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嚇得立即清醒了過來,連滾帶爬的就要下床。


    這是怎麽迴事?


    昨夜我明明是坐在地上打盹的啊?難道半夜做夢自己爬到床上去了?


    我應該不會這樣吧?


    卻不料這時,謝延青一把扣住了我的手腕,將我準備下床的身子猛地一拉,我整個人便撞進了他的懷裏。


    我一抬頭,看到的就是他的那張喜怒不明的臉。


    他的身上自帶一種威嚴之感,我仿佛透過他的身上看到了他淩駕於千軍萬馬之上的情景。


    大抵軍人都是這個樣子的吧。


    “奴婢該死……奴婢也不知道怎麽就在殿下的床上了……”我慌忙錯開他眼神,盡量不去看他那雙深邃的眼眸,想要掙脫他的懷抱。


    “該死?”謝延青這個時候輕輕笑開,嗓音聽起來有些沉,見我要掙脫,他就把我給抱得更緊了:“是本宮把你抱到床上來的,那本宮也該死麽?”


    “……”


    “時候也不早了,三殿下不去上朝麽?”這樣被他抱著的感覺很奇怪,我忍不住的就想要出來,想了想,我便找了個借口:“奴婢幫殿下更衣吧!”


    “上朝?現在還早。”謝延青卻似乎很是喜歡這個姿勢,他側躺在床上,從後麵擁著我,讓我的頭枕在他的胸前:“沈芳華,昨夜你怎麽哭了?”


    “奴婢做了個夢。”


    越是掙脫,他越是將我摟的緊,我就索性不動了。


    “夢到什麽了?”謝延青伸出手點了點我的眼角,一邊說著這話,他一邊指了指自己的胸前一大片濡濕:“你看,這都是你的傑作。”


    看到他胸前一大片的潮濕,我有些錯愕,昨夜我睡著了究竟發生了什麽?竟然哭成了這樣?


    怪不得眼睛有些酸脹,隨即我垂下眼瞼:“奴婢夢到自己死了。”


    “哦?”


    “死在一個冬天,被人從身後一箭射死了。”


    那一幕甚至現在還會浮現在我的眼前,那樣的真實,通常做夢,我醒來就忘了,可是這個夢我卻是記得很清楚,也不知道為什麽。


    聽到這話,謝延青卻是將我給擁的更緊了,我不解其意的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他的眼神忽然縹緲了起來,好像是想起了什麽事情。


    “也是這樣的一個清晨,我被自己的夢嚇醒,那年我六歲,一大早我哭著去找母妃,結果母妃在寢殿裏自縊了。”


    “……”


    三殿下生母早亡,這個我也是聽說過的,但是怎麽死的就不清楚了。


    隻是我萬萬沒有想到,他竟然會主動的跟我講起這件事情。


    這種感覺就好像是……把自己的傷疤撕開給我看。


    他是個鐵漢,可心裏也有柔軟的地方。


    “我親眼看到她懸掛在寢殿的房梁上,臉色紫漲,哪怕是過了這麽些年,眼前依舊能清晰的浮現出那天早上看到的情景。”


    謝延青的臉上是一臉的冷漠,仿佛是在講述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情:“當時父皇的一位美人有孕,那美人正好是母妃的陪嫁媵侍,可她在和母妃逛禦花園的途中小產了,父皇訓斥了母妃幾句,母妃想不開,就自縊了。”


    “貴妃娘娘是個善良的人,”想了想,我安慰道:“她大約是有些自責。”


    卻不料謝延青的目光突然一窒,冷冷地朝著我攝了過來:“沈芳華,你在可憐我?”


    我啞然,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收起你的那副悲天憫人的眼神,本宮最討厭被人用這樣的眼神盯著看!”謝延青的目光毫無感情,忽然一把將我的身子給鬆開了:“別以為本宮待你有些不同,你就可以隨意的可憐我,我從不需要!”


    話音一落,他不耐的瞥了我一眼:“還不快滾?”


    “……”


    果然三殿下的喜怒隻是眨眼之間。


    見此,我連忙理了理自己的外衣,就從床上站了起來,匆忙出了房間。


    脫離了他的懷抱,我感覺很是輕鬆。


    外麵,陽光正好從天邊冉冉升起,夾雜著幾縷金光,給人一種安靜祥和之感,沐浴在清晨的陽光之下,我的心也突然平靜了下來。


    其實三,殿下身為鎮守邊關的將領,也正是因為貴妃早死,他才有這般堅韌的心性,可見一個人的性格和過往的遭遇也是分不開的。


    卻不料我才剛剛出了房間的大門,一個人正站在不遠處,冷冷的盯著我。


    一看到他,我整個人都愣住了。


    五殿下?!


    他怎麽會這個時間出現在永寧宮?


    雖然隔得有些遠,但是我依舊能清晰的看到他臉上的表情。


    清晨的陽光正好撒在他的頭頂上方,讓他整個人都看起來暖暖的,隻不過細看之下才會發現,他的目光冷的有些嚇人,尤其是當目光落在我的臉上的時候。


    這樣的眼神從何而來?


    我連忙朝著他走了過去,一路上心裏帶著一種莫名的愉悅,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這樣,當一見到他的時候,就像是期待了很久的花終於開了。


    自從那日他從柴房裏救出了我以後,我就再也沒有見過他,甚至連句謝謝都沒有來得及說過。


    然而看到我臉上的笑意,五殿下的目光更冷了。


    我還沒有來得及說一句完整的話,謝錦元已經搶在我前麵開了口:“沈芳華,本宮沒想到,你竟然是這樣的人,也對,人往高處走,從丞相府一個默默無名的丫頭,到三殿下的貼身婢女,這其中隔得,又豈止是一個稱謂那麽簡單?”


    這話是什麽意思?


    我的臉色有些難看,他覺得我嫌棄相府門楣低,不及三殿下的地位高,所以設法來到永寧宮的?


    我好冤枉!


    天底下誰都可以誤會我,但是他不可以!


    “奴婢來永寧宮,是三殿下逼的!我無路可走!”我有些委屈的看著他:“殿下覺得我一個丫頭,主子的話,可以違背麽?”


    畢竟連溫言玉一個丞相在三殿下的麵前都妥協了。


    “你的意思是來永寧宮也是你沒辦法的事情?”謝錦元彎了彎嘴角,隻是這笑意看起來十分的冷淡,還含了幾分涼薄之意:“本宮隻知道,你沈芳華不想做的事,沒有人逼得了你,三年前是,十年前,也是。”


    聽到這話,我的臉色猛地變了。


    三年前,他是指嫁給溫言玉這件事情麽……


    那十年前呢……


    “殿下的傷勢……可是大好了?”我平靜下來看了看謝錦元的肩膀:“殿下切記傷口不能碰水,不然是要化膿的。”


    見我問這個,謝錦元的目光倒是有一些意外,很快他冷著臉道:“本宮何時受傷了?”


    我知道,他是不願我提起他的傷勢。


    一時間我的心裏更加確定了這傷勢由來的原因。


    我怔怔的看著錦殿下出神,他是那麽的俊,這張臉,慢慢的和柴房失火那夜的那個溫暖的懷抱重合,我咬了咬唇,正準備說話,這時,謝延青已經推開房門走了出來。


    我隻好將到了嘴邊的話全部都吞了迴去。


    “五弟,你怎麽來了?”


    謝延青慢慢的朝著我和五殿下走近,見此,我慌忙退到了他的身後,做出一副畢恭畢敬的模樣。


    然而三殿下的目光,定在我和五殿下之間良久,仿佛想要看出些什麽。


    “今兒起得早,準備去早朝,路過三哥門外,便想著來叫上三哥一起,”謝錦元眸光動了動,瞟了我一眼:“三哥的眼光還是那麽挑,連身邊伺候的丫鬟都長得這麽標致。”


    謝延青笑了笑,眼底是洞悉一切的精明:“這丫頭五弟該是也見過,她是溫言玉府上的,別說是一個丫頭了,怕是溫言玉的府上養了幾隻螞蟻,五弟也一清二楚的。”


    “嗬……”謝錦元不置可否。


    簡單的對話,而我卻是在一旁聽得膽戰心驚,後背都不自覺的被汗水給浸濕了。


    三殿下不動聲色的就把五殿下拉攏朝臣這件事情給說了出來,要知道這在皇家是最最忌諱的,然而更讓我震驚的是,五殿下聽到這話竟然也毫不在意?甚至連臉色變都未變?


    如此明目張膽麽?


    皇家的水,太渾,果然不是我一個小丫頭能看得清的。


    謝錦元又看了我一眼:“再過幾天就是父皇聖誕,聽說三哥新納了一名側妃?屆時可要帶進宮去?”


    聽到謝錦元提起這個,謝延青一怔。


    我的心裏也是冷了冷。


    聖上壽誕,大宴群臣,若是鄭盈袖跟著三殿下進了宮,在宮裏頭撞見了溫言玉,這場麵可真是夠好看的。


    雖然我不太清楚他們之間究竟誰更會做戲,他們彼此又算計了多少,但始終見到了會尷尬的吧。


    果不其然,聽到這話,謝延青的眼底深處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薄怒,看著謝錦元冷冷道:“五弟不必拿這件事情擠兌我,身在皇家,誰也不比誰光明。就拿你自己來說吧,當年你不也……”


    “再不走上朝就來不及了,”謝錦元忽然打斷了謝延青的話,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我始終覺得他們兩個人都在看我:“三哥還不動身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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