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萌住的是兒童病房,床很小,除了還有一張雙人沙發之外,就剩一個扶手椅可以休息。白沭北迴房之後就大喇喇的霸占了那張雙人沙發,他不屑搭理她,手臂搭在額間,一直閉目養神。

    林晚秋喂孩子喝完湯,又拿了故事書給她講故事,剛說到一半小家夥也睡著了,小手竟然還死死抓著她的袖口不鬆手。

    她眼底不自覺蘊了笑,輕輕把孩子的胳膊放迴薄被裏,替她掖好被角,這才迴身看了眼沙發上的男人。

    不知道白沭北這意思,是不是默認她可以呆在萌萌身邊一晚了,即便如此林晚秋也十分珍惜這得來不易的機會,這之前她已經有兩個多月沒見過萌萌了,這次之後,不知道又要多久才能看到孩子。

    小家夥偶爾吧唧下嘴巴,嘴裏含糊不清的嘟囔一句,林晚秋微微俯身聆聽,很快就辨認分明,孩子是在夢裏喊“媽媽”呢,小臉上滿是委屈的情緒。

    以前萌萌就不止一次問過她,媽媽為什麽不要她了?

    林晚秋心酸的閉上眼,低頭在萌萌汗濕的額頭吻了一下,指腹輕揉著孩子的眉心,小丫頭這才撇了撇嘴滿足睡去。

    再靠迴椅背上,卻一點睡意也沒有了,這麽安靜下來林晚秋才記起自己晚飯還沒吃,剛迴家就被白沭北給帶到了這裏……她左右看了眼,櫃子上有不少孩子的零食和甜點,卻還是忍耐著閉上眼。

    一整晚都沒怎麽合眼,夜裏萌萌醒過好幾次,白沭北哄不住她,孩子總是張著小手要換她抱,林晚秋站在一旁,非得等白沭北眼神默認了才敢接過孩子。

    “大姨。”萌萌撇著小嘴縮進她懷裏,低聲嘟喃,“痛痛。”

    “大姨看看。”

    林晚秋細心的給孩子揉著肩膀、四肢,舒服的力道,小家夥沒一會就垂著眼趴在她肩頭昏昏欲睡了。

    孩子軟綿綿的身軀,抱在懷裏很舒服,林晚秋貪戀的抱著萌萌,有些舍不得放手。

    “你抱著她,她睡不舒服。”白沭北冷漠的聲音在邊上陰沉的響了起來,好像一道閃電,硬生生劈開了她幻想的世界。

    林晚秋咬了咬嘴唇,輕輕把孩子放迴了病床上,渾身汗涔涔的,尤其前胸抱著孩子的部位,襯衫浸濕了一大片,黏膩的貼在肌膚上。

    裏麵的白色文胸若隱若現,她尷尬的拽著衣角避到一邊。

    白沭北給萌萌掖好被角,看她惴惴不安的樣子,忍不住譏誚道:“放心,

    我清醒的很。有些錯犯過一次絕不會再有第二次。”

    他這話意思太多,林晚秋臉色瞬間脹紅難堪,萌萌已經睡了,隻剩他們倆呆著就越發的尷尬不自在。

    她垂著頭坐在扶椅裏,麵前忽然出現了一包餅幹,沿著修長的手臂往上,入目的是他依舊冰冷木無表情的英俊麵容。

    “謝謝。”她接過,用力攥在手裏。

    白沭北冷淡的脫了外套,繼續躺迴沙發上就不再管她了,隻是過了幾秒才道:“你向來都不做虧本買賣,好好照顧萌萌,她高興了,我不會虧待你。”

    林晚秋將唇肉咬得幾乎滲出血來,眼眶脹痛得厲害,可是怎麽都不敢落下淚來,不能哭,哭了,隻會被更加討厭。

    林晚秋不敢吵著他,隱忍著強迫自己睡過去,迷迷糊糊做了很久的夢,那些繁冗沉重的夢境壓得她幾乎喘不上氣,夢裏恍惚還哭了,骨血分離的刺痛感拉扯著她四肢百骸的每一根神經。

    聽到嬰兒的啼哭聲,她倏地睜開眼,眼底驚魂未定,臉上也冰涼一片。

    窗外晨曦微露,原來天邊已經露了魚肚白,林晚秋先微微俯身查看了一番病床上的小丫頭,肉唿唿的四肢攤成大字型,睡得正香甜。

    她迴頭看了眼白沭北的方向,他還在睡,暗自籲了口氣,抬手一觸臉頰,果然濕漉漉的淨是淚痕。

    胃裏饑腸轆轆,昨晚那包餅幹她沒舍得吃,他給的,她總是特別寶貝。

    她悄悄收好東西,這才起身朝門外走去,這時候還很早,醫院裏的早餐不好吃,路上的又不衛生,而且白沭北一定會嫌棄,這男人的潔癖很嚴重。

    林晚秋趕了地鐵迴到家,準備給萌萌做早餐,待會還得記得跟公司請假,她一路盤算著,剛剛打開客廳的門鎖,迎麵便有不明物狠狠砸了過來。

    力道不算很重,似是發泄。

    玻璃杯摔在腳邊的地板上,清脆的碎裂聲,林晚秋的腦子在那一瞬間才有些清醒過來。她慢半拍的看過去,一眼看到了坐在沙發上,氣色消沉的林知夏。

    客廳的窗簾沒有拉嚴實,刺眼的光亮偶爾傾瀉進來,不偏不倚落在了他身上,高大挺拔的男人,在這一刻卻好像被抽了神智一般,下巴上淺淺一層胡渣,還有眼底的烏青……

    糟了,她昨晚忘記知會林知夏一聲。

    林知夏安靜的坐在沙發裏,清冷的麵容似是覆了一層寒霜:“去哪了?”

    林晚秋並不看他,隻是蹲下-身,把那些玻璃碎片全都一塊塊撿起放進旁邊的垃圾桶裏。

    林知夏的火氣騰一下燃得無法控製,倏地從沙發上坐起身,疾步站在她身前,不給她任何反應的機會,緊攥著她的手腕就把人給拽了起來。

    她太輕了,站起身時還踉蹌了幾下才穩住。

    林晚秋驚恐的看著他,林知夏的眼底都是赤紅的,薄唇抿出狠戾的弧線,一瞬不瞬盯著她:“為什麽不迴答我?你又去見他了是不是?”

    林晚秋緊緊攥著手裏的保溫桶,坦然點頭:“對,萌萌病了。”

    “萌萌——”林知夏冷笑著,扣住她的力道越來越重,“她病了關你什麽事?你真把自己當她媽了?”

    林晚秋本就蒼白的臉色,越加的刺目驚心,整個人好像被誰兜頭澆了一灣涼水,刺骨冰涼。

    林知夏知道刺到了她的痛處,可是他停不下來,他一想到她居然又去那父女倆了,心頭的肉就好像被針尖細細密密的紮著。

    林晚秋看他渾身戾氣,不想和他爭執,複又蹲下繼續收拾那些殘片:“你站遠一點,小心紮到腳。”

    看,他在她心裏就是那麽沒用,如果他能爭氣一點,如果他的身體能好一點……

    林知夏胸膛劇烈起伏著,垂在身側的拳頭握得死緊。他隻要微微垂下眼便能看到她黑黝黝的發頂,明明那麽單薄的女人,為什麽心底就有那麽固執的情緒?

    他忍不住大聲吼道:“林晚秋,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林晚秋動作微微一頓,抬起頭,純黑的眸子帶著安撫的微笑:“知夏,我隻是關心萌萌,沒有別的意思。”

    林知夏沉默的瞪著她,拉滿血絲的雙瞳看起來可怖懾人,和他不健康的膚色形成鮮明對比。

    林晚秋把那些玻璃殘渣收拾好,這才小心的攙住他胳膊:“吃藥了嗎?我看到你扔在垃圾桶裏的藥盒才想起藥沒了,對不起,我最近太忙了。昨天剛去醫院把你的藥取迴來,應該還能撐不久。”

    林知夏看她溫和的語氣,心底鬱積的怒意總算舒緩不少,還是別開臉哼了一聲:“我死了不是更好,再不會連累你。”

    “知夏!”林晚秋喝住他,杏眼圓瞠。

    她這些年早就被歲月磨平了銳性,逆來順受,極少會將自己的真實情緒表露出來。林知夏微怔,高大的身形在她跟前忽然錯覺矮了幾分。

    林晚秋認真的看著他,語氣強硬:“你不是我的負擔,你是我最後的親人,記住了,我從沒覺得你是負擔。”

    林知夏微垂著眼,看著她精致清麗的五官,心裏酸酸脹脹的,一時不能自已,情不自禁伸手扣住她單薄的肩頭:“晚秋。”

    他啞了嗓音,也再不是之前那暴躁不安的模樣,眼底換了溫柔虔誠,扣住她的力道也帶了幾分難言的曖昧情愫。

    “你知道,我不想做你的親人。”他說著就低下頭,離她越來越近,她身上的淡淡香氣誘惑著他不斷靠近,胸口那個地方,滿足得好像要裂開一樣。

    林晚秋呆滯的看著他貼上來,在離自己唇瓣很近的地方才猛醒,她用力推了他一記,自己也被慣性攮得撞在了身後的牆壁上。

    屋子裏安靜下來,隻剩自己不穩的粗重喘息。

    “我——”林晚秋囁嚅著,目光在和他相遇時又倉惶逃開,“我起床還沒刷牙。”

    借口都快被她用爛了,林知夏不是不知道她心裏怎麽想的,他用力握了握拳頭,也不想再逼她,隻是抬手揉了揉她的發頂:“先去休息。”

    林晚秋欲言又止的看他一眼:“我,還想給萌萌送早餐。”

    林知夏眉心微蹙,英氣的五官染了不虞之色,可是看著林晚秋小心翼翼討好的樣子,又無奈的歎了口氣:“你去睡一會,我幫你做。”

    林晚秋唇角抿了笑,輕輕點頭:“謝謝你,哥。”

    林知夏腳步滯住,林晚秋這才意識到自己喊順口了,但是說出的話已經來不及收迴,隻見他緩緩轉過身,專注的視線沉沉落在她臉上。

    “我昨晚迴來,看到屋子裏空蕩蕩的,給你打電話永遠是無法接通。”林知夏臉上露出痛苦的神色,卻一刻也不敢直視她的眼睛,“這一切,和六年前何其相似。晚秋,我真怕你扔下我不管了,那一年,你知道我是怎麽過來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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