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直至離開茶樓,秦滿枝仍是有點背脊發涼。她見過比許宥謙更加兇神惡煞的男人,但卻沒有誰,即使語氣溫和地說著話,也讓人心生懼意。如今再看霍晟,她倒覺得這家夥簡直溫和又順眼。


    察覺那道怪異的目光,正在開車的霍晟分神瞧了她一眼:“你看什麽?”


    秦滿枝的表情有點不自然,顧左右而言他:“哪張邀請函到底有什麽特別?那東西要拿到也很容易呀,你妹妹就給了我一張,你怎麽知道許宥謙會稀罕?”


    霍晟說:“其實就是你那張。”


    秦滿枝一時間沒反應過來:“什麽?”


    “你沒聽錯。”霍晟重複,“我給許宥謙的邀請函,就是宛喬給你那張。”


    這樣的結果是秦滿枝始料未及的,她原本打算好好地利用那張邀請函,沒想到竟然出師不利,還沒派上用場,東西已經被霍晟借花獻佛了。她有點不甘心:“你怎麽未經我同意就拿走我的邀請函?”


    霍晟理所當然地說:“你不同意?你敢不同意?昨晚是誰哭得跟白癡一樣,發狂一樣要把秦滿月找迴來的?邀請函跟妹妹之間,你難道打算選擇前者?”


    秦滿枝被噎著,好一會兒,她才開口:“我隨便說說而已。而且那是你妹妹特地幫我要來的,就這樣轉送給別人,會不會很沒禮貌?”


    她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霍晟不由得多看了兩眼:“上迴宛喬叫你去,你好像沒有答應,現在怎麽就看著那張邀請函了?”


    這男人的觸覺和眼神不是一般的敏銳,秦滿枝琢磨不透他問這話的意圖,迴答時倒有點謹慎:“我好奇不行嗎?這派對連許宥謙都感興趣,肯定不簡單呀!”


    說到這裏,她又忍不住提醒:“你好像還沒告訴我,那張邀請函到底有什麽玄機,居然能讓許宥謙這麽爽快地放過小月。”


    霍晟沒有應聲。


    他越是這樣故弄玄虛,秦滿枝就越想刨根問底,她眼巴巴地等著答案,他不搭理,她又拉著調子喚他:“霍晟?晟哥……”


    在她的死纏爛打之下,霍晟終於開了尊口:“許宥謙肯跟我見麵,就說明他願意賣我一個麵子放過秦滿月,就算沒有那張邀請函,他也不會拿你妹妹怎樣,不然你妹妹那晚就被淹死或者冷死了,哪裏還有什麽談判的機會!而那張邀請函沒什麽特別,許宥謙想要,別說一張,就算十張一百張,他也拿得到。”


    說到這裏,霍晟頓了頓:“他之所以感激我,是因為我透露了一個對他很重要的消息。”


    想起當時霍晟那句沒頭沒腦的“鍾小姐捐了一條鑽石項鏈”,秦滿枝開始了然:“你告訴他,鍾小姐會出席那場慈善派對。”


    霍晟點頭。


    秦滿枝的八卦因子活躍起來,她追問:“那位鍾小姐又是誰?也是南城富商的千金嗎?”


    “她是許宥謙求而不得的人。”霍晟不欲多言,丟下這句話,他就終止了這個話題,專心駕車。


    許宥謙的手下做事十分高效,霍晟載著秦滿枝迴到小區,兩輛黑色的小橋車已經停在路邊等候。


    那些人認得霍晟的車牌,車子駛進,為首的男人便揚手示意停車。


    霍晟緩緩踩下刹車,解開中控鎖,他便坐在原處,並沒有動身的意思。


    坐在副駕座的秦滿枝不如他淡定,車子停下的瞬間,她已經拉開車門,迫不及待地朝外奔去。


    看見秦滿月完好無損地從車廂裏出來,秦滿枝高懸了許久的心才真真正正地平穩落地。秦滿月一頭紮進自己懷裏時,她差點紅了眼眶,為掩飾自己的情緒,她故意板著臉罵道:“臭丫頭,知道迴來了嗎?”


    “姐!”秦滿月可憐巴巴地對她眨眼,“我也很想迴來呀,可是他們把我關起來!”


    “你活該!”這話說得咬牙切齒,但秦滿枝眼裏滿滿都是心疼。


    一段時間不見,秦滿枝發現這丫頭瘦了很多,抱起來也沒有舊時的肉感,微微使勁,甚至還有骨頭硌著的感覺。她上下打量著秦滿月,關切地問:“你沒事吧?”


    迴想起那晚,秦滿月依舊心有餘悸,她緊了緊秦滿枝端手臂:“我差點被他們淹死!”


    另一端,許宥謙的手下走到霍晟車旁,畢恭畢敬地說:“霍先生,我們已經把秦小姐平安送迴來,請問您還有什麽吩咐?”


    霍晟笑了笑:“替我感謝你老板。”


    對方應好,隨後就帶著自己的人馬揚長而去,臨走前,他們陰著臉給了秦滿月一記警告地目光。


    吃過他們的虧,秦滿月顯然很忌憚這幫人,她反射性地躲到秦滿枝身後,埋著腦袋不敢與他們對視。


    察覺身旁的人正微微發抖,秦滿枝摟過她的肩,低聲安撫:“好了,沒事兒啦。”


    秦滿月本來就心神未定,不巧抬眸又望見一臉不耐的霍晟,她更是膽戰心驚。


    霍晟懶得再看她們上演苦情戲碼,摁了下喇叭,秦滿枝聞聲轉頭,他便說:“上車。”


    秦滿月明顯抗拒,秦滿枝握了握她的手,低聲說:“安分點,別不懂事啊!”


    這次能夠虎口脫險,居功至偉的肯定是霍晟,這個忙雖然他幫得不情不願的,但秦滿枝還是很感激他,對他也比以前更加和顏悅色。


    上車以後,秦滿枝就悄悄對秦滿月說:“跟他道謝。”


    秦滿月苦著臉搖頭。


    秦滿枝皺著眉,無聲催促:“快點!”


    最終秦滿月還是依言對霍晟說了聲謝謝,然而霍晟並不領情:“用不著謝我,沒有下次了。”


    迴到霍晟的公寓,秦滿枝便拿出當家長的架勢,嚴詞厲色地逼問秦滿月到底瞞著自己做了什麽不見得光的勾當。


    剛開始秦滿月還想著蒙混過關,直至霍晟換了一身衣服走出客廳,像黑麵神一樣往沙發上一坐,她才不敢再耍花樣,秦滿枝問什麽,她便乖乖巧巧地迴答什麽。


    其實霍晟很早就知道秦滿月正幫一家不正規的關公公司做網絡推手。這家公司是一個遊手好閑的富二代創辦的,專門替家族企業鏟除路障,聞說他們有意開拓娛樂產業,作為業內翹楚的天際娛樂,必定是他們惡整的重點對象。


    麵對秦滿枝端盤問,秦滿月還是有所保留的。她的答話很多都說避重就輕的,秦滿枝不了解事態可能聽不出來,但霍晟卻是心明如鏡。


    對於秦滿月的所作所為,秦滿枝十分無奈,她疲倦地揉了揉眉心:“難怪你一定要跟著我進會所工作,原來你打的是這樣的如意算盤。”


    秦滿月輕輕地晃著她的手臂,軟聲求她原諒:“姐,對不起……”


    她甩開秦滿月地手:“他們到底給你什麽好處?”


    秦滿月呐呐地說:“他們出價很高啊。”


    秦滿枝幾近抓狂:“你需要錢不知道跟我要嗎?”


    秦滿月很委屈:“你也沒多少呀,幾個月的工資都不夠買一個包……”


    秦滿枝氣得嘴唇都在發抖。


    自知失言,秦滿月急忙保證:“我答應你,我以後再也不做這種事,就算他們給我多少錢,我也會毫不猶豫地拒絕!”


    “你繼續買包吧,我不管你了!”秦滿枝甩手而去,她擔心多看秦滿月一眼,就會按捺不住要打人的衝動。


    離開了客廳,秦滿枝猛地想起這並不是自己的小公寓,隻能硬著頭皮走進霍晟的臥室。


    今早走得匆忙,被換下的睡袍還歪歪扭扭地仍在床邊,襯著那枕被淩亂的大床,看著倒十分惹人遐想。


    在床尾站了片刻,秦滿枝終於忍不住動手理了理絲被,隨後又將自己穿過的睡袍放進洗衣籃裏。


    忙完以後,秦滿枝倚著牆壁癱坐在地板,忽然覺得筋疲力盡。直至大團陰影投在跟前,她才茫然地抬頭。


    霍晟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她垂下眼簾時,他掐著她的下巴讓她仰臉,表情高深莫測。


    這樣受控的姿勢讓秦滿枝很沒底氣,她動了動腦袋,試圖掙開霍晟的手。


    霍晟不為所動,甚至還加了幾分力氣。


    下巴被掐得發疼,秦滿枝終於嗔他:“放手!”


    霍晟這才鬆開她,他半蹲下來與她平視:“出息呢?居然被一個黃毛丫頭丫頭氣跑。”


    秦滿枝本來就心情不爽,聽了這話,內心的納悶又多了幾分:“你懂什麽!”


    霍晟輕蔑地說:“你懟我的時候不是很有氣勢的嗎?拿幾成來審那丫頭,她早不敢唬弄你了。”


    沒想到自己連一個小丫頭都看不住,秦滿枝感到十分挫敗,她自暴自棄地說:“我就是笨,那丫頭的事,我這種連包都買不起的人再也不會管了!”


    霍晟樂了,他挖苦道:“真可憐,連你的寶貝妹妹都嫌你窮。”


    說到這裏,他突然話鋒一轉:“可你的錢都用到哪兒去了?”


    秦滿枝表情微變,下意識低頭躲開霍晟的目光:“要你管!”


    霍晟扯了扯唇角,隨後慢悠悠地說:“秦滿月你審完,現在是不是該輪到我審你了?”


    秦滿枝輕咬著下唇,濃密的睫毛微微顫動著。


    霍晟湊近她,那語氣讓人聽不出情緒:“你不配合,我可不介意嚴刑逼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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