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登記處的員工大概從沒見過這樣的兩個人,明明登記結婚該是件歡喜的事情,怎麽到了他們這……就跟上刑場一樣。女的一副慷慨就義的樣子,男的呢,沉著臉就像黑羅刹附體。

    值班的工作人員悄悄瞥了眼兩人的臉色,咳了一聲道:“兩位,都是自願的嗎?”

    陸瀾川微微側目瞧了眼蘇繡,蘇繡倒是沒看他,徑直衝工作人員點點頭。

    工作人員尷尬笑了笑,很快遞過去兩張表格,“那請二位把這個填一下。”

    登記的手續並不繁瑣,隻是到了拍照時可把攝影師愁壞了,一直在那提醒了許多次,“都笑一下好嗎?老婆離老公近點,對。”

    陸瀾川乍一聽到“老公”和“老婆”這樣的字眼,表情明顯愣了下,心底飛快地滑過一絲異樣,接著又看蘇繡微蹙著眉心很痛苦的樣子,二話不說就一把扣住她的腰將人帶的離自己近一點。

    “擺臉色給誰看?”

    “結婚我答應了,你還管得著我笑不笑?”

    一句話惹得陸瀾川的臉色更難看,但這種時候他不想和蘇繡鬧不痛快,於是攬在她腰間的手越發施了力,勒得蘇繡臉色倏地白了。

    照片出來以後,兩人的表情便怎麽看都不對味兒,陸瀾川看了下心想算了,反正結婚證誰沒事帶在身上到處給人看啊,難不難看無所謂。蘇繡倒是連看都沒看一眼,寫了自己名字那本都沒碰一下。

    出了民政局,兩人一前一後地往車邊走,陸瀾川走出幾步才停住,轉身跟蘇繡說了串數字。

    蘇繡一臉莫名其妙地看著他。

    “家裏密碼。”陸瀾川說完諷刺地笑了下,“難道你還打算繼續和劉婧住一起。”

    蘇繡沒吭聲,陸瀾川也知道她必定還在別扭,幹脆給她開了車門,“先送你迴去收拾東西,我迴趟公司,晚點過來接你。”

    蘇繡也沒矯情,依言上了車,卻是直接鑽進了後座,並且馬上就閉了眼一副拒絕交談的樣子。

    陸瀾川皺著眉頭,思忖片刻後自行關了車門。早知道短期內這女人都不會給自己好臉色看,可蘇繡這樣的反應反而讓他覺得挺有意思,行,消極抵抗也好,持久戰也罷,他可半點都不怵。

    ***

    “大清早跑哪去了,電話一直聯係不上,這文件急用,趕緊簽了。”陸瀾川才剛進辦公室,就被等在裏邊的葉兆琪抓住抱怨了一通。

    他不急不緩地脫了外套,一邊解袖扣一邊坐迴辦公桌後,微微偏頭看文件,“這種事你處理就好。”

    “這個我拿不準,還得你看一下才安心。”

    陸瀾川就不再多說什麽,認真看了幾眼,最後拿起鋼筆簽字。

    雖說葉兆琪跟了陸瀾川這麽多年,但在做生意這事兒上一直是資質平平,他自己也清楚,所以踏踏實實地跟著他,基本沒什麽逾越的心思。看陸瀾川簽完了,他拿了文件就打算走,誰知道陸瀾川忽然喊住他,“有話跟你說,坐。”

    葉兆琪愣了下,“那邊等著呢。”

    “讓劉婧送過去。”

    葉兆琪隻好按了內線叫劉婧進來。

    他和劉婧說完的時候,陸瀾川就若有所思地看著兩人,忽然毫無預兆地開口道:“我今天早上和蘇繡登記結婚了。”

    原本正在說話的兩人都霍地轉過頭來,滿眼的驚歎號和問號,表情還真是精彩無比。

    陸瀾川食指微微曲起,敲了下桌子,對劉婧抬了抬下巴,“你先出去吧。”

    劉婧還沒從震驚中迴過神來,陸瀾川剛才說什麽呢?說和蘇繡,和蘇繡結婚?!!

    她難以置信地吞了口口水,“陸總,你和繡繡……”臥槽,這兩人到底是啥時候搞在一起的啊?而且他們基本沒什麽交集吧?就上次陸總受傷見了一次不是嗎?

    劉婧真是徹底淩亂了,隻知道盯著陸瀾川看。

    然而陸瀾川顯然隻是知會她一聲,“你送完文件就迴家,幫她收拾東西。”

    她?劉婧頓了下才迷糊過來,“哦,好。”說完抱著文件一臉茫然地出去了。

    陸瀾川這才看向葉兆琪,葉兆琪的臉色就不怎麽好了,除了震驚之外還有隱隱地憤怒。

    “你想說什麽?”陸瀾川靠進椅背間,淡然地看向他。

    葉兆琪冷笑道:“說什麽?我他媽說什麽還頂個屁用啊。”

    陸瀾川沉默著並不接話,果然下一秒葉兆琪就踢了椅子站起來,那速度快的驚人,一下就蹦到了辦公桌上,一把攥住了陸瀾川的領子,“陸瀾川你瘋了吧?你娶蘇繡,你找死是不是?”

    ***

    陸瀾川神色未變,略略抬眸直視他爆紅的雙眼,“有什麽問題?”

    還問他有什麽問題?葉兆琪真覺得眼前的人瘋了,瘋的還挺徹底,真不知道是該嘲笑還是該可憐他

    ,“蘇繡是誰,蘇繡是這個世界上最不可能喜歡你的人!你他媽自找苦吃呢?”

    這道理陸瀾川何嚐不懂,可忽然聽葉兆琪說出口,心髒還是劇烈緊縮了下。

    自從著了魔似的開始惦記蘇繡,自己也覺得一切都仿佛不受控製一樣,莫名其妙地發展,莫名其妙就走到這一步,這一切都不像是正常的陸瀾川會幹的。而自討苦吃,更不是他的風格。

    “別告訴我你還真喜歡她?”葉兆琪緊緊地盯著他,恨不能就這樣看到他心底去,“你又不是女人,還有處男情結啊!”

    陸瀾川的沉默讓葉兆琪覺得驚訝,拽著他領子的手收得更緊,“說話啊!”

    “你就當我瘋了。”陸瀾川最後隻說了這麽一句,神色複雜,完全令人猜不透。

    葉兆琪氣到眼都紅了,“你行啊,先斬後奏,是怕我攔你對吧?這是瘋了?你怕我通知子西,怕我通知小二,把所有能攔你的因素都率先排除了,這是瘋了?”

    這比誰都清醒不是嗎?還真是他陸瀾川做事的風格!可葉兆琪真的想不明白,向來理智冷靜的人,怎麽會走這麽一步令人匪夷所思的棋?

    要說當年兩人戀愛的時候,陸瀾川有陣子也確實挺寵蘇繡的,那是他第一次戀愛、第一個女人,葉兆琪是他最好的朋友,所以一切都看在眼裏。葉兆琪也曾一度以為陸瀾川是真愛上了,可最後……他不是放棄她了麽?

    當年都能舍得下的人,如今再撿迴來,實在太可笑,哪有那麽便宜的事?

    這道理連他都懂,陸瀾川會不懂?

    葉兆琪也不知道自己是在為妹妹葉韻淸不值,還是為朋友操心,總之他相當難以接受。

    陸瀾川依然正襟危坐,說:“我和韻清是和平分手,但你要是覺得不痛快,我可以理解。”

    “去你媽的和平分手!”葉兆琪想也不想就往他臉上招唿了一拳,不偏不倚地打到了他下巴上,怒道,“你其實早就盼著分手了吧?”

    兩人打小一起長大,陸瀾川在那一片是出了名的狠,不隻為人處事,打架也是如此。所以認真說起來,葉兆琪根本打不過陸瀾川,但陸瀾川從不對自己的兄弟出手,這點他很清楚。

    所以第二拳葉兆琪怎麽也下不去手了,看著那雙古井無波的黢黑眼眸,他拳頭握得青筋暴凸,最後狠狠將人甩開。

    陸瀾川抬手摸了摸下巴,喉間卻泛起一陣腥甜,看來這小子是真動怒了…

    …

    葉兆琪轉身走了,可到了辦公室門口又停下步子,他說:“川子,你這是在找死。”

    ***

    人都走完了,陸瀾川靠進椅背間,伸手撚了撚眉心。

    結婚第一天,最好的兄弟說他結婚是在找死——

    記得小時候父母剛沒那會兒,居委會大媽三天兩頭就上家來動員讓他們兄妹倆去福利院,他年紀有些大了,但子西還小。那大媽一口一句,“子西跟著你早晚得餓死。”

    子西縮在他身後怯怯地看著大媽,手去一直用力拽著他衣角,紅著眼說:“哥,我不怕餓死,就是不想離開家。”

    是,那是他們的家,爸媽沒了,可還有他們兄妹倆能相依為命,所以無論如何要守住這個“家”。

    陸瀾川那時候就開始不認命不服輸,他堅信所有結果都掌握在自己手裏,隻要想,一定能達成所願。

    他還偏就不信這個邪!

    陸瀾川眸色沉了沉,抓起外套就大步往外走。

    蘇繡正和劉婧邊說話邊收拾東西,劉婧一直嘰嘰喳喳地在問問題,“你們倆到底怎麽迴事啊,一見鍾情?可也太快了啊。你不是在和高寒相處嗎?雖說陸總看起來是條件更好些,但是你們之前真的一點苗頭也沒有啊。還有還有,你別忘了還有葉韻淸,繡繡,你現在和陸總結婚,就不怕他是為了找替補啊……”

    蘇繡將行李包的拉鏈拉好,這才無奈地看了她一眼,“你一口氣問這麽多,我先迴答哪個?”

    “好嘛,我就是太震驚了,真的,晴天霹靂也不過如此。”劉婧嘟了嘟嘴往她床上一坐。

    “亂用成語。”蘇繡也坐下來看著她,看了很久才說,“就是搭檔過日子。你知道的,我苦了太久,太缺錢了,所以找了一金主。”

    劉婧的表情瞬間扭曲了,“你胡說什麽呢?”蘇繡要是真有心找金主,那早就找了,她從來也不是貪慕虛榮的人啊。

    蘇繡不想說那麽多,劉婧現在還是陸瀾川的秘書,說了也隻是令她為難罷了。

    劉婧還想問她幾句,哪知道門鈴響了,這個點會是誰過來已經不說自明。

    果然門外站的正是陸瀾川,劉婧老實同他打招唿,“陸總。”這也來得太快了,她都沒機會和繡繡好好聊聊,至於這麽著急嘛。

    陸瀾川看了眼蘇繡房間的位置,“收拾好了嗎?”

    蘇繡提著東

    西走出來,結果陸瀾川一看臉就黑了。這是結婚還是同居呢,就他媽那麽點東西?旅遊都比這帶得多吧?

    陸瀾川隻覺得一口悶氣直往胸口躥,火大得不行。行,他終於知道葉兆琪為什麽說他找死了,就這樣子,早晚得被這女人給活活氣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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