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夜傾辰去了書房之後,慕青冉靜靜的坐在貴妃榻上,目光悠遠的望著窗外的方向,思緒不自覺的漸漸飄遠。


    等著賈惜薇在櫳翠庵那邊待上個一段時日,夜傾瑄也是暫時放棄了將她嫁給宋祁的打算,屆時她會著人給賈東岩傳話,將她重新接迴豐鄰城。


    隻不過……為靖敏郡主祈福的人卻是仍然要有,想來每一個為人娘親的人,都願意為自己的子女奉獻一切的。


    如此一來的話,待到賈惜薇從櫳翠庵迴來,便是賈夫人離開的日子。


    而麵對那時那景的話,慕青冉覺得賈惜薇定然是無法平靜的,她會將這所有的原因都怪罪到嚴倩雪的身上!


    到了那個時候,這一切才算是真的有意思呢!


    對於賈惜薇那樣人來講,根本就是欺軟怕硬,靖安王府她得罪不起,但是她的滿心憋悶卻要有一個宣泄口,而無疑嚴倩雪就是這樣的一個存在。


    她本身是一個商賈之女,地位在很多人的眼裏都是十分卑賤的,是以在賈惜薇這樣眼高於頂的人眼中,則更是不值一提。


    是以賈惜薇隻會從心底裏瞧不起她,從高處完全碾壓她!


    這也算是……誅心之策!


    還有一點便是,過不了多時,她會著人將嚴倩雪與宋祁之間曾經有婚約一事透露給夜傾羽。


    雖然她極有可能已經知曉了此事,但是想來她得知的版本,與自己精心為她策劃的這個……應是略有出入才是。


    方至那時,不禁是賈惜薇自己,甚至是連夜傾羽都跟著摻和了進來,都說三個女人一台戲,想來到時候會極為熱鬧。


    而倘或是真的到了時候,鸞兒也可從他們的視線中退了出來,隻單等著她們自己鬧出個子醜寅某來,在一旁瞧著一樂就是了。


    慕青冉如今心中盤算的這麽多,楚鸞是完全不知情的,她此刻隻完全沉浸在前往地宮的興奮中,而倘或她知道自己即將麵臨的是什麽,想必也就是會明白墨音當時默默看了她的那一眼,究竟是何含義。


    兄弟……珍重啊!


    ……


    宮中


    這一日夜傾昱下朝之後並未直接出宮,反倒是來了月華宮,同昭仁貴妃閑來無事敘敘話,瞧了瞧近來夜傾羽近來的動靜。


    左右見她一直安分在月華宮中,夜傾昱倒是心下稍安了一些。


    但是夜傾羽可是至今未曾忘記過,他此前曾經答應過她,隻要她能自己求得父皇解了禁足令,便可以帶著她出宮。


    她心中可是一直惦記著此事呢!


    “進來朝中如何?”西寧侯的案子像是進入了瓶頸階段,不管是刑部還是大理寺皆是一籌莫展,絲毫沒有線索。


    昭仁貴妃的心中卻是隱隱有些不安,總覺得如眼下這般風平浪靜,著實有些詭異了。


    即便負責此案的大臣找不到西寧侯治罪的證據,那麽合該夜傾瑄與夏家的人也該是張羅著將西寧侯解救出來才是。


    可是怎地這兩方竟是都沉默無語,一副要袖手旁觀的樣子!


    “依舊是在觀望,大皇子一黨的人一直按兵不動。”說著,夜傾昱的眸光卻是不覺一閃。


    想來他們是覺得,雖然他們暫時無法將西寧侯救出羈候所,但是左右刑部的人也是無法將其治罪,不過就是在裏麵受些苦頭罷了。


    聞言,昭仁貴妃的神色卻是不禁有些犯難。


    她緊緊的皺著眉頭,伸手輕輕的按壓著額角,似是隱隱有些頭痛。


    事實上,自從上一次滑胎之後,她的身子便一直不怎麽好,總是有些發虛,甚至還時常發汗。


    雖是讓禦醫開了些藥,但是也並未覺得如何見效,近來更是添了這頭痛的毛病。


    “母妃若是身子不適,便叫個禦醫前來看看吧!”看著昭仁貴妃的動作,夜傾昱不禁神色略有擔憂的問道。


    “已經診過脈了,不過是之前落下的老毛病罷了。”任由一旁的婢女輕輕的為自己揉著肩,昭仁貴妃的臉色微微有些蒼白。


    “如今後宮形勢也是不好,兒臣分身乏術,勞母妃掛心了。”


    “你我母子之間,卻是不必說這些。”說著話,昭仁貴妃好似忽然想起了什麽,隻依舊是朝著夜傾昱問道,“近來後宮有些傳聞,說是……三皇子出城去了!”


    這事原本也不是什麽秘密,從那日三皇子進宮請旨的時候,便已經有宮人開始在私下裏傳言了。


    都說是因為近來被大皇子和六皇子合力打壓,方才會不得不避出了豐鄰城。


    聽聞昭仁貴妃的話,夜傾昱的眼中卻是忽然閃過了一抹冷芒!


    他的目光慢慢掃過昭仁貴妃身後的小丫鬟,後者會意,便隻趕忙匆匆退下,唯恐自己聽到什麽不該聽的。


    待到殿內隻剩下他們母子二人之後,夜傾昱方才開口迴道,“確有此事!”


    “而且……此事甚至是兒臣與大皇兄聯手造成的這般結果。”隨著夜傾昱的聲音緩緩落下,昭仁貴妃的眼中滿是驚訝之色。


    她倒是未曾想到,這當中竟是還有昱兒的參與!


    “怎麽會忽然想到要對付三皇子?”可是……那人終於有何動作了?!


    如此一想,昭仁貴妃的心中便不覺一緊,神色略微有些慌亂。


    “兒臣此前,無意間得知了一些消息,似是夜傾桓暗中並未如表麵上看起來的這般無害。”


    話落,卻是隻見昭仁貴妃的臉色猛地大變!


    夜傾桓……


    他竟是當真這般不安分!


    如果說昭仁貴妃對於夜傾瑄和皇後是單純的敵對的話,那麽她對夜傾桓……便不僅僅隻是想要除掉他那麽簡單。


    自從當年發生了容嘉貴妃的事情之後,他便一直覺得留著夜傾桓那兄弟倆是個禍患,怕是早晚有一日他們要報複迴來的。


    但是當時昱兒的根基不穩,他們已經是除掉了容嘉貴妃,若是再有什麽大動作的話,難保不會被陛下懷疑,是以方才一時沒有對那兄弟二人動手。


    可卻是萬萬沒有想到,事情拖到今日,竟是果然應驗了她當初的料想!


    說起來,昭仁貴妃對於夜傾桓……有一種打從心底裏發出來的畏懼之意!


    就像是……當年畏懼容嘉貴妃一樣!


    她處處都比不上那女子,明明她們都是一樣的沒有背景,她甚至比那人更知書識禮,可是為何偏偏陛下就是那般寵愛她!


    不止如此,偏偏便是連她生出來的兒子,也是要高自己一頭!


    看著昭仁貴妃眸中隱隱的不甘之意,夜傾昱隻靜靜的坐在一旁,不再輕易的出言說什麽。


    母妃心中對那母子倆的憤恨他大抵也能明白一些,隻是她心中的想法……怕是與自己有所不同。


    “可有法子……將那兄弟倆一舉鏟除?”忽然,昭仁貴妃的聲音幽幽的響起,她隻滿眼狠意的望著夜傾昱,眸光中隱隱跳動著期待。


    “母妃倒是與兒臣想到了一處,隻不過……如今靖安王府的態度朦朧不明,怕是會遭到他們的阻攔。”說起這事的時候,夜傾昱的眼中似有些為難之色,狀若因為此事也極為頭痛。


    而昭仁貴妃聽聞他的話,卻是整個人都不禁一愣!


    什麽?


    靖安王府……與夜傾桓?!


    “這是幾時的事情?!”方才聽夜傾昱說完,昭仁貴妃便急急的問道。


    這樣大的事情,究竟是幾時發生的?


    慕青冉和夜傾辰不是一直準備扶持昱兒的嗎?怎麽會忽然變成了夜傾桓?


    “此事兒臣也是近來方才有所耳聞,是以方才會暗中派人對付夜傾桓。”


    “可是……慕青冉此前不是一直在幫你對付大皇子嗎?!”像是實在不願接受這般結果一般,昭仁貴妃的眼中滿是糾結之意。


    她根本想不明白究竟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為何會忽然變成現在的這般局麵!


    “嗬!母妃仔細想想,夜傾瑄垮了台,獲益的就僅僅隻是兒臣嗎?”聽聞昭仁貴妃的話,夜傾昱忽然冷笑了一聲,隨後方才麵色微涼的說道。


    聞言,昭仁貴妃也是不禁猛地一驚!


    的確……


    表麵上看起來,慕青冉的確是在幫著昱兒對付夜傾瑄,可是實際上,卻不過是他們夫妻倆的障眼法罷了!


    因為鬥敗了大皇子,雖是昱兒也跟著獲益,但是收獲最大的人……還是夜傾桓!


    甚至可以說他是不費吹灰之力的就少了一個極為強勁的競爭對手,而倘或不是昱兒如今便有所察覺的話,隻怕連他也要在不知不覺間著了慕青冉的道。


    如此一想,昭仁貴妃的心中卻是隻愈加的憤恨難平!


    原本以為他們終於拉攏到了靖安王府這個大靠山,誰知竟是被人生生耍了一通!


    “那眼下該如何?”夜傾桓已經帶著夜傾君離開了豐鄰城,汙蔑陷害也是不容易,難道……要直接派人去殺人滅口嗎?


    似是猜到了昭仁貴妃心中的打算,夜傾昱緊緊的皺著眉頭說道,“此前兒臣為探夜傾桓的虛實,曾經派出死士夜探三皇子府,但是最終……均是死在了夜傾桓那名皇子妃的手中!”


    三皇子妃!


    想到這個人,昭仁貴妃的腦海中便不覺想到了那日賞花宴上的女子,一襲白衣,一點淚痣,當真是風華無雙。


    雖是早前便多有耳聞這位皇子妃出身江湖,但是昭仁貴妃倒是沒有想到,她武藝竟是這般高強。


    她雖是對這些打打殺殺的事情知道的不多,但是對於死士的概念,她還是了解一點的。


    竟是連那些人都能死在她的手中,倒是可見她的厲害!


    “倒是讓夜傾桓撿了個大便宜!”想到曾經眾人聽聞他要娶一介江湖女子,當時便人人皆是滿口的不屑。


    但是如今來看,倒是像連老天都在偏幫他一般!


    “母妃當他如父皇一般絕對癡心嗎?”說著,夜傾昱的唇角卻是微微揚起了一抹笑容,顯得極為嘲諷一般。


    聞言,昭仁貴妃卻是略有不解之意,並沒有想通夜傾昱為何有此一言。


    他是說夜傾桓並不如陛下一般,這話難道是在說……


    “你是說……夜傾桓會迎娶煙淼為妃,也是在他計劃中的一部分?”雖是心中已經是這般猜想,但是真的從自己的口中一句句的說出,昭仁貴妃卻是隻覺得毛骨悚然!


    到底是從多久開始,夜傾桓便已經起了奪嫡之心?


    還是說……在他的心中,這樣的想法從來就不曾忘卻過?!


    “母妃所言,正是兒臣心中所想!”


    得到了夜傾昱肯定的迴答,昭仁貴妃一下子便像失去了支撐一般的靠在了椅背上,整個人都處在震驚中無法自拔。


    本來他們如今的局勢便不容樂觀,但是她以為至少還有靖安王府,可是誰知……眼下竟是連這個最大的依仗都沒有了。


    “那昱兒如今是如何打算?”總不能繼續這般坐以待斃,還是要有些舉措才好。


    “母妃可知,兒臣為何會忽然想通這麽多的事情?”說著話,夜傾昱臉上的神色又恢複成了以往那般清風朗月的模樣,像是剛剛的一切不過就是一場幻覺。


    “為何?”


    “今日與母妃提起的事情,有多半都是從夜傾瑄的口中得知,他刻意命人透露這些給我知道,為的便是坐山觀虎鬥!”真當他是被利益蒙蔽了雙眼,根本看不透他的打算嘛!


    聽聞夜傾昱的話,昭仁貴妃也是不禁細想,隻覺得頭部又是開始隱隱作痛。


    照昱兒的意思來看,竟是夜傾瑄查到了這般消息,將此事故意透露給了他,為的便是引他與夜傾桓鬥得你死我活!


    屆時大皇子一黨的人再坐收漁人之利,他們是這般打算的吧!


    “既是不能如了大皇子的意,也不能這般繼續放任夜傾桓不管,昱兒可有良策?”這般同夜傾昱說起,昭仁貴妃自己都先覺得,這情況實在是太不妙了,卻不知他心中是否已經有了解決的辦法。


    “良策未得,但是倒有些下下策……”說完,他的唇邊卻是掛上了邪魅的笑容,讓人看得不覺癡迷。


    下下策?


    聞言,昭仁貴妃不禁皺眉看著他,似是心中的疑惑更加的大。


    “尚且有些計劃未準備的周全,也恐隔牆有耳走漏了風聲,改日兒臣再詳細與母妃言明。”


    “嗯,昱兒也要萬事小心。”昭仁貴妃自己也心知,如今的月華宮已非昔日可比,於此時說出他的計劃,倒是有些冒險。


    更何況,隻要他已經想好了解決之策,她便也可安心,倒是不必非要知道的那般詳細不可。


    “今日見母妃似是有些乏累,兒臣便先告退。”


    “嗯,你且去吧!”


    又朝著一旁的宮女吩咐了幾句,夜傾昱方才轉身出了殿內。


    走出月華宮的時候,天色已經漆黑,宮中四處皆已燃起了宮燈,放眼望去,倒是顯得不如白日那般清冷。


    方才行至攬月亭的時候,夜傾昱站在橋下看著橋中央靜立的一人,不禁身形便是一頓!


    這一處因是多為人賞月而來,未免失了夜空璀璨,是以燈火並不如別處明亮。


    那人……


    抬腳走上石橋的時候,夜傾昱看著小腹微微隆起的嫻妃,隻微微笑道,“如此醉人月色,嫻妃娘娘乘夜而遊,倒是好雅興!”


    “六殿下!”像是一早便知道了來人是誰,忽然聽聞夜傾昱的聲音,嫻妃並非顯得如何驚訝,隻慢慢的轉過身說道,“非是為了賞月而來,本宮在此……是特意在等六殿下。”


    聞言,夜傾昱唇邊的笑意卻是有瞬間的凝滯,隨後方才依舊若無其事的望著嫻妃。


    “哦?不知是有何事?”


    “事關大殿下,想來殿下你……定然是會感興趣的。”


    或許是因為在夜間,再加上此處燈火並不明亮,是以夜傾昱總覺得……今日的嫻妃,似是與往日有所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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