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秋不會真以為白沭北說的“感興趣”是字麵兒上的意思,他臉上的似笑非笑寫滿了揶揄,看她的眼神依舊是冰冷沒有溫度的。

    她靜了靜,這才迴道:“萌萌的事,我到底哪裏錯了?我不過是按顧小姐的吩咐做事。”

    這話多少帶了點負氣的成分,即使她心裏沒這麽想,也鬼使神差地迴了這麽一句。

    說到底,白沭北討厭她還是因為顧安寧。

    白沭北沒料到她會反駁自己,或者這麽長時間以來習慣了她在自己麵前低眉順目的模樣,被她這麽尖銳的還擊一句,反而有些怔愣。

    林晚秋抬眸平靜地迴視他:“白先生,我對萌萌的感情不會比你少。”

    白沭北的臉色更加沉鬱,他忽然從沙發上站起身,手裏還捏著那份文件。林晚秋注意到他的手背都因為用力而經脈畢現,這才意識到自己居然拿顧安寧來反駁他了。

    他那麽在意的顧安寧……她站在原地沒有動,可是心裏卻開始害怕。

    白沭北走得極沉穩,那步調好像落在了她心坎上,在她身前站定時微垂了眼眸,眼底黑沉難辨。

    兩人對視著,幾乎鼻息相聞。

    白沭北不說話的時候總是給人一種極強的壓迫感,他沉沉睨著她,林晚秋險些在他這漠然壓人的氣勢裏率先敗下陣來。孰料他微微抬起手臂,依舊是陰鬱地瞪著她,卻將手裏那文件夾扔到了她懷裏:“看看。”

    他做完這些動作就轉身坐迴了沙發裏,視線沒在她身上停留,而林晚秋也從他臉上窺伺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她以為他會怒火衝天,甚至想要掐死她的。

    林晚秋僵硬地低下頭,翻看幾頁,這才發現是知夏的病例,而且後麵還有另一家榕城非常出名的心理診所給出的建議和診斷。

    她倏然抬起頭,說不清那一刻的感受:“你——”

    “林晚秋,你真覺得自己是為林知夏好嗎?”白沭北臉上始終神色淡然,沒有過多的情緒外泄,“知道為什麽會有那麽多的家庭暴力存在?就是因為很多女人選擇了縱容,男人在第一次施暴之後輕易得到了寬恕和原諒,所以才會有第二次第三次,你怎麽這麽蠢?”

    林晚秋咬了咬嘴唇,很久才小聲囁嚅:“知夏沒有傷害別人,他在單位也很正常,而且他這種情況已經很久沒發生過,直到——”

    她驀然抬頭,撞進他深沉嚴肅的眸底,剩下的話

    都戛然而止。

    她該怎麽對白沭北說,知夏每次都是因為他們的關係才會變得偏執易怒,如果不是那次萌萌生病,如果不是白沭北再次闖進她的生活……這麽告訴白沭北,他會覺得可笑吧?

    白沭北從來都不知道她悄悄愛了他這麽多年,這個在白沭北看來不知道的事實,卻在所有人麵前都不是秘密。

    白沭北看她又莫名其妙停下來,皺了皺眉頭:“我已經給他聯係了療養院,就算他現在沒有攻擊其他人的意識,也難保將來有天會徹底發瘋。我不在的時候萌萌會去找你,我不希望她發生任何危險。”

    林晚秋抿了抿幹澀的唇瓣,白沭北一句話就解決的事情,對她而言難如登天,那家療養院不是隨便什麽人都收的,而且費用高昂,她大概奮鬥一輩子也支付不起那麽多的醫藥費和治療費。

    “謝謝。”除此之外,還能說什麽,她不過是又一次看清了自己和白沭北之間的鴻溝,她一輩子都跨不過去的。

    白沭北瞥了她一眼,這女人又迴到之前那副唯唯諾諾的表情,剛才那一瞬的忤逆果然是他的錯覺,原來隻要用錢和手段就能讓她乖順。

    還是和六年前一樣。

    白沭北鄙夷的閉上眼,不想多看她一秒:“去睡覺。”

    林晚秋看了看他:“那你呢?”

    白沭北閉目不語,顯然是不屑搭理她。

    林晚秋沉默地去了衛生間,身上酸疼得厲害,那些淤痕好像這時候才開始有了反應和感知,她脫了睡衣,白皙的胴-體暴露在空氣裏,上麵布滿了青紫的痕跡。浴室裏溫度很低,所有的毛孔都仿佛張開了一樣,那些疼痛更明顯了,她想泡個熱水澡,可是想到白沭北在外麵又隻得作罷。

    找了毛巾濕了熱水,做了簡單的清理和熱敷。

    浴室門忽然被敲響,她嚇了一跳,緊緊盯著門板:“什、什麽事。”

    外麵靜謐幾秒,這才傳來他隱隱不耐的低沉男音:“醫生開了藥,別往身上亂抹東西,待會出來上藥。”

    “……”

    白沭北平時沒什麽照顧人的經驗,就連萌萌,他現在也依舊是一知半解的狀態,很多東西都是和家裏的老人現學的,可是今晚他對林晚秋真是用了十足的耐心了。

    林晚秋坐在他身旁,手腕處的淤青必須用力推揉才會消散,白沭北手勁大,再加上那藥酒火辣辣地燒的皮膚很難受,林晚秋始終擰著兩條細眉

    不吭聲,臉上的肌膚在燈光下白得透明,那模樣看起來竟讓人有些揪心。

    白沭北微微看她一眼:“忍不住可以出聲,這房子隔音很好。”

    林晚秋搖了搖頭,還是強忍著,白沭北發現這女人忍耐力不是一般的好,忍不住冷笑:“抗擊打能力練出來了?”

    白沭北說完才發現自己竟然在和她說笑!不自在的又繃起臉,渾身上下都寫滿了不爽,將她的手臂扔到一邊,硬梆梆道:“腿。”

    林晚秋倒是一點也沒看出他這細微的心理轉變,隻是遲疑著伸手去拿藥酒:“我自己來吧。”

    白沭北淩厲地挑起眉峰,不悅的意味很明顯:“是不是想折騰到天亮。”

    林晚秋隻好把腿遞過去,可是僵硬的不知道該怎麽擺,白沭北沒想那麽多,直接撈起她的長腿就搭在了自己膝蓋上:“高赫說這個要每晚推拿一次。”

    他微垂著眼沒有看她,所以她才敢肆無忌憚地死死盯著他看,這麽近的距離,將他表情的每一寸變化都細細收進眼底,他還是和記憶裏一樣好看,卻總是有股渾然天成的疏離冷淡。

    “看我做什麽?”白沭北沒抬頭,卻突兀地說了這麽一句。

    林晚秋有種“偷窺”被抓住的窘迫感,急忙低下頭:“我在看你的手,哪裏看你了。”

    白沭北勾起唇角看她:“我的手?”

    他滾燙的手心因為藥酒顯得更加炙熱,一路沿著小腿往上,那熱源好像一把火,燒得她兩頰都飛快都暈了兩抹紅。

    還有幾處淤青落在了大腿內側,林晚秋穿的睡裙,白沭北還未意識到,手掌已經落在了她細膩嫩滑的肌理上。等他察覺到不對時,兩人都尷尬地別開眼。

    “你自己來吧。”

    白沭北收迴手,沉沉陷進沙發背裏,心裏卻懊惱極了,掌心似乎還殘存著那股綢緞般的絲滑質感,他指尖微微一顫,眼神複雜地看著自己身前的女人。

    四肢都細細瘦瘦的,腰肢也不盈一握,之前他給她換衣服時雖然沒有仔細看,可是憑著那晚的記憶,還是發現她變了不少。

    不是那時候的小女孩了。

    他明明很討厭她才對,可是這麽想著,身體裏居然有股燥熱來迴攢動,更有朝著某處洶湧的趨勢。

    白沭北眸色微沉,雙手插兜倏然站起身。

    林晚秋正在學著他的動作笨拙的自己推拿,屋子裏靜得隻剩下彼

    此刻意壓抑的喘息聲,所以被他這陡然站起的動作驚了一下,疑惑的看著他。

    白沭北目光微微朝下,一眼就瞥到她白花花的長腿,那肌膚白得似雪,隱約還能窺見裏麵的湛藍靜脈,他別過眼,沉聲說了句:“我去睡了。”

    林晚秋後知後覺的“哦”了一聲,看著白沭北很快走迴主臥,用力摔上了門板。

    可是沒幾秒,臥室門忽然又打開了,白沭北一臉陰沉地走進衛生間,水流嘩嘩想著,想來在洗手,林晚秋這才記起這男人有嚴重的潔癖,大概現在很討厭那股藥酒味吧。

    果然白沭北出來時麵色不虞,還在用紙巾狠狠擦著手掌,林晚秋疑惑的皺了皺眉,將手掌小心地湊到鼻翼下嗅了嗅,好像沒那麽誇張吧?

    第二天白沭北很早就起床了,他平時有晨練的習慣,可是在廚房看到林晚秋時微微一愣。林晚秋紮著馬尾,在晨曦裏笑的一臉陽光:“我在熬粥,你跑步迴來剛好可以開動。”

    白沭北沒有說話,走到玄關處換鞋,一張俊臉卻臭的可以,好像大清早就遇上了什麽煩心事兒。

    出了公寓白沭北就沉了臉,這女人越來越危險了,以前是他莫名的厭惡和煩躁,現在讓他更煩躁了,好像還變得有些不對勁。

    林晚秋已經習慣了白沭北這樣陰晴不定,倒沒有多想,準備繼續迴廚房忙碌,隻是桌上的手機忽然開始震動。

    是白沭北的手機,他出去晨練肯定不會帶在身上。

    林晚秋看了眼是個陌生的座機號,她本來不想管的,可是那邊的人似是有什麽急事,機身摩擦著玻璃幾麵一直發出刺耳的震蕩聲。

    林晚秋遲疑著,怕他隊裏有事兒耽擱了,隻好接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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