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慶功宴接二連三的出了這麽多事,莫要說是慶豐帝,就連眾人也是失了興致。


    因為任是誰也沒有想到,平白的參加宮宴,竟是看了這麽一出兒熱鬧!


    雖然最後大家還是有些稀裏糊塗的,畢竟怎麽看那女子與靖安王妃也是不像,可是偏偏那碗水擺在那裏,眾人眼見為實,也著實無話可說!


    而原本應該最是懷疑這個結果的夜傾瑄,此刻卻是眸光暗沉的坐在那裏,麵色平靜的望著慕青冉。


    從一開始他的目的,就並非是一定要拉慕青冉下水!


    方至群臣皆散,慕青冉才走到楚鸞的身邊,動作輕柔的伸出雙手扶起她。


    “青冉……”楚鸞借著她的手慢慢起身,盡管肩膀的傷口疼的鑽心,可是她仍然笑著同慕青冉說道,“你好厲害!”


    怎麽能像是變戲法一樣,將她們變成了至親骨肉呢?!


    然而還未等慕青冉迴答,楚鸞便隻覺得眼前一片漆黑,隨後便暈了過去。


    “鸞兒!”眼見楚鸞忽然失去了支撐暈倒,慕青冉頓時便有些心急。


    見狀,夜傾辰示意墨刈抱起楚鸞,隨後他拉著慕青冉便趕忙向宮外而去。


    一時間,倒是沒有人顧及老王爺了,不過這倒也罷了,他左右也要留在宮中與陛下敘話一番。


    沈太傅方才要走,不料卻被老王爺留住,隻言有些話還要與他私下說一下。


    靖安王府的馬車一路飛馳而過,慕青冉坐在車上,臉色蒼白的拉著楚鸞的手。


    她開始覺得鸞兒暈倒,或許是因為失血過多,可是想到這整件事情中夜傾瑄的反應,卻又覺得有哪裏不對勁兒!


    楚鸞的手很涼,額頭隱隱有細密的汗水流下,而且她始終昏迷著,並沒有醒來的跡象。


    馬車一路飛奔,方才到了靖安王府門前,墨刈便一把抱起她直奔墨熙的藥廬而去。


    而此刻的靖安王府,眾人也是不免有些心急,隻因為天將擦黑,可是楚鸞卻還沒有迴來!


    雖然她胡鬧愛玩了一些,但是以往絕對會守時迴來,從來不會讓王妃為她擔憂,那今日這是怎麽了?!


    墨錦派了好幾個人去城中的茶樓戲院中找,均是芳影無蹤。


    最後聽流鳶提起,說她素日也常去青樓和一些秦樓楚館,可即便是他將那些地方也翻了一個遍,但卻依舊沒有找到她。


    因此當紫鳶在看到墨刈懷中的人時,整個人先是一喜,可隨即看到她麵色蒼白的緊閉雙眼,紫鳶不覺便是一驚!


    她這是怎麽了?!


    待走至楚鸞的近前,紫鳶便聞到了濃重的血腥味,隨後在看到她黑衣之上隱隱有濕透的跡象,便心知她肩膀處的劍傷必然傷口很深!


    慕青冉和夜傾辰隨後趕過來的時候,紫鳶正欲為楚鸞將外衣除去,好檢查她的傷口。


    見狀,夜傾辰便與墨刈一起退到了外間,墨熙在屏風之後等著,隻要紫鳶那邊確定了病因,他便可以從旁協助。


    因為受傷的時間有一會兒,當時的情況並不能及時為楚鸞包紮,是以當紫鳶準備一層層除去她的衣物時,卻發現凝固的血水將她的皮膚和衣物都黏在了一起。


    旁的地方倒也罷了,紫鳶可以用溫水氳濕之後,一點點的除去,可是這傷口……


    她用剪刀將周圍多餘的衣服剪掉之後,方才露出了傷口的邊緣,隱隱透著青紫色。


    中毒了!


    慕青冉也看到了這般情況,隻覺得腦中倏地一下閃過了什麽,她方才明白了夜傾瑄布這一出局的真正意義。


    挑撥她和夜傾辰的關係是假,威脅鸞兒刺殺皇長孫是假,隻有當眾揭穿她的身份是真!


    如今給她下毒,要她性命……也是真!


    慕青冉覺得,她大概是能夠猜出那人與鸞兒說了什麽,多半是將她抓了去,逼著她喝了毒酒,隻言若是按照他們吩咐辦事,便給她解藥,否則的話,便隻有等死的份兒!


    如果鸞兒不答應她們,那麽等待她的便隻有死路一條,甚至是讓自己連救她的機會都沒有。


    可若是鸞兒按照他們的計劃,先是進宮刺殺皇長孫,隨後假意被捕,之後再在殿上被人認出是臨水的公主,那麽到時候不僅僅是鸞兒因為刺殺罪名難逃一死,便是她和夜傾辰,也會因為窩藏她而受到牽累。


    而夜傾瑄自然也是考慮到了自己可能會化解這個危局,所以才喂了鸞兒毒酒。


    一來是為了威脅她的性命,如果鸞兒為了一己性命出賣自己,那結果想必是夜傾瑄最想要看到的。


    到時候自己不僅是會被陛下責罰,也會因為鸞兒的背叛而傷心難過。


    可不是傷了身子還不算,還要傷了心!


    二來,若是鸞兒如如今這般,當場反悔改了口,那他也是不怕的,左右她的命已是被他拿捏在手裏了!


    夜傾瑄從始至終打的,便是這個主意吧!


    所以他才會在父王開口包庇鸞兒的時候並不多言,隻讓夜傾睿假意說了幾句便作罷。


    看著楚鸞麵上毫無血色的躺在床上,慕青冉的眸中滿是焦慮擔憂之色。


    原來這才是他最後的後招!


    便是她能解了所有的危局,可是偏偏這最後一個,是她萬萬沒有想到的。


    “王妃,奴婢要為清鸞小姐清理傷口了!”紫鳶的聲音喚迴了慕青冉的思緒,讓她有些不解的望著她。


    其實紫鳶的意思是,她要扯下楚鸞黏在傷口的衣物,這隻怕會有些血腥,還是不要讓小姐看的好,免得她因此更加擔憂。


    “無礙,我就在此處。”明白了紫鳶怕是不想讓她擔憂,可是她還是想要在這裏陪著鸞兒。


    聞言,紫鳶知道小姐決定的事情便不會再改變,是以便也不再多言。


    收斂心神之後,紫鳶看了看楚鸞的臉色,“唰”地一聲,便出手穩妥快速的撕下了粘黏在她傷口處的衣物。


    有鮮血飛濺到她的手上,也絲毫沒有影響她,隻神色專注的看著楚鸞的傷口,不禁眉頭越皺越緊。


    “啊……”忽然感覺到刺骨的痛意,讓楚鸞不受控製的叫喊出聲。


    她的手死死的攥住身側的衣服,眉頭緊緊的皺起,臉上的汗水順著鬢角滑落,可是除了初時一聲毫無防備的痛唿之外,之後楚鸞卻是咬緊了牙關,再也不肯發出一絲的聲音。


    慕青冉在一旁蹙眉看著,身前交握的雙手不覺狠狠的捏緊,心中好像被人揪扯著一般。


    她知道鸞兒為何會這般隱忍,因為她已經習慣了,習慣一個人受傷而無人理會,習慣不管出了何事也無人心疼。


    久而久之,她便知道,即使是她有什麽過不去的坎兒,也不會有人來幫她,既然如此,那又脆弱給誰看呢!


    正是因為楚鸞總是這般,所以才會讓慕青冉更加的心疼,想要將別人給不了她的關愛都給她!


    “鸞兒……”慕青冉的聲音輕柔的響起,讓因為劇痛而清醒過來的楚鸞不覺微微轉頭看向她。


    “青冉,疼死我了!”說完,楚鸞便開始難以抑製的哭泣起來。


    明明被那個麵具人抓住的時候她心裏那麽害怕,她都沒有哭,在宮中被人用劍刺傷,疼的險些連匕首都握不住,可她還是沒有哭。


    但是如今,慕青冉就這麽輕飄飄的一句話,卻是讓她無論如何也忍不住泛濫的淚意。


    她不哭,不是因為她忍得住,隻是因為覺得哭了也沒人心疼在乎,便也就沒有了哭泣的欲望。


    可是麵對慕青冉不一樣,楚鸞覺得在這世上,最在乎關心她的人就是青冉了。


    明明比她還小幾個月,但卻偏偏總像姐姐一般的照顧她,時日越久,她便越依賴她。


    在對外人無法展現的一麵,如今卻是都可以在她麵前肆無忌憚的表現。


    “王妃,傷口有毒!”紫鳶方才為楚鸞切了脈,心下隻道不好。


    時日拖的太久了些,毒藥已經慢慢擴散,若是再不解毒,隻怕後果不堪設想!


    聞言,慕青冉卻是不禁一愣,隨後身子不覺一晃。


    方才紫鳶為鸞兒除去衣物的時候,她也注意到了她身上青紫色的傷口,自然也猜到了是中毒所致。


    可是如今紫鳶又特意與她強調一遍,難道是有什麽隱情嗎?!


    “你可能解?”雖是疑問,但是慕青冉的心中卻隱隱有一絲不好的預感。


    既是要害鸞兒性命,那夜傾瑄就絕不會隻是拿些個尋常的毒藥給她服下,而且如果情況不麻煩的話,紫鳶的臉色也不會如此刻這般難看。


    “需要些時間!”但是依照楚鸞眼下的這般情況,最需要的就是時間!


    她身中的這個毒,是用幾十種毒草混製而成,而且用量不同,出來的效果自然也不同,她需要花時間一一去確定,可是眼下楚鸞的身體怕是撐不了多久了!


    “啟稟王妃,這毒若要解,我和紫鳶聯手,少說也要三日!”


    忽然!


    墨熙的聲音從屏風後麵傳了來,紫鳶聞言,也朝著慕青冉微微點頭。


    有墨熙幫忙,的確是好過她自己研製解藥,但是即便如此,這時間也是最短了。


    見此,慕青冉不禁慢慢閉上了眼睛,她知道紫鳶話中的意思,如果鸞兒無法撐到三日之期,怕是必然會毒發身亡!


    “你們先去準備!”不管怎麽樣,總要先盡力一試,她無論如何也不可能眼睜睜的看著鸞兒去死!


    聞言,墨熙便趕忙與紫鳶一起去研究解藥的事情,而與此同時,墨錦知道這般消息的時候,卻是不覺眸光一閃,隨後走到夜傾辰的身邊低聲說了一句什麽。


    “去取!”夜傾辰的聲音略顯清冷的響起,眸光隻緊緊的盯著內間的方向。


    “屬下遵命!”說完,墨錦便趕忙轉身直奔庫房而去。


    他方才聽墨熙說起,依照楚鸞如今的狀況,怕是撐不了多久,隻言若是有什麽寶貝能為她續命就好了。


    墨熙本也就是隨口一說,但卻是言者無心,聽者有意。


    續命的寶貝……


    墨錦想了想,卻是猛然憶起府中有一支千年靈芝,倒當真是個寶貝!


    那本是陛下賞賜,為了以防王爺四處征戰受傷,屆時續命自救之用。


    隻是他家王爺實在是太過英勇無比,至今未曾用上,唯一一次危及性命的重傷,還是上一次被蘇離設計,隻是那時他們唯恐那人暗中不知動了什麽手腳,是以也不敢貿然亂用。


    而事到如今,那靈芝便也隻能一直被放在庫房當中落灰。


    今次倒是剛巧可以解了楚鸞的危難,隻不過用了就沒了,日後若是再出了何事,怕是再難得到!


    所以墨錦才沒有直接聲張,而是私下裏與王爺先講,看看主子是何意思。


    雖說靖安王府財大勢大,但是千年靈芝畢竟也比不得旁物,隻是有銀子便可以買來。


    若是今日王妃有什麽要緊,那他自然是連請示也不用,隻管拿出來便是,想來若是能救了王妃,要王爺的命也是使得,更遑論這等死物!


    但是如今出事的是楚鸞,他總還是要再斟酌一些的,救了她自然是萬事大吉,王妃也免得憂心思慮。


    可是若然日後王爺或是王妃出了何事,那情況怕是會有些棘手。


    不過如今既是已經請示了王爺,得了他的同意,那他便按照王爺的吩咐便是。


    紫鳶見墨錦匆匆而去,不過片刻又急急而迴,還以為又出了什麽大事,但卻沒有想到他竟是帶著這麽一個寶貝迴來!


    有了這個為楚鸞吊著命,她和墨熙倒是又多了一些時間,而且靈芝本就是好東西,即便不能完全解毒,卻也會對身體有所助益。


    不過隨即想到什麽,紫鳶卻是不禁心下暗歎,王爺對她家小姐……實在是太過用心,便是愛屋及烏到了這般地步,竟是連清鸞小姐,他也是這般全力維護!


    而對於墨錦等人來講,他們已經對夜傾辰的這般行為見怪不怪了。


    對於他們家王爺而言,隻要是能讓王妃平安無憂的生活,讓王爺做什麽他都是願意的。


    隻怕是王爺自己也不記得有一個千年靈芝,否則眼見王妃那般擔憂,他想來一早就命人將東西送過來了。


    直到紫鳶過來給楚鸞換一些止血的藥粉,方才想起將這件事情告訴慕青冉,而後者聽聞之後,方才想起夜傾辰還等在外麵。


    見楚鸞已是慢慢睡熟,慕青冉才慢慢抽出被她緊握著的手,小心翼翼的為她蓋好了被子,方才出了房中。


    一直以來,楚鸞給人的感覺,都是活潑好動的,這還是慕青冉第一次見到她這麽安安靜靜的躺在床上,緊閉著那雙眼睛,仿佛一下子便失去了所有的活力和精神。


    輕輕的掩上了門,慕青冉剛剛轉頭,便見到夜傾辰目光灼灼的望著她。


    折騰了這麽一大圈兒,都已經是月上中天的時辰了,沈太傅和老王爺也都已經從宮中迴了王府,此刻怕是早已經歇下。


    夜傾辰拉過她,不覺伸手輕輕撫過她的眼睫,她定然是哭過了的!


    “時辰不早了,王爺先迴去安歇吧!”他明日還要上早朝呢!


    聞言,夜傾辰卻是目光沉沉的沒有說話,隻一雙眸子黑漆漆的望著她。


    “鸞兒她受了重傷,我在此陪陪她。”她是親眼見到了鸞兒身上的劍傷,隻是看著便覺得痛意難忍,更遑論是傷在她的身上。


    她素日便有些怕疼,如今雖是好不容易睡著了,卻也是難以睡得安穩,她還是在這陪著她好一些,免得她夜裏痛醒,想來會更加難以忍受。


    誰知慕青冉不說還好,這一說夜傾辰臉色更是難看。


    不過是一道劍傷而已,怎地就是重傷了!


    夜傾辰此刻倒是有些後悔,怎麽自己與臨水交戰的時候,沒有受到什麽重傷呢!


    否則的話,他也能得她這般心疼了,可是看著她為自己擔驚受怕,他又舍不得,到最後苦的還是自己!


    “她受了傷,那你自己的身子便不要緊了嘛!”隔了半晌,夜傾辰方才開口說話,可偏偏說出的話,讓慕青冉有些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她知道夜傾辰是擔心自己的身子,可是她又何嚐不是擔心鸞兒的身子!


    如此,倒是好像陷入了一個死胡同裏一般。


    “那王爺先迴去安歇,我晚些便迴去。”心知自己若是不答應,隻怕他也不會輕易妥協,還是早早順了他的意思,免得讓他為自己擔憂。


    “別讓我親自來抓你迴去!”說完,夜傾辰便也不顧一旁還有下人在,直接張口便在她的臉上親了一下,隨後才眼神微露警告的離開。


    而慕青冉聽他這般一說,卻是還未顧得及害羞,便不覺麵色微紅的輕輕淡笑,隨後又迴了楚鸞的房間。


    ……


    大皇子府


    夜傾瑄麵色微虞的坐在書案之後,手指一下一下的敲擊著桌麵,眸光定定的望著某一處,讓人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麽。


    “恭喜殿下!”說話之人,身上罩著一件垂直腳踝的黑袍,臉上帶著一張麵具,整個人隱匿在黑暗之中,若是他不開口說話,隻怕一時間還沒有人能發現他的存在。


    聞言,夜傾瑄也是不覺微微笑開,似乎當真是有些喜悅似的。


    雖然沒有成功設計沈太傅和夜傾辰反目,但那本也不是他一開始的目的!


    若是僅憑一個陌生人的三言兩語便能讓慕青冉束手無策的話,那倒反而令人覺得奇怪。


    不僅前麵的一個局是假的,就連後麵的那個,也不過是半真半假而已。


    “這還要多虧了你!”如果不是他認出了那個清鸞公主,他們隻怕還想不出這麽好的計策呢!


    “屬下不過是偶然見到而已,還是殿下智計無雙。”


    “怎樣都好,如今也算是扳迴了一成!”當時決定利用楚鸞,便是覺得如果能說服那女子與慕青冉反目,這自然最好。


    隻是為防萬一,他還是命人給楚鸞下了毒藥,如果一切順利,那麽慕青冉便會被他扳倒。


    而如果不順利,便是如這般情況,慕青冉會安然無恙的活著,但是楚鸞卻會毒發身亡!


    夜傾瑄倒是沒有想到,不過是一個女子,倒是有些膽識和氣魄,竟是寧願拚著一死也不願意出賣慕青冉。


    可是那又怎麽樣,結果還不是難逃一死!


    但是唯一有一點令夜傾瑄覺得有些奇怪地便是,慕青冉到底是用了什麽法子,才能讓那兩滴血相融呢?!


    書房中正是一時寂靜無話,卻是不想這時,外麵“咻”地一聲,便隻見一支箭矢夾雜著凜冽的氣勢破窗而入!


    夜傾瑄和那麵具男子見狀,相互對視一眼,便趕忙起身走到桌旁,那箭身上綁著一張字條,還未等他們拆開來看,卻是驀然聽到外麵響起了打鬥之聲。


    隨後便見到有幾名黑衣人破窗而入,手持寶劍,直奔夜傾瑄而來。


    刺殺!


    見狀,夜傾瑄趕忙退到了暗衛之後,目光驚疑的望著來人。


    今日是怎麽了?


    竟是所有的刺殺都撞到了一日!


    但是夜傾瑄心裏也清楚,謀害夜傾辰的刺客是假的,殘害皇長孫的刺客也是假的,但是眼前來勢洶洶欲取他性命的刺客卻是真的!


    皇子府的侍衛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隻三下五除二便解決了個幹淨,隨後對上了夜傾瑄的暗衛,卻也未見有何吃力,為首的那名黑衣人眸光嗜血的直奔夜傾瑄而去。


    那麵具男子見狀,便欲抽身來擋,卻是被人牽製住,自顧不暇。


    夜傾瑄的武功比之那人,實在是差了一些,沒過幾招,便被那名黑衣人一劍刺中了肩膀,若非是他閃躲及時,隻怕這條命就沒了!


    他幾次被那人逼至絕處,好不容易才勉強逃脫,卻是身上大大小小的受了不少劍傷。


    就在他以為今日就要命喪自己府中的時候,卻是之前在外院被牽製住的暗衛趕了進來。


    那群刺客見狀,心知再糾纏下去也討不了好處,便瞬間抽身退步,飛身離開,一如來時一般神出鬼沒。


    皇子府的侍衛本欲再追,卻是被夜傾瑄製止住了。


    那群人武藝高強,根本就不是他的這群暗衛可比,便是追出去了也是無用。


    但若是派暗衛去追,夜傾瑄又恐對方是調虎離山,到時再折返迴來,豈非會中了計策!


    “去傳太醫!”那個麵帶麵具的男子似是聞到了濃重的血腥味,轉頭見到夜傾瑄一直按著自己的肩膀處,卻是忽然意識到,方才打鬥間,殿下好像是受了傷!


    將夜傾瑄扶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誰知他的目光卻是一直陰沉沉的望著桌上的那支冷箭。


    那個麵具男子見了,便趕忙摘下那張字條,呈到了夜傾瑄的麵前。


    後者目光陰鷙的接過之後,在打開那字條的一瞬間,身子卻是猛地一僵。


    那是……


    夜傾辰的字跡!


    龍飛鳳舞的幾行字,卻是讓夜傾瑄在看完之後,周身的血液都仿若凝固了一般。


    皇家自古多無情,


    子子父父不留心。


    楚歌一唱絕千古,


    軒然風波已無名。


    夜傾瑄皺眉看著紙上的這首詩,不覺微微皺眉,過一會兒,卻是激動的猛然站起了身子。


    皇、子、楚、軒!


    他的目光震驚的望著眼前的麵具男子,一時間卻是無話,他的身份竟是也被人知曉了!


    原來一直隱匿在大皇子府上,之前擄走楚鸞之人,卻正是臨水的五皇子——楚軒!


    沒有人知道這位已經死去的皇子是如何活下來的,也沒有人知道他到底是如何來到豐鄰城,又攀上了夜傾瑄,成為了他的謀士。


    想到有人知道了楚軒的真實身份,夜傾瑄的眸光便不覺變得更加的幽暗。


    他再看向手中的字跡,隻覺得一頭霧水,這一定是夜傾辰的筆跡,他絕不會看錯!


    可是怎麽會!


    夜傾辰前來刺殺自己,竟然還刻意留下這樣的把柄給自己知道?!


    還是說,是有人利用今日殿上發生的事情,故意假冒靖安王府之名,來刺殺自己,從而嫁禍到靖安王府的頭上?!


    那這個人會是誰……


    夜傾昱?!


    他倒是有這個動機,可是他就不怕自己將這件事情捅給夜傾辰知道?


    到時候,隻怕他們的同盟就毀了。


    還是夜傾昱覺得憑著自己的心機,根本猜不到這幕後之人!


    偏偏這件事還不能大張旗鼓的徹查,也不能讓父皇知道這張字條的存在,否則的話,查不到刺客不說,便是連楚軒的事情也會被鬧得人盡皆知!


    楚軒見夜傾瑄一直目不轉睛的望著自己,在他的示意下接過了那個字條看去,卻也同樣的震驚非常。


    這詩……


    不僅僅是在道出他的身份,還有這裏麵的意思,無一不是在說著他曾經的經曆和環境。


    他的身份暴露了!


    而夜傾瑄遇刺的消息在第二日便傳遍了整個豐鄰城,慕青冉聽到墨錦說起這事的時候,卻是不禁一愣。


    有這麽巧?!


    昨日才出了那麽多事情,晚間夜傾瑄便遇刺了!


    這難道又是他的一出局?!


    想了想,慕青冉卻又覺得不像。


    昨日的事情,已經算是有了一個結果,夜傾瑄實在沒有必要再多此一舉,而且便是傳出他遇刺的消息又能如何,難道還指望以此來博得陛下的同情嘛!


    公然闖入皇子府中刺殺,這是怎樣的猖獗之態,事後竟是還能全身而退,怕是一般人做不到這一點吧!


    楚鸞的精神瞧著比昨日好了一些,但卻仍是麵色蒼白,唇上也毫無血色。


    隻不過因著紫鳶給她用了一些止血的藥粉,還將那個靈芝給她服用了,她此刻倒是並未覺得如何難受,隻除了傷口有些疼。


    “青冉,你那日究竟是如何讓兩滴血相融的?”盯著慕青冉看了半晌,楚鸞卻是忽然冒出了這麽一句。


    這個疑問困擾了她一個晚上了,不過她覺得憑著她的腦子,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這其中的關鍵,索性也就不想了,幹脆等到今日直接問青冉。


    “嗯……自然是因為,你我是姐妹至親,滴血相融,豈非正常。”聞言,慕青冉輕輕將她身上的被子往上提了提,又仔細的幫她掖了掖,方才淡淡的笑道。


    “青冉!”心知她是在逗自己,楚鸞不覺微微著急。


    “好了、好了,告訴你便是!”見她實在好奇的緊,慕青冉便也不再掖著藏著的故作神秘。


    其實這倒也不是什麽計劃周密的計謀,不過是她在猜出夜傾瑄的打算之後,方才想出的計策。


    昨日宮宴之上,有一碗綠豆細粥,她素日便也喜食一些,王府中的廚子也時常會做,隻是宮中的膳食有一些多是提前做好,為了保證綠豆細粥口感鬆軟,禦廚在做的時候,多是會在裏麵添加一些明礬。


    旁的倒也罷了,唯有這明礬卻是有些講究!


    她也是偶然在一本書中看到,當時隻是覺得很新奇,有些意思,便還特意問了紫鳶。


    原來,明礬能夠使毫無相關的兩個人血滴相融!


    所以那日在見到鸞兒被人押上大殿之後,她心裏便隱約有了些猜想,想起了之前偶然看到的這個方法。


    恰好昨日的膳食中,也恰巧有綠豆細粥,於是她趁機故意在陛下問到她的時候,打翻了那碗粥,將裏麵的粥水沾了一些在自己的手。


    而之後銀針入手的時候,她也刻意用的那隻手,以此將明礬混進了那碗清水中。


    所以,她和鸞兒的鮮血才會出乎所有人意料的相融在一起。


    聽完慕青冉的一番解釋之後,楚鸞隻聽得目瞪口呆,這實在是太厲害了!


    怪不得青冉總是那麽喜歡看書,原來書中不僅有顏如玉和黃金屋,竟是還有這般救命的法子!


    “青冉,那麽短的時間內,你到底是怎麽想到的?”不管怎麽說,就算她再是見多識廣,卻也實在是有夠沉穩機智,否則換作她,隻怕僅剩下著急慌亂了。


    “你沒有設身處地,所以覺得我厲害,若然易地而處,你也會如我這般想到辦法的。”非是她麵對那般情況如何冷靜,而是相比擔憂她,自然是救下她更為重要。


    “哎……或許吧!”她就是這麽笨的腦子,偏偏還不好好習武,否則昨日也不會連那幾個人都打不過!


    “對了,老王爺為什麽要救我?”青冉救她是自然,便是夜傾辰出手相助的話,那也隻能是愛屋及烏,可是老王爺會出手救她,她卻實在是有些想不通了!


    “大概是愛屋及烏吧!”慕青冉雖是沒有問夜傾辰,但是想也知道,定然是他當時暗示了父王什麽,方才會讓他出手。


    雖然自己最後想要說服陛下也要費一番唇舌,但是到底結果如何,還是要看陛下的意思,倒是比不得父王這般,光明正大的要人,卻是也無人敢駁。


    “我覺得你以後都可以在這豐鄰城中橫著走了,怕是再也無人敢輕易惹你!”有了那樣一個橫行無忌的夫君還不算,竟是連公爹也這般霸道肆意,還都是這麽護短的人,不僅是青冉自己受益,便是連她都沾光受到了維護。


    嗯……


    有句話怎麽說來著?


    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楚鸞覺得,她如今就是有這種深切的體會和感悟,也更讓她堅定了,日後要更加抱緊青冉大腿。


    另一邊,在紫鳶和墨熙徹日徹夜的不眠不休之後,終於為楚鸞配製出了解藥!


    而且按照墨熙的意思,竟是不僅僅調製了隻夠楚鸞服用的,他還另外多配了一些。


    紫鳶見狀,略有些奇怪地問他,墨熙也隻是神秘兮兮的一笑,隻說是為了要氣氣大皇子。


    他一心以為給楚鸞下了劇毒之藥,他們便沒有辦法了,可是如今偏偏他們調製出了解藥,若是讓他知道楚鸞沒有死,怕是要被氣的不行!


    聽聞墨熙這般一說,紫鳶也隻當他是熬夜熬傻了,並沒有放在心上。


    然而與此同時,夜傾瑄看著自己床頭放著的一張藥方,臉色簡直鐵青的難看。


    那是他逼著楚鸞服下毒藥的配方還有解藥的方子,他們居然為她解了毒!


    可是明明他已經算計著時間,若然是按照當日的情況,他們絕對沒有時間為她研製解藥。


    想到這,他便氣的一把打翻了手中的藥碗,卻是在猛然間扯到了他的傷口,又是一陣鑽心之痛。


    這一局,竟又是他輸了!


    ……


    楚鸞這邊服用了解藥之後,體內的毒素也一點一點被解了,隻除了傷口依舊有些疼,旁的倒是已經好了許多,並沒有什麽大礙。


    而眼見著楚鸞一日一日的好轉,夜傾辰便也不再允許慕青冉終日守著她,直接將人扣在浮風院,隻每日讓她趁著他不在的時候,才可以去看望楚鸞。


    但是隻要他下朝迴來,便要一直陪著他才行。


    楚鸞聽到紫鳶這般和她說的時候,卻是不禁“哈哈”大笑。


    還貴為一國王爺呢,竟是這般小氣之人!


    不過想到自己還用了他的靈芝,便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不和他計較了。


    自從老王爺迴了王府第一眼看到夜安陌之後,他便對這孩子愛不釋手,連出外遊玩的話都不提了,隻每日早早起來便去看著夜安陌玩。


    實在是他也有太久沒有見到過這麽小的孩子了,更何況還是自己的親孫子,自然是喜愛有加。


    其實夜傾辰小的時候,老王爺也很是疼愛他,隻是那時候到底還年輕一些,比不得如今,經曆的多了,失去的多了,年紀也大了,再是見到這般小的奶娃娃,卻是實在止不住滿心柔軟。


    而老王爺這般每日守著夜安陌,倒是讓夜傾辰有好幾日未曾和自家兒子親近了,頓時便又有些脾氣上來了。


    怎地他的娘子和兒子,竟是一個接著一個的被人搶走!


    不過想到老頭子帶著夜安陌玩,他倒是難得的可以和青冉單獨在一起,便也就沒有說什麽,隻狀若大方的隨著他們去。


    就在一切都還看似平靜的背後,卻是又有一些事情在悄然的發生。


    沒過幾日,宮中便傳出了慶豐帝的旨意,隻言將收編臨水的降軍統統交給三皇子——夜傾桓!


    這個消息一出,頓時震驚朝野!


    倒不是沒人知道三皇子是誰,隻是有些新入朝為官的人,大抵是不清楚三皇子其人的。


    豐延唯一一位曾經被議儲的皇子,如今卻好似透明人一般的存在。


    可是如今,陛下竟然將兵權交到他的手上,這卻是什麽意思?!


    難道是打算開始扶植他了嗎?


    莫要說朝中的大臣不明白慶豐帝的意思,就是連這幾位皇子,也是猜不透他的打算!


    即便不交給夜傾辰,可是還有夜傾瑄和夜傾昱,交給夜傾桓……究竟是打算做什麽呢?!


    ------題外話------


    皇家自古多無情,


    子子父父不留心。


    楚歌一唱絕千古,


    軒然風波已無名。——公子無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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