不約而同地說:‘這位阿公,你找誰啊,你孫子叫什麽名字,我們幫你找。’當時那老師不慌不忙地走到講台對大家說:‘我知道大家第一次看見我時肯定會誤會我的,但是,這已經不是第一次,記得第一次的時候我聽完氣得兩眼通紅,立刻跑迴辦公室連課也不給同學們上了,後來學校教育了我,對我的錯誤思想進行開導,從而使我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人有錯誤並不可怕,可怕的是知錯不改,這種人是為社會所不歡迎的。’這位老師說完停頓了一下,以為他們會知錯就改,就這誤會他年齡的事情向他認錯。可是他們班的同學都沒有向他承認錯誤的意思,或者說他們絲毫就不人為他們有錯誤。於是該老師繼續進行對他們的思想教育,給他們講了列寧小時候到他姑媽家打碎花瓶,後來經他姑媽引導主動認錯的故事,然後又給他們講了‘狼來了’的故事,並著重強調了知錯不改的嚴重後果。那第一小節他整整給他們講了一節的故事,聽得大家趴倒在課桌上,整個教室一片唿嚕聲,到第二小節時,本來一百多人的教室隻剩三十幾人,我那師兄是因為睡得太香忘了走,才不得已上第二小節的……”

    張不韋說完問道:“三哥,你現在明白了什麽叫真正的滄桑嗎?”

    “明白了,”馬川點點頭說,“你說的那個中年老師挺可憐的,才正值中年就走入老年人的隊列。”

    張不韋讚同道:“我那師兄也挺可憐他的,但這是沒辦法忽略的事情,你不可能把一個老頭當一個中年人看啊。”

    馬川說道:“唔,換作我也沒辦法這麽做。”

    張不韋朝四周望了望問道:“老大呢?”

    馬川走出宿舍望了望,迴過頭對張不韋說:“不知道去哪了?我們剛才談的太入迷了,竟不知道他出去。”

    其實,郭峰也沒走到哪裏去,他隻不過是到商業中心取一封信而已。

    那是一封情書。

    “郭峰:

    你好!我知道很多關於你的事情,你和陳橙的事情,可是這絲毫沒有關係,這一點也改變不了我對你的感情。我知道,感情是勉強不來的,這也是我至今才給你寫信的原因之一。我是個對感情很專一的女孩子,或許你從來沒有注意到我,我自己有時也懷疑自己的容貌,是不夠漂亮嗎?可是很多很多人說我很漂亮,真的很多,我每每聽見都不禁心裏隱隱作痛。我再漂亮又有什麽呢?你不喜歡我的話。

    女為悅己者容,可是我不是,我的漂亮完全是為了我自己喜歡的你。很多人追我,可我知道他們隻是被我的外表所吸引,他們看不見我內心那顆脆弱的極怕受傷的心。隻有你,你的眼睛似乎一眼就看穿我的內心,我的羞澀,我的矜持,我的溫柔,我的傷感,我的柔弱,都在你的麵前顯露無遺。

    很久很久以前,我就夢想我的白馬王子有一天闖入我的心扉,可是,你的出現使這一切都變得毫無意義,你更像一個戰士,一個獨自戰鬥的戰士,你的外表是那樣的堅強,但我不知道你的內心是否也像你的外表一樣堅強。我其實希望你的內心是脆弱而溫柔的,好嗎?

    一個內心脆弱的獨自奮戰的戰士,多可愛,這是可愛的你嗎?

    你現在應該在軍訓了,我的這封信能到達你的手中嗎?

    我希望它能的。

    高考後的這個暑假我去旅遊了,我一個人到西城。西城,你知道在哪裏嗎?它是北京的一個城鎮,那是個很漂亮的城鎮。你知道嗎?那裏的人總是慢悠悠地走著,不慌不忙地的,這種生活多好啊,你說呢?我知道你肯定會說:‘好生活!’,因為我知道你是喜歡安靜的人,你沉默寡言的形象一直在我的夢境中呢,你總是不說話,但你說出來的話又是多麽有道理啊!其實我希望以後能在西城那樣的地方生活,我想我會好好努力的。

    郭峰啊,你最近有沒有寫文章啊,很久很久沒聽見你的文章了。你的文章總是被老師讀的,你現在在大學有沒有人賞識你呢,我想應該有的,如果沒有的話那是學校的損失了!‘天才’,想起你我總是情不自禁地想起這個詞語,你還是繼續地在大學的校園裏自詡是天才嗎?你這個天才,到底要到什麽時候才能成為真正的天才?

    我今天給你寫了很多呢,應該有八百多字了吧,沒去算。你應該知道我中學時的作文是很差的,常常不及格啊,你會不會覺得我很笨?

    這是我第一次寫情書,真的不知怎樣落筆,但我現在一說,就說了很多了,你不會覺得我很囉嗦吧,就算會也不要緊啦,我會改的。

    你知道嗎?其實我是參照我收到的情書寫這封所謂的‘情書’的,我收到了三十一封呢,不是同一個人的,也不算多,但也不少了,我們宿舍其餘的女生們還沒收過一封呢,我是不是很棒啊?陳橙難道就那麽好,我就一點兒也比不上她嗎?我不服氣的。

    給你寫信的感覺真好,你會迴信嗎?

    我希望你會的,而且我希望是給我帶來好消息的。

    不要拒絕我,好嗎?

    “好的,我答應你。”我替你迴答了,不許耍賴的。

    好了,不說了,願你快樂,那我也就快樂了。

    言不盡意,就此擱筆。

    此致

    敬禮!(不需要敬禮是嗎?我知道的,可是已經敬了,嘻嘻。)

    唐佳倪

    2003年一個淩晨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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