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沭北在嘉賓首位落座,院長和主任都對他十分客氣。白沭北的目光卻若有似無地落在林晚秋身上,可惜那女人從進了會場之後就離得他遠遠的,再也沒有朝他這邊多看一眼。

    林晚秋坐在最靠邊的位置,白沭北隻能看到她的側臉,而且隨著燈光暗轉越發地不清晰了,他心裏多少有些失望,原本以為這次來會離她近一些的——

    他從沒想過自己也會變得這般小心翼翼,這種對一個人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的心情讓他異常暴躁。

    想他白沭北什麽時候這麽窩囊過?在對待敵人和任何事上都是果斷狠厲的,可是在愛情這件事兒上,他的確是個膽小鬼。

    或者說他一竅不通,不知道該怎麽對林晚秋,即使他做了一切自己能做的,可是林晚秋也不會相信了。

    台上的表演很精彩,身邊時不時爆發出一陣陣熱烈掌聲,白沭北一直興趣缺缺,思緒也有些亂,頻頻走神朝林晚秋看過去,看到她和身旁的男同事笑的太久,心情就會異常煩躁。

    坐臥不安,甚至有些怒氣衝衝。

    他的異樣連一旁的院長都發現了,院長以為白沭北是好奇林晚秋的事情,笑著介紹:“這是我們院裏新招來的小林,人很勤快,就是遭遇有些慘,聽說懷孕還和老公鬧翻了,大家都說她老公沒良心……”

    院長也隻是聽說的,上了年紀的女人總歸是有些八卦,說了一半又識趣地閉嘴了。隻是看白沭北一直眼神複雜地看著林晚秋,不免以為白沭北對林晚秋有意思,特意強調了“懷孕”、“老公”這些字眼兒。

    白沭北抿著唇,沉默地轉過頭,臉上更是陰晴不定的。院長看他不太想說話,於是也怏怏地閉了嘴。

    演出總算到了尾聲,福利院還要舉行感恩儀式,其實內容很簡單,就是孩子們做了感恩的卡片和禮物,向各位“好心人”贈送。

    白沭北個子特別高,站在一群人中格外顯眼,林晚秋帶著孩子們上台,巧合地站在了白沭北身邊。

    白沭北的目光似乎沒有落在她身上,可是肢體卻一點兒也不老實,他的手指總是會若有似無地觸碰她。冰涼的溫度一下下刮擦著自己的手背,林晚秋皺眉打量他,發現他臉上沒有任何異樣。

    好像隻是她的錯覺似得。

    林晚秋將手挪開,接著他的胳膊又會狀似“無意”地碰到她,林晚秋瞪了他好幾眼,可是白沭北一點兒也不在意。

    後來林晚秋

    也不反抗了,白沭北心裏將將升起一絲喜悅,腳上卻狠狠挨了一下。

    林晚秋的平底鞋踩上去其實並沒有那麽疼,隻是那力道顯然是用了十足的勁兒,白沭北濃眉一緊,隻見她眉開眼笑地:“對不起,腳滑了。”

    “……”

    孩子們臉上掛著單純的笑,踮著腳給他們送花,白沭北僵在那裏卻沒有動彈,林晚秋壓低嗓音提醒:“孩子們的一片心意,白先生不會這麽沒風度吧?”

    白沭北臉色有些奇怪,最後還是沉默地接了過去。

    院長在台上說了不少的感恩詞,儀式結束,又留大家用晚餐。林晚秋和一群孩子同桌,之前和她交談的男同事也一起落座。一桌子人正在說笑,忽然身旁多了一個人,白沭北往那一坐顯得特別突兀,孩子們立馬靜了下來,好奇地打量他。

    林晚秋也停了下來,口氣倒是十分客氣:“白先生,你應該和院長同桌。”

    白沭北並不看她,隻是伸手把玩著桌上的白色骨瓷杯,聲音也低低沉沉地:“最近胃不好,不想喝酒。”

    那位男同事無聲地觀察他,表情微微有些異樣。

    林晚秋沉默著,身子隻稍稍一動就被他按住了,他這才慢慢轉過頭,眼裏竟有些類似央求的神色:“隻是吃飯,我不說話。”

    林晚秋這才發現他臉色不對,鼻尖還有些發紅,眼眶也似乎充血一樣,看起來有些詭異奇怪。

    “你——”林晚秋指了指他的眉眼,狐疑地皺起眉頭,“怎麽了?”

    白沭北後知後覺地摸了摸鼻子,隨即了然,臉上綻出一抹笑,口吻淡然:“我花粉過敏。”

    他雲淡風輕地說著,接著還應景地打了個噴嚏,白沭北這麽陰沉冷鬱的男人,現在的模樣實在有些滑稽。

    白沭北看著她,緩慢地說:“以前給安寧送花時發現的,後來就再也不買花了,對不起,和你在一起這麽久,我都沒送過你一枝花。”

    林晚秋不知道白沭北現在說這個有什麽意思,她隻知道自己聽進耳裏居然異常平靜。

    看著他不斷打噴嚏的樣子,她忍不住提醒一句:“白先生這副模樣不太雅觀,尤其吃飯一直打噴嚏……請為孩子們考慮一下,您還是換一桌吧。”

    白沭北微微一怔,臉上的表情徹底僵硬住,林晚秋話說得極為客套,可是話裏的意思就像一根鋼索勒住了他的喉嚨,連唿吸都有些不穩。

    院長適時地走了過來,看著白沭北和林晚秋這副樣子就更加糊塗了,支吾著開口:“白先生,咱們坐那桌吧?”

    白沭北還是固執地看著林晚秋,說的話卻讓人大跌眼鏡:“抱歉,我想和我太太一起,院長應該不介意吧?”

    院長和她身旁的主任驚得說不出話,眼神錯愕地在兩人間來迴梭巡。

    院長心裏更是叫苦不迭,敢情自己剛才多嘴說了林晚秋的情況,口中那個沒良心的老公居然就是麵前這男人!

    氣氛一時有些尷尬,在場的幾人都僵持著不知道說點什麽。

    院長訕笑著,忙不迭打圓場:“原來白先生和小林是……哎,是我們眼拙了。小林啊,白先生花粉過敏,趕緊帶他去吃點抗過敏藥啊。”

    白沭北畢竟是貴客,院長雖然有些小題大做了,可是林晚秋還是勉為其難答應著,等院長走遠,這才平靜地轉過頭:“你到底什麽意思?”

    白沭北靜靜看了她一會,麵前的人眼底有些不耐,白淨的小臉上因為氣憤而暈染了幾分酡紅,小巧的唇瓣抿得很緊,那模樣實在有些誘-人。

    看了幾秒,他才勾起唇角輕笑:“沒什麽意思,隻是不希望別人覬覦我老婆,分居了也是老婆,不會變。晚秋,我和萌萌一直在等你迴家。”

    “……”

    林晚秋對白沭北的話已經沒有多少感覺了,人的心有時候真的是個很可怕的東西,當你愛他時,無論他說多麽明顯的謊言你都願意相信,可是一旦心死,他說多少真話都會懷疑它的真實性。

    所以林晚秋對白沭北這句曖昧不明的話沒有任何反應,將他帶到了醫務室,找了抗過敏藥出來。

    白沭北端坐在原位,這時候終於可以毫無顧忌地看著她,等她轉過身也絲毫沒有收斂。眼神炙熱的好像恨不能馬上就將她抱進懷裏吻個夠,可是終究也沒敢有半點動作。

    白沭北心裏苦笑,當初林晚秋在他麵前惶惑不安的,現在風水輪流轉,終於輪到他嚐嚐這求而不得的滋味了。

    “吃三粒。”林晚秋把藥盒扔到他懷裏,站在他幾步之外。

    白沭北低頭看了看藥盒,也沒說什麽,直接把藥丸拿出來幹吞了。

    林晚秋看他吃完藥馬上轉身往外走:“走吧,院長還等著你。”

    白沭北並沒動,隻是出言喊住她:“你在怕我嗎?這麽急著避開。”

    林晚秋腳步微微滯住

    ,眼神幽深地看了眼門外的夜景,繼而緩慢地迴過身來,看他時嘴角有幾絲淺淺笑意:“白先生是有話對我說嗎,那麽我洗耳恭聽。”

    她說著在沙發上坐下,麵帶微笑地看著他。

    白沭北眉頭皺的極深,說實話他對這樣的林晚秋真是一點兒招都沒有。如果她冷嘲熱諷,或者滿肚子怨氣,他至少知道她心裏還有他,可是眼下這樣……他忽然有些迷惑了。

    白沭北沉默片刻,低聲歎了口氣:“晚秋,我們好好談談吧。冷靜了這麽久,我們都理智一些,你肚子裏還有孩子,至少也要為他考慮一下。”

    林晚秋表情平靜,聽了他的話讚同地點了點頭:“好。”

    白沭北看她這麽配合的姿態,臉上有些欣喜,連帶著語氣都變得異常柔和:“晚秋,過了這麽久,你緩過勁兒了嗎?以前是我不好,你想怎麽罰我都可以,迴家吧,你在外麵實在太苦了。”

    林晚秋有些意外,隨即失笑著搖頭:“你認為我還是在吃醋,和你鬧別扭?”

    白沭北微怔,林晚秋無奈地低下頭:“我在外麵過的很好,真的,我以前從沒這麽輕鬆過。和那些孩子在一起,我對未來充滿了希望。以前和你在一起,我會擔心你生氣,擔心自己做的不夠好,擔心自己不夠可愛。沭北,愛一個人的心,你還是不懂。和你在一起,我才是真的辛苦。”

    白沭北呆滯地看著她,她臉上的表情淡然極了,好像在說什麽美好的事情,他從沒在她臉上看到這麽輕鬆的神色,然而她在說的事情,卻讓他神經越發的緊繃起來。

    “沭北,離婚吧,你不愛我,而我,也越來越不愛你了。這樣的婚姻還能怎麽辦呢?注定是沒有幸福的。”

    林晚秋的音色緩慢而澄淨,一字字好像一股微風灌進了白沭北耳朵裏,可是卻帶著鑽心的寒意,漸漸地,讓他全身都冷了起來。

    白沭北喉嚨一陣幹澀,看著她眼底晶晶亮亮的光暈,許久才發出聲音:“我、沒有不愛你。”

    這話說的他自己都沒有底氣,林晚秋會信嗎?愛一個人怎麽會把她逼到這份兒上呢,愛一個人不是這樣的。

    連他自己都說不出口的話,要怎麽讓林晚秋相信?

    白沭北再次被絕望淹沒了,他的愛情來得太遲,而最可悲的,是他愛上了一個永遠都不會相信自己的女人。

    原來愛這件事,最難的居然是如何讓對方相信——自己已經在愛了。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要卡死了tt明天爭取多更點

    霸王票明天一起感謝,jj抽的後台很多按鈕都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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