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被流鳶忽然扯過身子以後,卻是並未見到絲毫的慌張之色,反倒是臉上帶著絲絲笑意,看起來有些洋洋得意的樣子。


    “看來世人對於王妃的種種傳言果然不假!”盡管已經被慕青冉和流鳶識破,但那人卻反倒顯得很是怡然自得的感覺。


    來之前先生便已經吩咐了他,這位靖安王妃極為聰明,若是想要從她的口中套出話來,便是一絲一毫都不能差。


    正是因此,他方才思考了許久,究竟第一句話要同她說什麽,方才能聽到她親口承認今日她想要等的人是宋祁!


    思來想去,似乎也隻有這般稱唿她“表妹”,方才可見與她的親近之意。


    而隻要她應下一句,他便自然可以判斷,究竟她是不是知道……宋祁就是沈靈均!


    聞言,流鳶見慕青冉一時間並沒有接話,便猛地一掌要打向那人,準備料理了他再仔細盤問。


    誰知流鳶方才出手,便隻見那人身形詭異的閃退了數十步,臉上的笑意不變,依舊是頗為得意的望著慕青冉。


    “姑娘家如此粗魯可是不好……”看著流鳶眸光淩厲的瞪著他,那人竟是好像要刻意激怒她一般。


    “流鳶,迴來!”見流鳶一時間有些氣惱,但是並沒有再輕舉妄動,慕青冉隻淡淡的說道。


    聽聞她說出的話,流鳶方才收斂了滿身的殺氣,走迴到了她的身邊。


    “倒是個聽話的小丫頭!”似乎是驚訝於流鳶如此聽慕青冉的話,那人的語氣中滿是驚詫之意,看向流鳶的目光也充滿了玩味。


    “公子可是傳信之人?”不理會他滿臉的笑意,慕青冉隻眸色平靜的望著他說道。


    其實她本該直接離開的,隻是……這人刻意在此處試探她,怕是心中也有些拿不準宋祁究竟是不是沈靈均,方才想要從自己的口中探知到此事。


    做戲做全套,若是她在見到等在這破廟中的人不是宋祁便直接轉身離開,那便等於是變向承認了宋祁是沈靈均。


    而對方既然有些不確定這件事情,她自然是不能拖累了宋祁,不管對方最終的目的是什麽,眼下她總要將戲做足。


    “正是在下!”見慕青冉的神色未見絲毫的茫然和不解,那人反倒是有些覺得奇怪。


    這一般人遇到這樣的情況,不該是有些焦急和不安的嘛!


    “那你可是知曉沈靈均的下落?”


    “王妃怎知我就不是沈靈均呢?”沒有直接迴答慕青冉的問題,那人反而是反問了她一句,似乎是對於自己被看穿的事情有些在意。


    “你如今這身打扮,分明是與宋大人有些相似,可依照他的身份,喚本宮一聲表妹,卻是實在有些逾矩了。”不管宋祁是不是沈靈均,這一聲表妹……卻是萬萬不可喚出口的!


    “哈哈……怪不得人人皆道靖安王妃聰敏過人,看來果然如此,佩服佩服!”聽聞慕青冉的話,那人竟是忽然仰天大笑起來,“隻是……王妃就不奇怪,在下為何要做宋大人一般打扮?”


    聞言,慕青冉一直溫溫淡淡的眸光卻是忽然一閃!


    “奇怪……”盡管口中說著奇怪,但是慕青冉的神色卻是依舊淡淡的,並未讓人覺得有任何的疑惑之意。


    可是那人見此,卻並不覺得慕青冉是在敷衍他,因為此前先生便告訴過她,靖安王妃雖是女子,但是心性比尋常男子還要堅韌,一般的情況也根本嚇不住她。


    原本他還有些覺得誇張,但是眼下見了,倒是覺得先生所言非常有道理。


    “本該是為王妃解惑的,隻不過……”那人的話方才說了一半,便見到數十名的黑衣人將整個廟宇都團團圍住。


    見狀,流鳶隻猛地旋身,將慕青冉緊緊的護在了身後。


    “在下心知依照王妃的性子,必然不會隻身前來,是以特意備足了人手在恭候您!”說著話,那人的目光一直緊緊的盯著慕青冉,本是想從她的臉上看到一絲驚慌失措,可誰知見到的卻是一派平靜。


    不管如何說,她到底是個女子,即便身邊也帶著暗衛,可是麵對這樣廝殺的境況,她竟是絲毫都不怕嘛!


    隨著那人的手忽然揚起,原本還圍在廟宇外麵的黑衣人卻是瞬間直奔慕青冉和流鳶而來,手中的利劍在眼光下泛著森冷的光芒!


    ……


    皇宮


    散朝之後,夜傾睿方才看著被幾位大臣圍著敘話的夜傾瑄,便先行出了皇宮。


    一路向宮外走著,夜傾睿的眼中滿是迴憶之意,這條出宮的路……他已經走了許多年。


    從前小的時候,他經常喜歡跑出宮去玩,隻要是走著從宮內到宮外的路,他心中便覺得很喜悅。


    盡管皇兄大他一些,但是對於宮外的向往都是一樣的!


    可是後來……他們漸漸長大,有了自己的皇子府,終於不用整日的被困在宮中,但是誰知他們竟是又開始爭著搶著的想要進宮,隻為了能夠登上那把龍椅!


    原來時日愈久,他們心中所求的東西越多,兒時的純真丟失的也就越多。


    也不知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夜傾睿越來越來厭煩這樣的生活,日日都是相互算計,處處皆是勾心鬥角。


    他已經很厭倦了這樣的日子,不想要再明明是親兄弟,卻偏偏要你爭我奪的不得安生。


    但是這樣的話……他如論如何都無法與皇兄說出口,因為實在是不忍心見他為此心傷的樣子。


    一邊想著,一邊慢慢的走出了皇宮,看著守在宮門口的他府上的小廝,夜傾睿的腳步不禁一頓!


    而那名小廝原本正急的不行,不經意間抬頭的時候見到了夜傾睿,趕忙眸色一亮的跑向他。


    “殿下!您可出來了!”那人似是急的不行,一邊說著話,一邊從袖管掏著什麽。


    “發生了何事?”見那名小廝神色匆匆,似是發生了什麽大事的樣子,夜傾睿也是不禁心中一緊!


    “迴殿下的話,今晨您來上早朝之後,府上便來了一人,隻言將此物交給您,說是人命關天,務必親自交到您手中。”說完,那小廝便將一個小紙筒呈到了夜傾睿的麵前。


    聞言,夜傾睿隻麵露疑惑的接了過來,心下不禁奇怪。


    “何人送來的知道嗎?”


    “奴才問了,隻是那人沒有說,隻千叮嚀萬囑咐,務必要親自交給您,不可給任何人知曉。”他也是怕耽誤了事,方才早早的便來此處候著。


    拆開那紙筒之後,夜傾睿看著那宣紙上歪歪扭扭的字跡,卻是整個人都愣在了那裏!


    青冉有難!


    隻有這四個字,卻是令夜傾睿整個心都不覺跟著揪了起來。


    她有難……究竟是發生了什麽事?!


    有夜傾辰在,慕青冉難道還會遇到什麽危險不成!


    方才這般一想,夜傾睿的臉色卻是猛然大變!


    不對!


    夜傾辰也是方才散朝,而且方才父皇還留了他敘話,眼下根本不與慕青冉在一處。


    顧不得細想,夜傾睿隻動作迅速的翻身上馬,方才勒緊了韁繩準備離開的時候,他的餘光忽然掃到了從宮中緩步而出的夜傾瑄,手中的動作便頓時停住!


    皇兄……是他嗎?


    青冉若是真的有難,是和他有關係嗎?!


    “你繼續守在此處,若是靖安王出來了,便將眼下的情況說與他知曉,切記……不可被皇兄聽聞!”說完,夜傾睿便趕在夜傾瑄注意到他的身影之前趕忙駕馬離開。


    “奴才遵命!”看著夜傾睿策馬而去的身影仿若一陣風一般,那名小廝隻按照他的吩咐靜靜的守在宮門前,還頗為小心的避開了夜傾瑄。


    再說夜傾睿這邊,離開了皇宮之後,他駕馬一路直奔靖安王府而去!


    倘或真的是皇兄向慕青冉發難,那眼下勢必就是要緊的時候,他必須趕過去救她!


    怪不得……這幾日皇兄議事的時候都會讓自己避開,夜傾睿原以為這是他為了查清究竟出賣他的是何人方才會這般做,但卻是萬萬沒有想到,他竟是為了不讓自己參與此事,從而毀了他的計劃!


    可是皇兄……若然是別的事情,他都可以裝作無知,隻有慕青冉的事情,他不能……不能坐視不理!


    這麽長的時間,他已經強迫自己去忘了她,不再去迴想有關她的一切,可為什麽皇兄就是不能放過她?


    明明現在的局麵已經與往昔不同,即便是殺了慕青冉也根本不會改變現在的情況,隻會更加的激怒夜傾辰,到底皇兄如此做的目的是什麽?


    夜傾睿的腦中此刻都是被這樣的問題塞滿,亂的沒有一絲頭緒。


    風風火火的到了靖安王府門前,夜傾睿也顧不得許多,隻急吼吼的便要衝進去,這若是換了旁人,王府門前的侍衛早就將其攔下來了。


    隻是夜傾睿畢竟是皇子,他們也不好硬攔,幸而墨錦聞聲趕過來,便恰好截住了他。


    “見過七殿下!”看著滿臉焦急之色的夜傾睿,墨錦的心中不禁覺得有些奇怪。


    這好端端的,七皇子何以這般神色闖進他們王府!


    “慕青冉呢?”知道墨錦在這府上的地位非旁的下人可比,夜傾睿隻趕忙抓著他問道。


    心中一時急的沒了章法,隻覺得越是耽誤時間,怕是她的處境越是危險。


    聞言,墨錦的眼神卻是忽然變得有一絲冷意!


    王妃的閨名從七皇子的口中這般被喚出,實在是有些失禮了。


    “迴殿下的話,我家王妃今日身子不適,不宜見客!”盡管對於夜傾睿的言行頗有微詞,但是墨錦卻並沒有表現出來,隻朝著夜傾睿有禮的笑道。


    “她是不是根本就不在府中?!”猛地一把扯住墨錦的衣領,夜傾睿的眼中已經漸漸開始泛紅,似是極為惱怒的樣子。


    見狀,墨錦倒是不禁覺得有些奇怪,為何七殿下的神色看起來這般焦急,難道……他知道王妃出了何事嗎?!


    “你自己看!”心知這府上的人定然是信不過自己的,夜傾睿也不同墨錦再多費唇舌,隻狠狠的將那個紙筒丟給他之後,便匆匆離開了靖安王府。


    就算是皇兄要對付青冉,可是自己根本不知道他究竟是如何打算,還要再去著人查探才是。


    若是皇兄打算先抓了慕青冉的話,那情況或許還好些,但若是隻一心想要殺了她的話,那就真的來不及了!


    而就在夜傾睿離開之後,墨錦慢慢展開手中的字條,看著上麵寫著的內容時,卻是不禁一驚!


    王妃遇難!


    這是……怎麽迴事?


    若說是傳信的話,那合該告知王府的人,又怎會傳到七殿下那裏!


    而且,臨行之前王妃已經將一切都安排好了,還特意將此事著人通知了王爺,不該會有何差錯才是。


    還有更重要的一點是,墨錦不敢輕信夜傾睿的話,盡管他此前也算是幫過王妃,但是此一時彼一時。


    眼下靖安王府已經明確站隊三皇子,與大皇子正是鬧得水火不容的時候,七皇子會在這個時候這般好心的來提醒王妃出事的事情,墨錦實在是有些不敢貿然相信,更遑論是將王妃的行蹤說與他知曉。


    畢竟在去赴約之前,就連王妃在內也不知那信中所言是真是假,萬一真的是表少爺本人,他卻帶著七皇子去了那裏,豈非是在壞事!


    不過……未免萬無一失,還是著人暗中沿路去瞧瞧情況。


    ……


    然而此刻豐鄰城外的一處破廟之中,卻是廝殺不斷,刀劍相搏!


    慕青冉被地宮的幾人緊緊的護在中間,保護的密不透風,絲毫不會讓她受到一點的傷害。


    而原本那個偽裝宋祁的人卻是冷冷的看著這一切,心中不覺驚歎,不虧是靖安王身邊的暗衛,竟是以一當百也不為過!


    他帶來了數十名的暗衛,相鬥至此卻是連靖安王妃的邊兒都沒有碰到!


    這群人也著實是忠心,若說是保護靖安王的時候如此上心也就罷了,竟是連保護一個女子也是這般舍命相護!


    即便對方人數眾多,但是慕青冉好像是絲毫不曾擔心一般,依舊是眸色淡淡的望著不遠處的那人,眸中一片清潤之色。


    來的時候她便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這裏等著她的不是宋祁……就是刺殺!


    是以她方才特意帶了地宮的幾人過來,而非往日一般隻帶了墨音和墨影兩人而已。


    “王妃不虧是女中豪傑,竟是刀劍麵前不見絲毫膽怯!”不知是不是有意要激怒墨音等人,那人竟是又幸災樂禍的開口,語氣中的調笑之意令墨音不禁緊緊的皺起了眉頭。


    “聒噪!”低低的說了一聲之後,墨音直猛地揮劍,挑奪過對方的一柄利劍之後,直接朝著那說話之人狠狠的刺了過去。


    卻是沒有想到,被那人詭異的身法給直接躲了過去。


    “哼!雕蟲小技!”一時躲過了墨音的一擊,他方才隻變得更加的不屑,臉上滿是諷刺的笑容。


    “流鳶,殺了他!”忽然,慕青冉的聲音輕輕的響起,於此刀劍相搏的聲音中實在是太過輕柔,甚至是近乎被掩蓋了去。


    但是圍在她身邊的每一個人都清清楚楚的聽到了這句話,而流鳶隻在瞬間就飛馳而出,直奔那人而去!


    聞言,墨音幾人的臉上不禁露出了一抹嗜血的笑意,王妃都已經怒了,他們也莫要小打小鬧的同他們往下去了!


    忽然之間,他們幾人的招式竟是猛地變得淩厲了起來,招招致命,步步殺機。


    就在此時,卻是忽然聽聞外麵“嗖”地一聲,隨即便隻見一道道箭矢如同暴雨一般密密麻麻的朝著他們飛射過來。


    如此綿密的箭雨,分明就是打算致他們於死地,而墨淸一招不甚被劃破握著寶劍的右手時,便隻見一根泛著寒光的冷箭奔著慕青冉而去。


    感覺到有人大力的推了自己一把,隨後慕青冉便見到夜傾辰抱著自己快速的飛身後退,待到避過那一箭迴身的時候,卻是隻見夜傾睿唇角帶血的被刺傷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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