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


    通房?


    謝延青這麽費盡心思的把我從相府給接了過來,是為了讓我給他當通房的?


    我的臉色有些蒼白,咬著唇瓣盯著他,看著暖閣裏鋪著的那張大床,我腳下的寒氣不自覺的湧到了心裏。


    “三殿下,我……”


    “你不願意?”仿佛看出了我的心裏在想些什麽,謝延青臉上的表情很快就冷了下來,隨著他表情的冷淡,整個房間也冷了下來。


    “為什麽是我?”隔了一會兒,我才想到了合適的話語。


    “因為……你很香。”說著這話,他就朝著我湊了過來,他微微的低下頭,唇瓣就在我的耳邊,我甚至能感覺到他的唿吸聲,他用力的吸了一口氣:“就是這個味道,本宮很喜歡。”


    “可奴婢並未擦香粉。”


    “那些庸脂俗粉,不擦也好。”謝延青朝著我伸出來了一隻手:“走吧。”


    麵前的那隻略帶薄繭的手,一看就是常年操縱刀劍的,他靜靜地看著我,落在我臉上的目光冷傲之中帶著一些暖意。


    我立即搖了搖頭:“不!”


    “你是不想當通房?”謝延青目光定在我的臉上,旋即一笑:“你的身份……若是你不願意,本宮也可以給你個名份,那就當本王的正妃怎麽樣?”


    聽到這話,我的臉色更加難看了。


    此時此刻,我的眼前,不由得浮現出了另外的一張臉。


    他擁有一雙琥珀一般透亮的眸子,他喜歡穿著一身墨色的錦袍,他在數次救我於絕望之中,他從火光中抱起了我。


    他是五殿下謝錦元,並不是麵前的謝延青


    “殿下這麽對我,是因為那密函麽?”我努力的讓自己平靜下來,伸手摸上了腰間係著的檀木,一把將這檀木給拽了下來:“密函奴婢雖然沒有拿到,但奴婢已經記下了密函上的內容,這個還給殿下,還請殿下將我原本的令牌還給我。”


    “密函?”謝延青一怔,深深地看進我的眼底深處:“什麽密函?”


    “……”


    三殿下不知道什麽密函?


    我整個人都愣住了。


    他難道不是為了拿到那封告發他的密函,所以派鄭盈袖潛入丞相府麽?


    之前淩寒掐著我的脖子,讓我交出的東西難道不是密函麽?


    難道是我想錯了?


    我整個人都淩亂了,一團亂麻。


    我沉默著沒有說話,謝延青仿佛這才明白了我在說些什麽。


    他閉上眼睛,再睜開的時候,眼底劃過一抹了然:“原來如此,你以為本宮之前派人找你,是為了讓你幫我拿密函的?”


    “難道不是麽?”我下意識的問道。


    “嗬……區區一封密函而已,本宮早就知道上麵寫的是什麽,想要扳倒我,那件東西就是一張廢紙而已,完全沒有作用,”謝延青一臉冷色:“溫言玉遲遲沒有將密函呈給父皇,就是因為他也知道,那密函還不夠格,既然如此,本宮要那廢紙做什麽?”


    “那殿下先前找我要的東西是什麽?”我頓感不解。


    派鄭盈袖去丞相府的目的又是為了什麽?


    當然後者我並未問出來,這個不是我該知道的。


    “我要的是……”謝延青的目光落到我的臉上,話說了一半,戛然而止。


    我靜靜地等著他接下來的話,然而等了半晌,他卻道:“罷,你現下在永寧宮,和得到那樣東西也沒什麽兩樣。”


    聽到這話,我的心裏就更迷糊了。


    他說的究竟是什麽?


    我在永寧宮,和得到那樣東西也沒什麽兩樣?


    哪樣東西?


    屋子裏突然沉默了下來。


    “走!”


    不待我細想,他突然一把拉住了我,我下意識的往前踉蹌了兩步,那頭,謝延青已經走到了床邊。


    緊接著,便是他衣衫褪去的悉悉索索的聲音,見我還愣住沒動,他有些奇怪的朝著我看了過來。


    “還不快幫本宮更衣?”


    見此,我慌忙上前將他的華袍褪去,我能感到我的臉漲的通紅,和一個男子這麽近距離的接觸,我很不自在。


    謝延青卻是若有所思的看著我。


    他的目光,緩緩地從我的臉上,移到了我手裏捏著的那一方從自己腰間拽下來的檀木上。


    他的表情突然就冷了下來。


    “怎麽?這東西你不想要?”緊接著,便是他冰涼的嗓音響了起來,這樣冷淡的語氣,讓我也忍不住的縮了一下。


    我躊躇著不知道自己應該迴答些什麽,很明顯,謝延青此刻有些生氣。


    就連語氣,也是和先前不同的。


    現如今他的表情是徹徹底底的冷下來了。


    可他為何好端端的就生氣了?


    下一刻,他忽然一把從我的手裏,將那方檀木奪了過來,毫不猶豫的朝著地上砸了下去。


    “不喜歡那就扔了,沒有人勉強你拿著。”


    空寂的暖閣裏,隨著他的這突然的動作,傳來了一陣沉悶的響聲,那檀木掉在地上,滾了好幾圈兒,一切很快又歸於沉寂。


    謝延青翻身上了床,一把拉過被子蓋上了,雙目緊閉,哪怕是他這樣平靜的躺著,我也能感覺的出來,他現在很生氣。


    我站在房間裏,看著滾落在地上的那一方檀木令牌,暗暗地垂下了頭。


    外麵傳言果然不錯,三殿下喜怒無常,我似乎並沒有做什麽事情觸怒他?可無緣無故,可他這就生氣了?可見傳聞並不假。


    我看了看他閉上的雙眼,又看了一眼掉在地上顯得有些可憐的令牌,猶豫了一瞬,還是上前,將東西撿起來了。


    幸好這令牌沒有摔壞,我就著燭光,掏出懷裏的帕子,將上麵沾上的青灰一點點的擦了幹淨,猶豫了一下瞬,還是將令牌給收到了懷裏。


    朦朧之中,謝延青的眼睛睜開了一條縫,我隱約聽到他的唇邊傳來了一抹歎息,也不知道是不是我聽錯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正在我猜想著他應該睡著了,我要不要退下去的時候,謝延青卻是忽然叫住了我。


    “沈芳華。”他的聲音很小,然而我還是聽見了。


    “嗯?”我一怔,朝著床邊走近了兩步,離得他更近了一些,這樣也聽得更清楚。


    誰料等我走近了才發現,謝延青的眼睛是緊閉著的,隻是眉頭深深地皺了起來,看著這樣子,大約是夢靨了?


    可是,他在夢裏怎麽叫的是我的名字?


    我的臉色猛地一變,像是發現了什麽了不得事情,立即抬起腳步就往外麵跑。


    或許是因為動靜太大,這頭,謝延青卻是已經醒了。


    他撩開眼前的簾幔,見我像是逃命似得往外跑,他不悅的皺了皺眉:“沈芳華,本宮可沒叫你退下。”


    我隻好又生生的止住了腳步,迴過頭去,看著他。


    謝延青的額頭上被汗水給浸濕了,額角的碎發淩亂的搭著,此刻看向我的目光依舊有些冷。


    我的心裏卻是又驚又慌,穩了穩氣息,我問道:“三殿下還有什麽吩咐麽?”


    謝延青的目光,從我的臉上掃過,屋子裏的燭光暗了下來,將他的臉也顯得有些晦暗。


    “你去把南妃叫來。”


    我一怔,很快就反應了過來,抬起腳步就往外走。


    這麽晚了,叫她過來,謝延青大概是要臨幸她了。


    漆黑的夜裏,我的手裏拿著一盞八角宮燈,緩緩來到南妃的院子裏,裏麵燈火通明。


    房門緊閉,卻不時有罵罵咧咧的聲音傳來,在這寂靜的夜裏,顯得無比刺耳。


    “把我逼急了,我把她的那些破事兒全部都給捅出去!”是鄭盈袖的聲音:“我一早就看出來了,三殿下待她不同,竟然把青龍木都給她了!那東西,豈是隨隨便便能給人的麽?當年貴妃去世時,說了那青龍木是給未來的兒媳婦兒的!”


    “南妃息怒。”香兒在一旁勸道:“南妃說不定瞧錯了,她一個小丫鬟,三殿下怎麽會給她這麽貴重的東西呢。”


    “我怎麽可能看錯!”鄭盈袖越說越氣:“一定是青龍木,錯不了!”


    聽到這話,我差一點絆倒在了院子裏的台階上。


    青龍木?


    三殿下給我的是青龍木?


    我下意識的捏了捏懷裏的令牌,如果鄭盈袖說的是真的話,那三殿下將這東西交給我,是有意立我為妃?


    “什麽人!”


    屋子裏的人聽到了我走路的動靜,一把將門給拉開了,當鄭盈袖看到我正站在門外的時候,臉上劃過一抹驚訝,她很快將臉上的怒意收斂了下去。


    “我還當是誰呢?原來是芳華啊。”她淡淡的笑著,很難和剛剛那樣生氣的樣子聯想成一個人:“這麽晚了,你來找我是有什麽事兒嗎?”


    “三殿下有命,要見南妃。”


    “什麽?”鄭盈袖聽到這話後,臉上的驚訝很快變成了明媚的笑,她撫了撫高聳的雲髻,得意的朝著暖閣走去:“我就知道,殿下的心裏還是有我的。”


    我跟在她的身後,未發一言。


    看著鄭盈袖進了暖閣,我緩緩的關上房門,這大概是個欲望糾纏的夜。


    然而謝延青見我關門,不悅的嗓音突然傳了過來:“沈芳華,你出去做什麽?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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