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不僅僅是那群小廝有點小心思,就是陳晟自己,也完全沒有想到夜傾辰竟然真的會對自己下死手,畢竟如果他出了什麽事,那眼下派何人來暫管這一處呢?


    不管從哪一處調人過來,那可都得上奏陛下,經過朝廷的調令才行!


    可這一來一迴的,畢竟要花上些許時間,難道這城中便一直沒個主事兒的!


    而陳晟恰恰是看中了這一點,才覺得夜傾辰並不會立刻就將他辦了,至於待他走後,他自有辦法周全。


    既是又無人證,也無物證,想來即便是王爺,也不能胡亂拿人。


    但是陳晟沒有料到的是,夜傾辰他就不是個正常的王爺!


    莫要說他區區一個縣官,便是一座枝繁葉茂的侯府,他不也是說抄便抄了,又有何人敢說他的一句不是!


    慕青冉眸光淡淡的望著夜傾辰,她覺得,他或許並不是不需要證據,他隻是懶得去找罷了。


    應該是準備將這個爛攤子丟給新上任的縣令吧!


    畢竟新官上任三把火,總要找些由頭立立威才是。


    剛好便將這前任的縣太爺給辦了,既能在百姓中贏得一片好名聲,也能盡快在這一處站穩腳跟,夜傾辰他是打的這個主意吧!


    不得不說,若論權謀之術,慕青冉的確是太過了解夜傾辰,他的確是存了這份心思。


    倒不是他如何好心,要為後來人搭橋鋪路,而是這陳晟不過是一個縣令,便敢如此視國法如無物,想來必然是有人在背後撐腰,或是有人與他沆瀣一氣!


    他方才便已經派墨昀他們去查探了,這縣雖不大,但是卻有兩家極其富裕的豪紳,與這陳晟暗中勾結,欺壓鄉裏,壓榨百姓。


    今次他命人料理了陳晟,也是為了殺雞儆猴,若是他們舍得了錢財,他倒是可以留他們一命。


    若是不然,那便多帶些冥幣,留著陰間花去吧!


    處理完了打頭兒的,接下來便是這些狐假虎威的狗腿子了。


    見這群人高馬大的護衛向他們走來,陳晟帶來的這群官差便頓時暗叫不好!


    雖然他們也隻是聽命行事,可是這樣的縣令手底下又會有什麽心地良善之人呢!


    便是有,隻怕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解決完了這段小插曲,夜傾辰便直接吩咐人繼續前行,隻留下了幾名侍衛和墨昀來處理此事。


    越是往南走,天氣便有些愈見炎熱。


    似乎是為了讓人更加的信以為真,偶爾遇到頗有名氣的醫館,夜傾辰還會命人去買些藥材,好像這馬車之中,當真有何人病重一般。


    而另一邊,打著前往江南巡查旗號的巡撫大人也是浩浩蕩蕩的從豐鄰城出發,倒是有些鬧得人盡皆知的意味在裏麵。


    夜傾瑄得到消息的時候,不禁一愣,江南之地出了事,夜傾辰便在前幾日帶著慕青冉出城去了,會有這麽巧的事情嗎?


    會不會是父皇暗中指派夜傾辰前去,而江南巡撫,不過是他的障眼法而已。


    這般一想,夜傾瑄頓時覺得可能性非常大。


    那筆銀子可不是一筆小數目,單單靠著那位巡撫大人,怕是未必能成事!


    江南之地魚龍混雜,即便是有父皇的聖旨,可是誰能保證每個人都盡心盡力的協助調查,怕隻怕是都難保幹淨。


    如今慕青冉和夜傾辰這一離城,夜傾昱這邊便仿若少了一大助力一般,也讓夜傾瑄這一邊的人有些蠢蠢欲動。


    ……


    夜傾辰與慕青冉這一路走走停停,好像真的是出來遊山玩水的一般,待到終於抵達江南的時候,已是月餘之後的事了。


    而與此同時,快馬加鞭趕來的江南巡撫李崇明大人,也已經抵達了江南。


    忽然之間迎來了這麽一尊菩薩,可是嚇壞了江南之地的知府趙林甫趙大人!


    這巡撫大人怎麽會忽然來了此地?


    他不是前不久剛上京麵聖嗎,怎地這般快的便迴來了?!


    容不得細想,他便趕忙帶著人前去相迎,這當中自然又是少不了的阿諛奉承,還特意命人好一番準備,意圖給這位巡撫大人一個驚喜。


    李崇明也不是第一日進到官場中,自然明白這裏麵的肮髒曲折,他雖是一貫看不慣這些,但也不會全然不予理會,逢場作戲的道理他還是明白的。


    發放到江南的恤銀不翼而飛,這件事情即便是他這個不在此地的巡撫也是難逃罪責,更遑論是趙林甫這個在職的知府。


    如果這筆銀錢到最後還是下落不明的話,那隻怕等著他們的,隻有滅頂之災!


    夜傾辰等人到了江南的時候,隻低調的住到了客棧當中,並未驚動當地的官員。


    入夜之後,紫鳶伺候著慕青冉梳洗之後,看著愈見漆黑的天色,不知王爺他們什麽時候才會迴來。


    墨刈也出去許久了……


    慕青冉看著略有些心不在焉的紫鳶,唇角不禁掛著淡淡的笑意。


    近些時日她瞧著,紫鳶和墨刈之間似乎有些不同尋常!


    墨刈自是不必說了,一直對她圖謀不軌,可是紫鳶,倒是也不似以往那般無動於衷了。


    這是個好現象,至少紫鳶不會一直勉強自己,慕青冉本也樂見其成,隻要日後墨刈不辜負她,這定然是個美好的開端。


    “王妃,王爺他們去做什麽了?”雖然隱隱知道她們此行的目的不簡單,但是具體要做些什麽,紫鳶卻是不知的。


    “江南之地的恤銀下落不明,王爺此行,是為了調查那批銀錢的去向。”慕青冉的聲音輕輕柔柔的響起,說出的話,卻是駭人聽聞的傳聞。


    什麽?!


    恤銀不見了!


    接下來的話,即便不用慕青冉說,紫鳶也知道這件事情的嚴重性。


    那筆錢對於如今江南的百姓而言意味著什麽,隻怕沒人不清楚!


    既是都清楚,為何還會有人膽大包天的打這批銀子的主意?


    見紫鳶滿目驚疑不定,慕青冉唇邊的笑意,卻是不覺淡淡散開。


    這世間總有些人很是自以為是,以為一切都盡在掌控之中。


    憑借著一些心機和手段,便自認為可以瞞天過海,可是有些事情不會敗露,是因為不會有人追究,但是有些事情,卻是萬萬碰不得的!


    慕青冉根本就不相信,那筆銀錢是真的被盜了!


    雖然此前便有傳言,說江南之地百姓民不聊生,為了生計,有不少的人落草為寇。


    可是那些人是什麽手段,能不動聲色的將官府那麽多的銀錢運走?!


    這話說出來實在是令人嗤笑不已,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倘或當真如此,也必然是官匪勾結,一方行動、一方放水,方才得以將銀子盜走。


    不然的話,便隻剩下一種可能了!


    “王妃,那筆錢是被何人盜走?”聽聞慕青冉的話,紫鳶下意識的就問道。


    瞧著小姐的眼中似是有些微涼之意,紫鳶便猜測著,她想是已經猜出些什麽了。


    好像根本不覺得她家小姐會不知道一般,因為慕青冉給她和流鳶的印象從來都是無所不知,無所不曉的。


    “隻怕是監守自盜!”慕青冉的眸光清潤的望著窗邊的方向,聲音不免透著一絲清冽之感。


    其實慕青冉覺得,即便是沒有這筆錢,那些人為官做宰這麽多年,隻怕也是錦衣玉食、金玉滿堂。


    可是欲壑難填,得隴望蜀是人之本性,心裏一旦有了欲望的種子,以後隻會愈演愈烈,一發不可收拾!


    從前是隻在自己方便的地方下手,悄無聲息的貪汙一些本職在任的銀錢。


    而一旦當他們發現上麵的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後,便會演變的愈加厲害,甚至會帶動周圍的人一起。


    久而久之,便也就會漸漸帶壞了官場的風氣,生生將政策清明的朝廷弄得烏煙瘴氣!


    紫鳶聽著慕青冉的話,不由得微微一愣,隨後明白她話中的意思,眉頭卻是緊緊的皺起。


    小姐的意思是……這是江南的地方官自己作出的禍事?!


    ……


    夜傾辰乘著月色而歸的時候,慕青冉已經歇下了。


    目光掃過她為他留著的桌上的燭光,夜傾辰的眸光漸漸從原來的冷冽,變得愈見溫柔。


    他輕手輕腳的走近榻邊,看著慕青冉唿吸平穩的恬靜安睡,讓他一時隻覺得心頭很是飽滿暖融。


    實在是有些按捺不住自己心頭突起的火苗,夜傾辰頗為控製的,輕輕吻上了她的唇瓣。


    隻不過初時以為的淺嚐輒止,卻在接觸到慕青冉柔軟清甜的粉唇之後,瞬間變得一發不可收拾。


    待到他終於得到饜足,卻隻見原本還沉浸在夢鄉之人,正眸光溫淡的望著他,臉上似有絲絲紅暈。


    “你……你醒了!”頗為難得的,夜傾辰竟是也有這般狀似不好意思的樣子。


    他這般大的動靜,她若是還不醒來,那除非是死了!


    “嗯,被王爺吵醒了。”


    說著話,慕青冉竟是見夜傾辰的耳根有些微微泛紅,倒是一時間忘了自己要害羞的事了。


    “青冉滋味醉人,讓人總想一品再品。”說完,還頗為暗示的用手慢慢摩擦她的唇瓣。


    慕青冉:“……”


    果然害羞神馬的,都是錯覺而已!


    如果夜傾辰這般厚的臉皮都懂得難為情的話,那隻怕這太陽都打西邊出來了。


    “王爺出去忙碌了半日,還不去洗洗嗎?”時候也不早了,想來明日他會很忙才是。


    “你和我一起?”雖然知道這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是該爭取的福利,他還是要為自己爭取一下下的。


    他如今簡直無藥可救了!


    “我已經沐浴過了!”這都什麽時候了,他就不能別鬧了,快點收拾早些安歇嘛!


    “那……青冉等我迴來再睡。”雖是已近深夜,可她既是已經醒了,便再等他一會兒。


    自從臨近江南地界開始,他便帶著墨淵等人暗中先一步行動,而青冉則由墨刈護衛,繼續慢悠悠的在後麵行進。


    即便是暗處有人盯著,也隻道他是奔著江南而去,卻是不知他早已到了江南城中!


    是以這幾日,他與青冉一直是分開行動的,他們都已經好幾日未曾好好在一處說說話了。


    見他眸光中滿是懇切之意,慕青冉淡笑著朝他點了點頭。


    她也有幾日未曾見到他了,雖是知道他有武藝傍身,身邊高手如雲,可是到底還是難免擔心。


    見慕青冉點頭答應,似是怕她反悔一般,夜傾辰竟是掠起輕功便出了內間,讓慕青冉一時呆愣住,隨後唇角的笑意愈發的明顯。


    待到次日一早慕青冉醒來的時候,夜傾辰竟是尚未離開,感覺到自己枕在他的肩膀上,唯恐他身子被她壓住會不舒服,她便準備悄悄的起身,卻是在身子剛離開他的瞬間,便被他一把按住!


    “去哪?”天色還早,她怎麽就要起身了!


    “我恐壓著你的肩膀,你睡得不舒服。”雖然以往在王府,他便是喜歡抱著她入睡,可是近幾日他一直在外奔波勞累,夜裏她便擔心他睡的不舒適。


    “怎會!便是這般被你壓著才舒服!”說完,還似怕她不相信一般,又將自己的肩膀湊到了她的頭下。


    她怎麽覺著……他那個壓著和舒服有些別具深意呢!


    是她想多了嗎?


    “王爺再多睡一會兒吧!”眼下天色還早,他今日隻怕又是不得閑,還是趁著這會子多休息一會兒的好。


    “昨夜休息的很好,現下倒是已無睡意。”微微向上抱起她的身子,將自己的目光與她平視。


    “那要起身嗎?”


    “不要!”


    慕青冉:“……”


    所以,這位王爺你到底是要怎樣呢!


    會不會有點太過任性了些!


    又無睡意,又不想起身,原諒她的想法有些想入非非。


    實在是按照以往每次這位王爺的胡鬧程度,她也著實是摸不準他在想著什麽,特別是在床上!


    看著慕青冉一張糾結的小臉上,滿是對他的無可奈何,讓他倒是一時忍不住輕笑。


    他的確是有心與她求歡,隻是想到這幾日都在趕路,雖然慢慢悠悠,很是愜意自在,但這也到底比不得在王府中來的舒適,是以唯恐她身子不適,他倒是不敢貿然與她歡好。


    於是在兩人成親許久之後,慕青冉難得的,竟是享受了一段晨起時光。


    而且還是在床上,特別是身邊還有著一個極其危險的存在!


    待到兩人終於起身之後,已經是一個時辰以後的事情了。


    正在用早膳的時候,不想墨淵忽然來報,說是巡撫大人來了!


    聞言,夜傾辰卻是眸光淡淡,仿若沒有聽見一般,仍舊繼續用膳。


    慕青冉見此,頗為無奈的看了他一眼,隨即吩咐墨淵道,“就說王爺正在用膳,煩請他稍坐片刻。”


    墨淵應了一聲,便趕忙退下了,也不知王爺今日怎麽了,怎麽早上起來便不大高興的樣子!


    如果墨淵知道他家王爺這幾日都在禁欲,好不容易昨夜溫香軟玉抱在懷,卻是能看不能吃,想來便會理解他的心情了。


    “管他做什麽,讓他等著!”這般沒眼色的人,真不知道是如何活到今日的!


    “王爺這是遷怒!”怎地以前沒發現,他竟是這般孩子氣,動不動就要鬧脾氣!


    “便是遷怒又如何?”誰讓他自己不分時候的湊上來,他沒將他掃地出門,就算是給他麵子了!


    毫無道理可言……


    他真是愈發像個蠻不講理的王爺了!


    “多吃一些!”


    可是轉眼間,他卻又是細心體貼的為她布菜,真不知道他方才的不悅是真的還是假的!


    待到李崇明被墨淵帶進來的時候,慕青冉已經先行躲進了屏風之後。


    她本欲直接避開的,畢竟即便夜傾辰不介意她知悉朝堂之事,可是不代表所有人均是這般想法。


    特別李崇明還是朝廷的重臣,若是瞧見她在這,難免不會在背後議論紛紛,說她幹涉政事。


    可是夜傾辰並不覺得這有何問題,他反倒是想要聽聽她的意見,左右一想,權衡之下,她便決定藏在屏風之後,方能兩全其美。


    “微臣參見王爺!”李崇明一身素色衣袍,加之他的容貌並不十分出眾,此刻一看,倒是隻像個尋常百姓一般。


    他早前便一直命人盯著城中各處的客棧,他心知王爺既是要暗中謀劃,便不會輕易泄露自己的行蹤,那這驛館定然是不會去住的,所以他便將目光鎖定在了城中的客棧。


    事實證明,果然不出他所料,昨日他便得到了消息,說是王爺住在這一處落腳,所以今日一早他便趕忙易裝前來拜見。


    “起身!”夜傾辰的聲音很是清冷,即便很早之前就知道這位王爺的性子,可是每次與他接觸,李崇明仍是覺得有心提心吊膽,唯恐自己哪句話說錯了,一時間惹惱了他。


    可是這位李大人不知,從他來到這裏求見夜傾辰開始,便已經算是將他得罪了!


    “微臣今次過來,是有要事要稟報王爺。”


    從他到江南那日起,便一直在大費周章的調查恤銀消失一案,可這當中卻是阻礙重重,但到底算是有些收獲。


    他仔仔細細的將自己覺得異常的情況報告給夜傾辰知道,而屏風後麵的慕青冉卻是越聽眉頭越緊,眸中滿是意欲不明的光芒在閃動。


    而在外麵聽到這些的夜傾辰也是眸色森冷,讓一旁的李崇明一時心驚不已。


    這事涉案官員甚廣,依照王爺的性子,不會將那些人均是殺了了事吧!


    這般一想,李崇明頓時覺得十分有可能。


    他雖然不常在豐鄰城中,但是到底襄陽侯的事情也是傳了出來,他如何不知!


    想到夜傾辰的手段,李崇明便又是一陣慶幸,索性自己未在其中,否則的話,隻要想到自己也有可能被這人惦記上,他瞬間便有想死的衝動!


    “王爺依舊是不打算出麵嗎?”雖是他在暗中調查此事更為方便,可若是隻他一人,怕是鎮不住這麽多的妖魔鬼怪。


    這江南城看似平靜,卻實則暗流湧動,當真是廟小妖風大!


    “原是不打算出麵,不過你今日一來,便是不打算,也要變成打算了。”任是誰都能聽的出來夜傾辰語氣中的不悅,更何況是李崇明這樣的人。


    聞言,他頓時眸光一凝!


    王爺這話的意思是……


    難道是他令王爺的行蹤暴露了?!


    見他滿臉震驚的望著自己,眸光閃爍不定,夜傾辰卻是並未再多言,隻給了他一個眼神,像是在說,還不算太蠢!


    “是微臣愚鈍,萬望王爺恕罪!”見狀,李崇明趕忙拜倒在地,唯恐夜傾辰向他問罪。


    聞言,慕青冉卻是不禁失笑,某位王爺實在是挾私報複!


    “罷了,本王自會處理,你隻需要做好你自己該做的便是。”


    “微臣遵命!”


    待到李崇明終於離開以後,慕青冉方才從屏風後麵慢慢踱步出來。


    “王爺何苦這樣嚇他……”即便沒有李大人今日來這一遭兒,他原本也是打算故意將行蹤透露出去的吧!


    “嗯?”她又知道了?!


    “你應是一早便知道李大人會來求見你,可你卻並沒有阻止,難道不是刻意為之?”慕青冉微微挑眉說道,卻是讓人隻覺得眸光精亮,滿是流光。


    他應該也是一早便猜到了會有人跟著李大人,可是他也並沒有出手相助,他分明就是想順水推舟,讓這兒的地方官知道他來了此地!


    “確然是什麽都瞞不過青冉!”聞言,夜傾辰不禁含笑歎道。


    從李崇明到江南之地開始,他便猜到這處的那些魑魅魍魎不會置之不理,定然會將他的行蹤看管的死死的。


    而他也是有意利用這一點,給對方製造一些恐慌。


    畢竟他身處江南,卻是棄驛館不住而選擇客棧,這明顯就是為了避人耳目,而這當中的目的,隻需要聯想近日江南發生了何事,便不言自明。


    今日又得知了李崇明來求見他的事情,隻怕他們也要坐不住了,畢竟若是不做些什麽,屆時真的被他查出什麽事情,那可不是鬧著玩的!


    而他要的,便是他們的行動!


    隻有他們有所動作,他才好更深入的去查探這些事情,從而將他們一網打盡。


    見夜傾辰這般舉措,慕青冉心知,隻怕是晚些時候,便會有官員上門求見了。


    果不其然!


    待到將至晚膳時分,便見江南知府趙林甫帶著江南之地的一眾官員前來求見夜傾辰。


    慕青冉看著院內站滿了侍衛和一眾官員,不禁眸光一閃。


    知道的他們是前來接駕靖安王,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來抓人的呢!


    夜傾辰卻是理也未理那群人,隻兀自進到內間,將慕青冉的麵紗給她覆上,便拉著她走了出去。


    眾人眼見靖安王神色冷然的進了內間,原以為是有什麽事情要講,卻不成想竟是見他拉著一名女子出來!


    那女子麵上覆著一層麵紗,讓人看不清楚她的容貌,可單是露在外麵的一雙明眸,卻可見其絕代風華。


    眼見王爺理也不理他們,隻自顧自的帶著那女子上了馬車,眾人方才迴神醒悟,那人想來便是靖安王妃吧!


    想到此,眾人趕忙紛紛拜倒,“臣等參見王妃,王妃千歲千歲千千歲!”


    “起身吧!”馬車中傳來淡淡的一句話,卻是聲音婉轉動聽,說不出的清靈動人。


    隨著馬車漸漸向前行進,後麵的一眾官員也是緊隨其後,而沿街的一群百姓早已被肅清而走,偶有在自己的閣樓之上從窗中偷偷窺探之人,見這麽多官員均是跟在一輛馬車後麵走,一時頗為好奇,竟是不知那車中坐的是何人。


    而這客棧的掌櫃也是到了此刻方知,自己這個不起眼兒的小店,招待了怎樣的天潢貴胄!


    負責接駕的人是趙林甫,夜傾辰和慕青冉最終也是到了他的府邸中休憩。


    方才一下馬車,慕青冉便見到趙府門前侯著一大批人,似是趙大人的家眷。


    “臣婦拜見王爺!”站在最前麵的便是趙大人的正妻周氏,她一見夜傾辰下了馬車,便趕忙開口拜道。


    可是不知為何,她這話一出,夜傾辰的眸光頓時寒光一閃!


    見此,慕青冉卻是沒有說話,隻靜靜地站在他的身旁,眸光溫潤又恬靜。


    “臣婦拜見王爺!”見夜傾辰沒有反應,周氏趕忙又說了一遍。


    她從未麵見過天家威嚴,是以也不知道自己的禮節是否合乎禮節,唯恐自己哪裏做得不對,害得老爺在王爺麵前失了禮數。


    她身後的一眾子女見此,也是紛紛再次向著夜傾辰施禮問安。


    而將這一切看在眼中的趙林甫,頓時一陣心驚!


    心下暗道這個蠢貨,就看不到王爺身邊與他比肩而立的女子嘛!


    “微臣攜眷拜見王爺、王妃!”見實在無計可施,趙林甫隻得出言提醒。


    聞言,周氏卻是不禁心下一震!


    王妃?!


    那名女子竟然是靖安王的王妃!


    初時她下馬車之時,周氏隻當她是個尋常女子,雖然覺得那人周身氣度不凡,可是想來跟在王爺身邊的人,必然不會有多普通才是!


    可她怎麽也沒想到,她竟是王爺的正妃!


    隻是王爺怎地會出行也帶著她呢?


    這一般情況下,當家主母不是應該在府中料理後宅之事嗎?


    可她不知道,靖安王府根本沒有後宅可言,而至於當家主母一說,也更像是在說墨錦這個管家公。


    見趙林甫狠狠地瞪著自己,周氏趕忙收斂心神,再次俯身在地,這一次卻是連聲音都在顫抖,“臣婦……臣婦拜見王爺、拜見王妃!”


    “起身!”夜傾辰的聲音還是一貫的清冷無邊,好像並未因為方才突發的小插曲有什麽不悅,但是隻有慕青冉才知道,方才他眼中分明有一閃而逝的殺意。


    “謝王爺、謝王妃!”這一次周氏學聰明了,不用趙林甫提醒,她便自己先一步拜謝了靖安王妃。


    聞言,慕青冉不覺淡淡失笑,麵紗下的唇角輕輕彎起,卻是無人得見。


    一路去了趙林甫為他們安排的院子之後,夜傾辰聲稱王妃身子不適,便將眾人都遣散了。


    而到了晚些時候,便有人來拜請夜傾辰前去赴宴,這是預料當中的事情,既然他是到了此處,自然免不了有人想要對他巴結奉承。


    可是未成想,夜傾辰依舊是淡淡的一句,王妃身子不適,便再一次將他們打發了。


    然而這卻是令那一眾官員有些摸不著頭腦了,王妃身子不適與王爺赴宴有何關係啊!


    他們邀請的分明是夜傾辰自己,可未曾想他竟是去都不去就直接迴絕了。


    而事實上,原本應該身子不適的某位王妃,卻是滿臉紅光的坐在房中看書,而那位對眾人不加理睬的王爺,卻是不知所蹤。


    另一邊,因著夜傾辰未到,這宴會自然便是不歡而散,這本就是為了迎接王爺而設的宴會,他既是不來,那旁人參加也是毫無意義。


    趙林甫迴到周氏房中的時候,見她正麵露憂思的在屋內轉圈,似是有什麽不安之事。


    “夫人這是在做什麽?”怎地好像有事發生一樣!


    “老爺!”聞言,周氏趕忙走到他身邊,一邊忙著伺候他淨手洗麵,一邊說道,“妾身是在想,今日之事會否開罪了王妃?”


    “哎……你素日思慮周全,怎地今日犯這般大的疏漏!”幸好王妃並未怪罪,否則的話,隻怕又是一場狂風暴雨。


    “是妾身的不是,隻是妾身並不知那就是靖安王妃啊!”她還從未見過哪戶大戶人家帶著正妻出遊的,這一般不都是帶著妾室嘛!


    尋常人家尚且如此,更遑論是皇室中人!


    更何況,老爺昨日還說,恐怕這王爺是奔著公事而來,即使如此,便更加不可能是帶著王妃啊!


    正是因此心中如此作想,她當時才未向王妃問安。


    “也罷,倒是也不能怪你,連我也是今日到了客棧方才得知。”看今日王爺和王妃均是沒有計較的樣子,想來這事他們應是不會放在心上了。


    “老爺,那王妃怎地一直輕紗覆麵?!”今日初見她便注意到了,可是她既已經嫁為人婦,又有何不能見人的,如今便是連未出閣的姑娘家都不需要以紗娟覆麵了。


    難道這王妃是無顏不成?!


    見周氏的眼中眸光閃爍不定,麵上滿是驚疑之色,趙林甫不禁緊緊的皺起眉頭。


    “我也不知,隻是聽聞李大人說,這王妃貌若天仙,王爺恐外人唐突,這才在外以輕紗覆麵。”不過他卻是沒有得緣一見!


    貌若天仙?!


    聽聞這話,周氏卻是並沒有太過往心裏去,反倒是有些不信的。


    若然真的是花顏月貌哪裏還會這般掖著藏著,隻怕是唯恐別人不知才對!


    即便那一雙眼睛真的是明眸含星,可是容貌無奇又有何用,倒是生生浪費了這一雙美目!


    此後的幾日,周氏從未見到慕青冉從院中出來,於是心下便更加的肯定,隻覺得一切都如自己猜想的一般,慕青冉定然是姿色平平,甚至都有可能是容貌有何缺陷!


    越是這般想,周氏越覺得自己想的是真的。


    此後再看著自己玉貌花容的兩個女兒,越看越是覺得魚沉雁落,心思也漸漸有些活泛。


    可她根本沒有考慮到,若然慕青冉當真是麵相醜陋,以夜傾辰的條件卻又為何會委屈自己娶她為妻!


    再則,即便是這些都如她所想一般,可是夜傾辰既是這般尊重她,那也必然意味著她有何過人之處,卻又哪裏是尋常女子可比!


    但是這些問題,都下意識的被周氏忽略了,甚至她隻以為夜傾辰是奉旨完婚,根本不是自願迎娶慕青冉的!


    所以這幾日,周氏都在盡心盡力的打扮自己的兩個女兒。


    她心中盤算著,若是萬一入了夜傾辰的眼,那可就是潑天的富貴在等著她們了。


    何況一旦成為了王爺的女人,那可就是皇親國戚,代表著無尚的尊榮,連她也會水漲船高。


    屆時她倒要看看,後院那些狐媚子如何再想要爬到她頭上去作威作福!


    趙林甫有三個兒子和兩個女兒,但是這三個兒子都是庶出,倒是那兩個女兒均是由大夫人周氏所出,名喚趙婉蓉和趙婉柔。


    單聽這名字便可知江南女子的婉約之氣,雖然比不得豐鄰城中女子均是大家閨秀,但這一處的小家碧玉,卻也是別見一番滋味。


    正是因此,周氏才更加的對自己的兩個女兒有信心,覺得隻要有機會接近靖安王,定然是能夠得他青眼的。


    而這兩個正在被教唆自薦枕席的女子,卻也是紛紛內心激動不已。


    上一次江南之地爆發疫症,便也是王爺臨危受命,她們早前便遠遠的見過他一次,隻覺得那般天人之姿,隻有讓人仰慕的份兒,現下娘親竟然說她們有機會去服侍王爺,雖然心下羞臊不安,但是這般大好的機會,定然也是要好好把握的!


    可是這故事中的兩位主角兒,一個在房中閉門不出,一個暗中入夜頻頻出府,卻是根本不知道,一場專門為他們夫妻二人唱的大戲,即將開場!


    夜傾辰迴來的時候,慕青冉仍是一邊坐在燈下看書,一邊等著他迴來。


    這幾日她一直待在房中未曾出去過,江南這裏他上次便已經來過,可是青冉卻從未踏足過,夜傾辰本打算待這件事情一過,便帶她出去走走的,可是誰知今日的得到的消息,竟是覺得這事情不似表麵那般簡單。


    “可是有何難事?”見他一迴來,便眸中似有冷意,慕青冉隻道事情發生了什麽新的變故。


    “那批恤銀……怕是不止在一人手中!”夜傾辰的聲音幽幽的響起,在這樣漆黑的夜裏,顯得尤為冷寂。


    不在一人手中?!


    聞言,慕青冉不禁一愣,那麽大的一筆銀錢自然是不能在一人的手中,否則豈非太過引人注目!


    可他既是這般說,這其中便必然另有隱情。


    難道……


    想到什麽,慕青冉眸光頓時一凝,隨即她看向夜傾辰,見後者微微點頭,她便知道自己猜對了。


    如此說來,隻怕這江南之地的一應官員均是難逃嫌疑!


    一群烏合之眾,治理事務的能力未見有什麽,倒是斂財的本事不小。


    這麽多人,總不能全都殺了,定然是要問罪的,可是這件事情牽連甚廣,若是要公之於眾的查,隻怕是拔出蘿卜帶出泥,一個都逃不掉!


    然而這麽多的地方官員,若是一一問罪,那日後這江南之地的管理卻又成了問題,隻怕朝廷任命的人選也是供應不上。


    “王爺可有何應對之策?”慕青冉的聲音柔柔的,一時間倒是讓夜傾辰周身的冷意降低了不少。


    聞言,他的大掌輕輕握住慕青冉的細嫩柔荑,慢慢摩擦,眸中狠意卻是一閃而過。


    “殺一儆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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