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眼前最後的一幕,是被震斷了的樹枝,“咯吱”的一聲響,那樹枝徹底的從枝幹上分離,而關著我的鐵籠子也猛地掉了下來。


    猛然從高處墜落,我整個身體都是沒有知覺的,底下的那三隻獅子早就已經在炸藥響起的那一瞬間逃了。


    我想要睜開雙眼,看看那邊的情景,然而眼皮子好重,重的我怎麽也睜不開。


    謝錦元,就這麽死了嗎?


    心間猛地一痛,眼角有淚滴滑落。


    終究,我還是害了他。


    夕陽西下,天空的紅雲彌漫在頭頂上方,眼前的最後一幕,是漫天的紅雲靜靜地掛在那蔚藍的天空上,一點一點的黑暗將那鮮紅吞噬。


    我又做了那個夢。


    夢境是五年以後,那一年我二十一歲。


    那是一個白雪皚皚的冬天,天空飄著鵝毛大雪,地上都蒙了一層厚厚的雪白,我穿著一身鮮紅色的大氅,渾身上下毛茸茸的,很暖和。


    山間的風唿嘯的吹,我站在山頂看風景。然後背後突然射來一道羽箭,正中我的胸口。


    我痛的渾身忍不住的一縮,清楚的感覺到我在慢慢死去。


    倒下去的那一瞬間,我迴過頭去想要看清楚朝著我射箭的那個人是誰,但是那男子的相貌是模糊的,怎麽也看不清。


    依稀記得,他穿著一身華袍,大約是某個貴族公子。


    北風一吹,山間的紅梅“疏疏”飄落,就像是我灑在雪地裏的鮮血。


    這一次,我瞪大了雙眼,奮力的想要看清那個人是誰。


    我在心裏告訴自己,一定要看清,或許是我的祈禱起了作用,我真的看清了朝我射來一箭的那個人是誰。


    怎麽會是他?


    謝錦元?


    我嚇得渾身冒了一層冷汗,一下子就從那個噩夢裏驚醒了,再次睜眼,周遭是完全陌生的環境,陌生到我甚至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已經死了,有些分不清現實與夢境。


    “水……水……”我張了張嘴,嘴角一陣苦澀和幹裂,旁邊的人似乎聽到了我的聲音,便給我遞來了一杯水。


    我下意識的伸手接過,猛地將那茶水灌了下去,然後我恍然意識到了什麽,不可置信的瞪大了雙眼。


    我可以說話了?


    我唯恐是自己聽錯了,便張了張嘴,連著自言自語了好幾次,可結果是一樣的!


    我確定自己可以發出聲音了,隻是嗓音有些幹裂和一些嘶啞,這是怎麽迴事?


    我下意識的打量著周圍的環境,這才發現這裏的房間有些過度的繁華了,屋子裏的家具和擺設都是嶄新的,就連房間也大的不像話。


    似乎並不是客棧?


    於是,我的目光便落到了屋子裏唯一的那一個女人的身上:“你是誰?這裏又是哪裏?”


    “這裏是大明宮,而我是宮裏分到這裏的丫鬟。”


    一瞬間我懵了。


    “大明宮?”


    我記得南唐國的皇宮就叫大明宮,難道是……我一覺睡醒來了大明宮了?


    “到底發生了什麽?”我越想越糊塗,五殿下最後怎麽樣了?我昏迷之後又發生了些什麽事情?為什麽好端端的,我突然就來了大明宮了?


    “姑娘這一覺睡了快一個月,幸好每日有參湯吊著,”那小丫鬟緩緩地說道:“當時是李大人把姑娘帶進宮的,姑娘都不記得了嗎?”


    “李大人?”我想了想,問道:“是李安李大人嗎?”


    那小丫鬟點了點頭:“姑娘原本為皇後娘娘的媵侍,是發生什麽事情了嗎?為何姑娘比皇後娘娘晚入宮了近一個月?”


    我想我明白了!


    那日在山上我暈倒後,李安的人馬應該剛好撞見了那場突然的變故,便順手將我給救了下來,反正我是皇後的媵侍,根據他那一板一眼的性子,李安便將我帶入宮中,讓宮人照顧著。


    所以兜兜轉轉,我還是入宮了?


    那五殿下呢?他怎麽樣了?


    我激動下一把抓住那丫鬟的手:“李大人說了什麽嗎?他可把另外一個人帶進了宮?”


    “另外的一個人?”那小丫鬟聽到了我的話,有些疑惑的眨了眨眼睛:“另外的什麽人?不是隻有你一個人嗎?”


    怕是這小丫鬟也不知道什麽,我深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鎮定下來,事情還沒有定論不是嗎?


    我還沒有親眼見到他斷氣不是嗎?


    我都能僥幸的活下來,五殿下一定不會有什麽事情的!


    不過,根據這個小丫鬟所說的,當時李安若在場救下了我的話,他應該也對五殿下的情況有所了解,我是不是可以向他打聽打聽?


    可現在怎麽辦!如今我正身處後宮,想要見到李安並沒有那麽容易!


    我忽然想到了什麽,看著那小丫鬟的眼睛,有些迫切的說道:“皇後娘娘呢?她現在在哪!”


    七公主現如今應該已經如願當上了皇後,我可以去求她啊!若是她首肯了,怕是事情就會簡單多了!


    “娘娘當然是住在在未央宮,不過近來未央宮和各個宮殿都被封鎖起來了,你是想去見皇後娘娘嗎?恐怕沒那麽容易!”


    聽到這話我的臉色猛地一變,各個宮殿都被封鎖起來了?


    這是為什麽?好端端的,宮殿為什麽被封鎖起來了呢?難道是因為出了什麽大事兒嗎?


    “你可知道原因?”我的心裏莫名的湧起了一陣很不好的預感,我不由自主的盯著那名宮女的眼睛。


    難道是因為……那件事情……


    “我不清楚,我隻知道,現在各宮各殿的人都隻能待在自己的宮裏,每日的膳食都有禦廚房的人送來,除此以外,任何人不得踏出宮殿,聽說這是皇上的意思,已經有一個月了。”


    皇上的意思?


    聽到這話,我的心裏不禁更加的迷糊了,一個月的時間,那豈不是正好是我剛進宮的時候?


    “皇後娘娘也不能踏出宮殿半步嗎?”


    “皇後娘娘自然是例外的。”


    我住的宮殿叫木蘭殿,並不大,算是整座皇宮裏最小的那一批宮殿,原本我就是以皇後媵侍的身份入宮,地位和宮女也高不了多少,木蘭殿有正殿和偏殿之分,而我卻是住在正殿和偏殿都稱不上的一間小閣樓裏。


    此番和親的媵侍共有三位,範太守的獨女範琳琅一來便占據了正殿,而太史趙家的庶女趙如雲也住在偏殿,我來的最晚,所以隻能住在閣樓。


    心裏總歸是不太踏實,一來是關於五殿下的事情,二來又因為整個皇宮的宮殿都被封禁了,難免讓人人心惶惶,思來想去,我便想著去另外兩名媵侍那裏探探口風,看看她們有沒有什麽見皇後的法子也不一定。


    我先來到了範琳琅處,彼時她正靠在房裏,由宮人為她剝葡萄吃,她打扮的花枝招展,卻連正眼都沒有瞧我,我想了想,還是向她行了個平禮。


    “你來做什麽?”範琳琅的嗓音聽起來有些尖銳,讓我莫名的感覺到很不舒服,她淡淡的瞥了我一眼:“我聽說你之前是個丫鬟?你剛剛難道不該向我行大禮嗎?”


    這個範琳琅給我一種很不友善的感覺,很快我就明白了,她是範太守獨女,想來是個眼高於頂的人物,大約是看不起我這種和她平起平坐的丫鬟的。


    “現如今你我二人都為皇後媵侍,大禮隻能向主子行,可媵侍並不算主子,”我緩緩地說道。


    聽到這話,範琳琅的臉色猛地變了,她惡狠狠的瞪著我,對屋子裏的宮人道:“還不將她給我趕出去!我這裏可不歡迎她!”


    我淡淡的掃了一眼一屋子的宮人們,不等他們動手,自己便出來了。


    我的屋內隻配了一個丫鬟,若我沒猜錯的話,內務府配給範琳琅的應該也隻有一個丫鬟,可剛剛我看到她的屋子裏站了不下五個人,也就是說,至少有四個人都是她從娘家自己帶來的?


    我的心裏不禁浮現出一抹冷笑,這大明宮可不同於家裏,從前在家中不管你如何被嬌慣著,來了大明宮,都得夾起尾巴來做人,偏偏這個範琳琅根本就不知道,怕是以後有的苦頭吃。


    從正殿出來後,我正準備去偏殿,見見那另外的一位媵侍趙如雲,誰料我還沒走到門外,偏殿裏正好有一位丫鬟走了出來。


    “我家主子正念叨著,聽說姑娘醒了,打算來瞧瞧,不想姑娘自己便來了。”一邊說著這話,那丫鬟一邊熱絡的將我往裏麵引。


    趙如雲長得很清秀,此刻正站在窗邊,手上搖著一把扇子,也正是這時我才恍然意識到,如今怕是已經八月份了。


    “芳華,你來啦。”趙如雲衝著我笑著,語氣就像是多年不見的好友,她一見我進了屋子,連忙拉著我在椅子旁坐了下來:“你麵善,我就知道菩薩不會讓你有事的,你知道嗎?一個月前你被人送進這裏的時候,委實把我給嚇了一大跳。”


    聽著她的話,我下意識的捏緊了手心,這個趙如雲恐怕是個有心人,想了想,我問道:“你知道我當時發生什麽事情了嗎?”


    她認真的在我的臉上看了看:“你都不記得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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