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進車裏,齊天翔才覺得稍稍暖和了一些,下意識地抬起手腕看了眼手表,才明白剛才的冷不全是風的原因,也有自己空蕩蕩肚子的因素,早飯後到現在忙了一天,還真是有點餓了。[燃^文^書庫][]


    “已經快五點了,就不去機關了,小王把我送到嶽父家,就和小張一起迴去吧。”看著小王靜靜地等待著他安排去向,就溫和地交待著。


    “那怎麽行,還是讓小王等等吧!這冬天的晚上南部山區可不好打車。”小張趕忙從前排扭過頭來說著:“我可以到立交橋哪裏下車,坐公交車迴家。”


    “算了,別麻煩了,你們都有事,就別等了。”齊天翔簡短地說著,又謹慎地交待著小張,“你明天上午到單位後,把相關的材料再捋一下。”


    “我這就去單位順一下。”小張謹慎地說:“一會送完您,我和王師傅一起迴單位。”


    “這倒不至於,明天早一點,來得及的。”齊天翔覺得自己的話讓小張緊張了,今天一天發生了這麽多的事,凡是相關的人員都心裏緊緊的,除了事情太過突然之外,還在於事情的嚴重程度,因此語調盡可能和緩地說:“沒那麽急迫,明天來得及,還是早點迴家陪你哪大胖小子吧!”


    齊天翔輕鬆的語氣,使轎車裏的空氣和緩了許多,也安靜了下來。直到手機震動起來,打破了車裏的寂靜。


    齊天翔從大衣口袋裏掏出電話,看來電是河州市的固定電話,不是很熟悉,想了一下還是接了起來。


    “齊書記了,我有個情況要向你匯報啦!”濃重的粵語傳來,拖著長腔。


    “你是哪位,有什麽問題要說?”齊天翔很是疑惑,但還是禮貌地輕聲問道。


    “你猜猜我是誰啦!”拖腔的粵語更長了。


    齊天翔急速地想著電話的意思,特別是讓他猜的話使他更加迷惑,想著誰會打這樣的電話,是無聊,還是有特別的提示。近來齊天翔變得敏感,經常會產生聯想,甚至漫無邊際的聯想。閆麗的解釋是他工作壓力太大需要放鬆,盡管他也承認有這些因素,但卻更願歸結為工作的複雜和糾葛,難免不多想一些,他不願相信自己抗壓能力的不足,他自信自己還沒有這麽脆弱。


    “仔細想想嘍!”齊天翔的沉吟,使電話那邊也有些著急,於是就繼續拖著長腔催促著。就是這最好的一句話,使齊天翔腦海了雷光電閃般劃過一個人名,不由脫口而出,“猴子。”電話裏沒有迴答,卻傳出了一陣歇斯底裏地狂笑,也使齊天翔更加相信自己的判斷,興奮地提高了聲調:“猴子,你什麽時候來河州的?”


    “下午剛到,這不一安頓住就趕緊給您打電話,看齊大書記能不能賞杯水酒喝喝。”就像齊天翔的興奮一樣,猴子的興奮也有過之無不及,聲調很高、很急。


    “能,太能了,你住哪個賓館,我一會就去找你,咱們一醉方休。”齊天翔急切地迴應著,當聽到猴子的迴複後答應著掛了電話。


    看到小張關切投來的目光,知道剛才自己有些失態了,就平複了一下情緒,平靜地解釋著:“大學同學,從北京過來,也是好久不見了。”


    看到小張微笑的表情,知道這樣的解釋有些多餘,就尷尬地笑了笑,低頭撥通了閆麗的電話。聽到閆麗柔和溫婉的聲音,心裏頓時靜謐許多,但還是掩飾不住心中的激動,“猴子過來了,剛才打來電話,他住北郊賓館,我的意思咱們兩口晚上請他吃頓飯。”得到閆麗的認可後,接著說:“我先去看看爸媽,中午到醫院老爺子已經出院迴家了,我到家裏看看,你不如就在單位略等一會,我一會過去接你,咱們一起去賓館。”


    掛了電話,看著小張怪異的眼神,知道他的眼神傳遞著什麽,也知道這眼神的意味,盡管小王沒有說話,也看不到表情,但不用看也知道,一定是羨慕、嫉妒兼具的表情。因此窘迫地幹咳了一聲,威嚴地說:“老妻賽寶,自己更要嗬護好,懂嗎?”


    “不懂。”小張和小王幾乎異口同聲地大聲說著,頓時轎車裏氣氛熱烈起來,似乎是齊天翔的情緒感染了二人,也像是二人的默契感動了齊天翔,不由喃喃低語:“這樣多好,同誌們之間和和睦睦,簡簡單單,多好!”


    沒有人接話,齊天翔覺得自己的沉重又凝重了氣氛,想要說些什麽,又不知道怎麽開頭,畢竟職務上的距離,想要真正的平等和融洽,還都是奢望。正自己琢磨著,嶽父家也就到了。


    “媽,準備晚飯呢?爸呢,他身體好點沒有?”進了門,齊天翔輕車熟路地先走進廚房,他知道這個時候,老嶽母一定會在這裏。先問候嶽母,再問候嶽父,這樣兩個人都會開心。不管男人在外邊如何風光,家裏永遠是主婦當家的所在,因此讓主婦開心就能夠使整個家庭快樂。這樣的分寸齊天翔把握的很好,十幾年了也得到嶽母格外的歡心。


    “天翔迴來了。”張婉芬溫厚地笑著,慈愛的眼神看著齊天翔,向屋裏噥噥嘴,低聲地說:“在書房不知搗鼓什麽呢?他就沒什麽病,今天去住院純粹是哪根神經搭錯了,折騰。”


    看著嶽母不滿的嘮叨,齊天翔笑笑沒有迴話,他知道有些話不能說,更不能讓嶽母擔心,於是指指屋裏,輕聲說:“我先進去了,看看爸爸,一會與小麗還要出去,不在家裏吃飯了。”望著張婉芬遺憾的表情,齊天翔歉疚地笑了一下,轉身向書房走去。


    閆博年正坐在書房沙發裏,定定地看著茶幾上的棋盤出神,齊天翔輕輕走過去,站定了靜靜地看了很久,似乎看出了一些門道,就輕聲說道:“這好像是古譜七絕中的‘欲絕’,有解。”


    “天翔,來了。”閆博年從思考中迴過神來,淡淡地笑著望著齊天翔,不解地問:“怎麽講?”


    齊天翔笑著拿起茶幾上的茶杯,到客廳蓄滿熱水,轉身迴來輕輕放在閆博年麵前,思考著緩緩地說:“我見過這個譜,是古譜中七絕中的一個殘局,也是喜、怒、哀、懼、愛、惡、欲中的‘欲絕’。據說是宋金時期一個得道高僧製的棋譜,也有的說是南極仙翁海天對弈的一局棋。古人製這個譜,以七情六欲中的七情為題,都透著絕字,是說情絕的意思,更是說絕殺的意思,這七情中的欲絕是最後一譜,也是最難破解的一譜,不但蘊含uwan的難除,還有變數的繁複,沒有古譜棋路的指導,很難一步步從繁複的變化中解脫出來,所以也稱‘嘔血譜’中的絕譜。”


    齊天翔慢慢地敘述著殘局的來曆,望著閆博年啟發和鼓勵的眼神,接著說:“有了古譜路數的指點,似乎就簡單了,就是一個字‘舍’,舍棄優勢,舍棄取勝的uwan,隻將圍宮的所有車、馬、炮全部舍棄,單單就是最好一卒,最後一步才能限中取勝,也能夠在絕欲的同時保全身心的完整。這也很像宗教儀式中的洗禮,宗教的洗禮是皈依,是認同,是全身心的交付,似乎自始至終的從源頭開始,還容易一些。殺身成仁、立地成佛的皈依似乎更難一些,也更純粹,更高尚一些,但不論是宗教的洗禮,還是幡然悔悟的皈依,其實都是對信念、信仰的重新修正,都是對生命的一次重塑,靈魂的一次淨化。”齊天翔想著說著,看著閆博年讚許的神情,突然明白這殘局的意味,也突然明白嶽父的用意,就是在啟發他的覺悟,也是在考量他的認識和思考。立時,齊天翔的眼角濕潤了,感動地喃喃道:“謝謝爸爸,謝謝!”


    “謝我幹什麽?我隻是閑來無聊地翻翻舊譜,隻是看看。”閆博年揮揮手,故作輕鬆地說著,齊天翔的悟性和敏銳太讓他滿意了,而且做事縝密有條理,還有著可貴的品性,太難得了。似乎是在緩解齊天翔的情緒,又像是在平複自己的得意,調轉話題詳裝不滿地說:“也不知老太婆飯弄好了嗎?這是要餓死誰不成。”


    “我剛才進來,媽已經準備的差不多了。”齊天翔知趣地笑道,“我和小麗不在家吃飯了,北京來了個同學,過去陪他一起吃個飯。”


    “奧,那你去吧!”閆博年淡淡地說著,若有所思地喃喃著,“宴無好宴,飯無好飯啊!”


    “我知道了,會小心的。”閆博年的話使齊天翔心裏咯噔一下,似乎突然想起了什麽,隨即不無輕鬆地說:“哪我過去了,星期天過來陪您老好好喝幾杯。”得到閆博年點頭首肯後,齊天翔才轉身退出書房,到廚房與張婉芬告了別,才出門上車,往城裏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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