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知道,當沈良臣滿心歡喜地醒來,看到的卻是空了的枕側,還有消失的行李箱和護照時,他真的以為自己要再次失去她了。那一刻,慌張、不安,或是絕望,都不足以形容他的心情,就像有涼水兜頭澆了下來,從頭涼到了心裏。

    趁人之危,他承認自己很不君子,可五年的思念,麵對心愛之人,他把持不住似乎也是情理之中吧?談穎如果生氣,完全可以揍他罵他,或者幹脆不理他,但他萬萬沒想到,她會選擇再次離開。

    離開自己,這樣的事情她做起來簡直駕輕就熟,似乎對她來說完全沒有考慮的必要。

    沈良臣看著她的房間,空氣裏殘存著她的氣息,床上也還留有昨夜歡-愛的痕跡,可此刻他隻覺得心涼。有那麽一瞬間,他真的想,就這樣吧,談穎可能真的不愛他了……

    但放棄的念頭僅僅一秒就消失在他腦海裏,他抓起手機瘋了似的給她打電話,開始還能打通,後來直接變成了關機。

    沈良臣那時,是真的嚐到了心死的滋味。

    他在床上坐了很久,發了幾條短信給她,甚至保證,以後再也不會糾纏她。談穎已經二十八歲了,在這個複雜的圈子打拚五年,好不容易才有了眼前的一切,不能再因為他做的混賬事放棄眼下的成績。

    他舍不得她再受苦,舍不得她再孤單,更無法忍受滿世界找她的感覺。所以如果他真讓她那麽難以忍受,他願意不再打攪她——

    但短信依舊是石沉大海,沒有一絲迴應,或許她連這些短信都不會點開來看。

    沈良臣不知道自己這一天是怎麽熬過來的,像是再次迴到了那五年間,心都被掏空了的感覺。最後楊恆看不下去,拉著他到酒吧解悶,他喝了很多酒,可以前明明喝醉了就能麻痹的神經,現在又再次刺痛起來。

    清醒,不管喝多少都是清醒的。

    原來雙重傷害之後,傷口真的會很深,就像她第二次離開自己,那種疼痛感並不比五年前少,並且有過之無不及。

    那時候他是真的感同身受了,開始明白自己第一次傷害過她,在她失憶時又給她帶來了第二次傷害。所以這些疼痛累積在一起,她會退縮,會不原諒自己,一切都在情理之中。

    他迷迷糊糊地拿出手機再次撥通她的號碼,並不抱任何期望,可這次居然通了,並且奇跡般地,她接了。電波裏傳來她輕柔的聲音,清晰地一聲“喂”。

    那時候他真的以為是

    自己的幻覺,很久才問出口,“你在哪裏?”

    到底在哪裏,是不是隻要沒有他的地方都可以?

    後來她迴答說,她陪陸瓷出差,她竟然這樣迴答他?!

    那一刻他覺得滑稽,又覺得難受,明明是該高興的事兒,聽起來依舊是五味雜陳的。說到底她還是為了躲他吧?

    掛了電話,坐在吧台前覺得自己可笑,又很可氣,但最後心思轉來轉去,他還是馬上定了機票飛去找她。

    反正在她麵前,他早就注定是輸的一敗塗地了,再丟臉一次又算得了什麽?

    ***

    “你——”本該在國內的人忽然就這麽毫無征兆地出現在自己眼前,談穎當然無法鎮定,胸膛也在劇烈震顫著,甚至有些分辨不出這究竟是不是場夢。她隻知道花了很久的時間才找迴自己的聲音,“你先鬆開我,我喘不上氣了。”

    “就抱一下。”他固執地說著,並深深嗅著她身上的氣息,似乎隻有這樣才能讓自己內心平靜一點。

    待他不甘願地鬆開她,談穎馬上偏開頭,小心翼翼地迴避著他的目光,“你怎麽會突然過來?”

    問完這句她立刻就後悔了,這人來的目標分明就是自己。果然沈良臣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一周太久,我等不及。而且得過來看看,你是不是又在騙我。”

    談穎消化了會兒才明白他話裏的意思,難道他以為自己在用出差的借口騙他,實則真的打算離開?她都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這樣的沈良臣讓她惶惑並且非常不習慣。

    她擋在門口,輕輕咳了一聲,“你不是有我的日程表,我隻是提前過來準備,沒騙你。”

    “所以提前,是為了躲我?”

    他終於還是問出口了,對於那晚的事,談穎隻好硬著頭皮去麵對,“沈良臣,其實那天我們——”

    “你不想提,就當做是場意外好了。”沈良臣很快接上她的話,“這件事其實是我不好,這麽多年我一直在等你,所以當時沒能忍住,而事實上我也根本沒打算忍。我對你的心意你清楚,渴望你隻是本能。”

    “……”談穎怔怔看著他,怎麽能有人把占人便宜這事兒說得那麽理所當然、理直氣壯的?

    沈良臣又道:“你要不要揍我一頓出出氣?”

    這種時候她真不知該作何反應了,故意瞪直眼睛,“所以你跑這麽遠過來,就是為了讓我揍一頓?”

    沈良臣不自在地虛握拳頭抵了抵唇角,“要是揍完能讓你心情好了,跑這麽遠也值得。”

    這人現在說話是越來越肉-麻了,談穎自動屏蔽他投射過來的深情目光,“我想你坐了那麽久飛機肯定累了,先去休息。”

    她說著就要關門,沈良臣一手擋住門板,“你不會真這麽絕情吧。我們才說了幾句話,你這就要趕我走?”

    談穎吸了口氣,堅持道:“有什麽迴頭再說,你先休息。”他一定不知道自己的臉色看起來有多差吧?而且她還要穿著睡衣、頭發淩亂地和他站在這裏多久?

    看她耳根有些泛紅,沈良臣這才覺出味兒來,眼裏漸漸浮起一層笑意,長腿忽然往前邁了一大步。

    談穎嚇得往後退,“你幹嘛!”

    “就是想幹,現在也沒那膽子。”沈良臣痞痞地在她耳邊說著,順勢握起她的手覆在自己胸口,“還在生氣那晚的事?你要怎麽打才高興,嗯?”

    談穎一張臉憋得通紅,這個混蛋,當真以為兩人睡了一覺她就拿他沒轍了?可事實上她眼下真的有些心慌,想也不想,伸手就用力推了他一把,“神經病,我警告你別再靠過來了啊!”

    顯然這毫無威懾力的警告對某人一點作用也沒有,他巋然不動地將她禁錮在自己雙臂和牆壁之間,唿吸越來越灼熱地俯下-身去,“或者你咬我幾口?咬哪都可以。”

    “你當我是狗啊!”談穎感到兩人離得越來越近了,近到身體幾乎嚴絲合縫地貼在一起,以一種曖昧又古怪的姿勢。這讓她不由地又記起那晚糾纏的一些瑣碎片段,臉上的溫度就更高了。

    “還是你不打算和我計較,決定原諒我了?”

    沈良臣話裏帶著濃濃的笑意,咄咄逼人,卻似乎更像是在調-戲她,“或者你根本沒生氣,畢竟……那晚你很熱情。”

    這人可真能蹬鼻子上臉!談穎被他一番話說得又氣又臊,拳頭用力砸到他胸口上,“臭不要臉,你馬上給我滾出去!”

    “噓。”沈良臣用指腹摩挲著她軟軟的嘴唇,“我有沒有說過,你被人猜中心思又不肯承認的時候,總會刻意拔高音量來掩飾自己,其實早就被人看穿了。”

    “看穿個屁。”

    “不許罵人。”

    “就罵你了!”

    “死丫頭。”沈良臣眸色一沉,冰涼的指尖用力捏緊她下顎,俯身就打算吻她。談穎也是麵上

    一緊,側過頭努力避開。兩人就這麽扭曲著身子在玄關處掙紮起來,像是廝打,又像調-情,談穎甚至想曲起膝蓋往他致命的地方招唿。

    ***

    “咳。”身後突然傳來一道尷尬的咳嗽聲,陸瓷微弱的聲音在門口幽幽地傳過來,“那個,打擾一下。”

    兩人俱是一僵,這才記起來房門一直沒關上。而沈良臣居然厚顏無恥地繼續維持著這樣的姿勢,慢慢地迴過頭去。

    談穎便趁機往他逞亮的皮鞋上不客氣地踩了一腳,又用力撞了下他胸口,這才施施然地捋了捋頭發,對陸瓷說:“怎麽了?”

    陸瓷是徹底被這兩人的相處模式給震驚了,半晌才迴神,“哦,你電話打不通,公司有事找你,打到我這兒來了。”

    “知道了。”談穎接過她手機,想了想決定到隔壁房間講電話,走出兩步又迴頭警告那男人,“趕緊離開我房間。”

    沈良臣但笑不語,等人離開之後,還紳士地衝陸瓷微微一笑,“抱歉,我惹她不高興了,和我鬧別扭呢。希望沒嚇到你。”

    陸瓷早就看出來了,談穎這一路都麵無表情、心事重重的,直到此刻才看起來有些情緒起伏。她衝沈良臣做了個加油的手勢,壓低聲音道:“鄒姐就喜歡口是心非,其實你來了她肯定特高興。”

    “陸瓷!”

    聽到有人暴躁地喊自己名字,陸瓷吐了吐舌頭,“沈總加油,我看好你!”說完馬上一溜煙跑迴了隔壁房間。

    被子和枕頭都還餘溫尚存,沈良臣舒適地仰躺在她的大床上,唇角忍不住微微上揚。他又怎麽會看不出她口是心非的樣子,她那麽慌張又心虛的模樣,讓他止不住地心情大好,本以為自己來這一趟大概也是自取其辱,哪知道居然有意外收獲。

    公司裏也沒什麽要緊事,談穎很快就處理完畢,等迴房間的時候居然發現那男人就這麽仰躺在床上睡著了。

    她站在床邊看著他,他臉色並不好,下巴上還有淺淺的胡茬,一天而已,怎麽覺得這人憔悴了那麽多?

    談穎在心裏告誡自己,不能被他的苦肉計所蒙蔽,可眼下這人都睡著了,她總不好真把他叫醒。反正自己已經醒了,幹脆把床暫時讓給他休息好了。

    打定主意,她便拿了衣服到浴室洗澡,進門時還是留了個心眼把門反鎖上了。

    白天沈良臣在睡覺,她不願意一直在房間裏待,於是約了陸瓷出去逛街。哪知道

    這丫頭今天格外反常,始終找理由推脫,“唔,昨天逛太久了,好累,真的不想出去。”

    談穎狐疑地盯著她看。

    陸瓷眼神遊移,卻說得理由充分,“明天就要進劇組了,得養精蓄銳啊。”

    這麽說也有道理,可談穎真的不想和沈良臣繼續待在一間房裏,實在太危險也太尷尬。她幹脆拿了筆記本在陸瓷房間的沙發上坐定,“好吧,我看電影好了。”

    “哎呀。”陸瓷走過去把她電腦合住,抱著胳膊直嘟嘴,“都說要養精蓄銳,肯定是睡覺啊,你看我皮膚是不是特別差,得多睡覺才行。你在這吵著我我怎麽睡啊,我有神經衰弱的……”

    她話沒說完,談穎已經抱著胳膊冷冷地審視起她來,陸瓷急忙閉了嘴。

    談穎也算看出來了,“你就是想我迴自己房間吧?臭丫頭,胳膊肘往外拐。”

    “什麽往外拐……明明是為你好嘛。”陸瓷小聲嘟囔,“人家都追到這來了,多大的氣都消了吧。”

    談穎不知道怎麽和這小丫頭解釋,拿起筆記本準備迴房,陸瓷笑眯眯地從床上蹦起來歡送她,“這就對啦,等他睡醒你們倆出去逛逛,晚上再好好浪漫下,肯定馬上什麽事都沒有。”

    談穎無語地翻了個白眼,“你是不是偶像劇拍多了。”

    “我也算是半個愛情專家啊。”

    “對了,鄒姐等等!”陸瓷忽然喊住她,然後折身迴包裏不知道在找什麽,談穎疑惑地站在門口,接著就見那丫頭手裏拿了個東西歡欣鼓舞地跑過來。

    “給你,這個你晚上一定有需要!”陸瓷說完衝她賊賊一笑,也不等她反應就把人推出了門口。

    談穎對她這架勢簡直歎為觀止,這丫頭大概還有拍動作片的潛質吧,反應這麽迅速?她站在門口低頭看了眼手心裏的東西,頓時驚得臉色一變,靠,陸瓷包裏怎麽會有這玩意兒!而且她要避-孕-套幹什麽,還是整整十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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