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鸞來到玉簪苑的時候,猶處在震驚當中久久不能迴神。


    今日聽到的消息簡直是太震撼了!


    雖然以前就能從青冉對慕尚書的態度上看出一些端倪,但她怎麽也沒想到尚書府裏竟然還隱藏著這樣的秘辛!


    慕青冉與楚鸞相識多年,自然知道她平日是什麽樣子,今晚明顯是心裏有什麽事情,她也不說破,淡笑著和她聊著今日的事情。


    過了一會兒,楚鸞終究還是沒有忍住對慕青冉說道,“青冉,我有件事情要告訴你。”


    看她神色頗為嚴肅,慕青冉倒是有些好奇了,能讓素日大大咧咧的楚鸞露出這種表情,看來還真是有什麽重要的事情。


    “其實,我不是從宮裏麵過來的。”略頓了頓,楚鸞咬咬牙繼續說下去,“我是從玉笙居過來的!”


    聞言,慕青冉的眸光不覺一閃!


    玉笙居?!


    “你去哪做什麽?”


    “我聽到幾個小丫鬟在議論慕青藍什麽事情,一時好奇就過去聽聽,不成想……卻讓我聽到了一個秘密。”楚鸞雙目炯炯發亮的望著慕青冉,小心翼翼的說道。


    “你聽到了什麽?”


    慕青冉聽說她去了玉笙居,多少也猜到她是聽見或是看見了什麽,就是不知道具體的內容是什麽,竟會讓她這樣嚴肅。


    楚鸞細觀慕青冉的神色,發現她還是平平淡淡的表情,並沒有什麽情緒起伏,這才稍稍放心。


    她雖然不是很清楚青冉和慕尚書之間具體的事情,但是從她的種種言行,楚鸞多少能猜到一些。


    事關青冉的娘親,楚鸞恐她會憂思過重,累了身體。


    “你們府上的柳姨娘,她竟然是……慕尚書的發妻!早在迎娶你娘親之前他便已經娶了柳姨娘,還有了慕青藍!”


    楚鸞憤憤不平的說著在玉笙居聽到的事情,一雙眼睛簡直要噴出火來似的。


    慕振德這個偽君子騙了那麽多人,隻是苦了青冉的娘親,那樣風華絕代的佳人,真是可惜了……


    楚鸞氣憤的說完事情原委,卻見慕青冉依舊是神色淡淡,仿佛並不生氣也不驚訝的樣子。


    不僅她如此,就連紫鳶和流鳶也是一副毫不震驚的模樣,像是之前就已經知道了這個秘密似的。


    “你不會早就知道了吧?!”楚鸞越想越是覺得有這個可能,青冉那樣聰明的人,想來早就將事情調查的一清二楚了。


    “是!我以前就知道了!”慕青冉眼中溫溫淡淡,無悲無喜,聲音也不見一絲情緒,好像說的是什麽稀疏平常的事情一樣。


    “以前?!”聞言,楚鸞卻不禁在想,以前就知道……是多久以前?!


    那時她還那麽小,竟然就已經承受了那麽多!


    “很久了……久到我自己都忘記了。”


    慕青冉的眼光慢慢變得深遠,眸中漸漸染上了迴憶之色。


    那是那麽久遠的事情,久到她根本不願去想起。


    她永遠都記得那一年,那是天崩地裂,兵荒馬亂的一年!


    外祖父家中突逢變故,舅舅一家死於戰場、外祖母臥病在床,不久之後也撒手人寰、娘親不堪連連打擊,每日鬱鬱寡歡,身子也漸漸顯出毛病。


    而恰巧這時,府中又發生了柳姨娘的事情,娘親雖然嘴上不說,但是慕青冉知道她心裏是極苦的。


    以前娘親最願意做的事,就是帶著她坐在窗前,看著院中整片整片的玉簪花,聲音溫柔的給她念書,那時娘親的眼神很明亮,像是夜晚的月光一樣。


    可是漸漸的,她發現娘親越來越少露出那種名為幸福的神色,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死寂!


    慕青冉記得她當時問過娘親為何最近總是悶悶不樂,娘親當時看著她笑笑,並未作答,隻是輕輕的說了一句“胭脂淚,相留醉,幾時重,自是人生長恨水長東……”


    她當時年幼,尚不能理解娘親當時的萬般心態,如今……她卻是全然明白了。


    娘親那般蕙質蘭心的人,未必就沒有發現父親的種種異常舉動,沈府突然逢此巨變,娘親也定然有所察覺,所以才會橫遭毒手。


    “青冉……”楚鸞眼中水光點點,她很是不忍的喚著慕青冉,覺得這樣的她很讓人心疼。


    她平日總是溫溫淡淡的掛著淺笑,好像任何事情她都並不在乎,什麽事情都入不了她的心。


    但是楚鸞知道,那是她對外人的樣子,對在乎的人,青冉從來都是真心實意的為別人著想,為別人勞心勞力。


    就像對慕夫人、對沈太傅、對紫鳶和流鳶,還有……對她!


    “你放心吧……這些事情我都已經知曉,到了適當的時機,會讓它大白於天下的。”


    慕青冉被楚鸞從迴憶中喚迴,眼前是楚鸞擔憂的麵容,她淡笑著安撫她說道,“眼下臨水兵敗,你近日就準備動身離開吧!”


    “我今日過來,也是為了與你說此事的,我後日就準備離開了。”楚鸞目光堅定的望著慕青冉,從她決定逃離皇宮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經準備好了這一天的到來。


    雖然結果並不一定就是和親求和、雖然和親人選並不一定是她、雖然她身為一國公主本就應該有這樣的覺悟……但是她寧願選擇別的方式,而不是這樣的委曲求全。


    那絕不是她楚鸞的作風!


    聽聞楚鸞的話,慕青冉的心中卻是不覺一緊!


    她沒想到分離來的這樣突然,雖然以前她和鸞兒也是聚少離多,但至少她們知道彼此具體的音信,有機會見麵,而如今……隻怕是一別永年了。


    “還是要去參軍?”


    “是!”這是她身為臨水的公主,唯一能為百姓做的事情。


    “可臨水已敗,再戰無益。”


    “就算臨水降於豐延,但北朐尚在,邊境將士仍是要保家衛國。”


    或許是因為真的對整個皇室無甚好感,楚鸞除了憂心那些百姓以外,臨水國投不投降豐延,她根本不在乎。


    “後日……我恐怕不能去送你了。”慕青冉看著楚鸞,心中很是不舍,她自小因病性子淺淡,很少與人相交,鸞兒算是她第一個朋友,她很不舍她。


    “青冉,我這是出逃!自然不能讓你相送,若是被人看見了,豈非為你招來禍事!”


    何況為了掩人耳目,她後日夜間起身,彼時夜深人靜,她快馬加鞭,等宮裏有人反應過來的時候,恐怕也是尋她不見。


    “你萬事小心。”


    “他日你若大事已了,歸隱山田,我們自會相見。”說完,楚鸞從腰間拔出一把匕首,這是她防身之物,如今算是送給青冉的及笄賀禮。


    她是宮中最為寒酸的一位公主,這是她唯一能送出手的禮物,也是她最重要的東西,贈予青冉,權作留念。


    慕青冉自然知道這把匕首對楚鸞的意義,本想推脫不要,但轉念一想,還是收下了。


    見此,楚鸞臉上揚起燦爛的笑容,轉身看向一旁的流鳶說道,“小師傅,咱們就此別過,你可要保護好青冉啊!”


    流鳶與楚鸞也算是有半師之緣,如今聽她如此囑托,流鳶不禁鄭重其事的點點頭。


    她一定會好好保護小姐的!


    楚鸞看著流鳶認真的樣子不禁笑了,轉頭又朝著紫鳶說道,“青冉有你們照顧,我也算是放心,時時叮囑她服藥,養好身子。”


    “是,公主請放心。”紫鳶看著像長輩一樣叮囑她們的清鸞公主,微微有些紅了眼眶。


    她與小姐交好,與她們也算相熟,如今即將分離,紫鳶心裏也是難受的緊。


    楚鸞看著快要哭出來的紫鳶,匆匆別過眼去,轉身便走了出去,卻是不敢再看向慕青冉。


    而慕青冉看著楚鸞略顯慌張的背影,兩行清淚緩緩流下……鸞兒,你可知今夕一別,他日何年再見!


    ……


    玉笙居


    慕青藍說完事情原委之後,慕青歡和柳姨娘都久久的陷入了深思。


    慕青歡是震驚於當年的事情真相,而柳姨娘則是感歎不知接下來該如何是好。


    “姨娘,這些事情果真如二姐姐所言嗎?!”慕青歡還是有些不敢置信,這是怎樣的秘密?!


    怪不得二姐姐每每看見大姐姐都是那般憤憤不平,原來……真相竟然是這般令人感到震驚!


    “……是。”柳姨娘心知事情到了這一步不承認也沒有辦法,隻能如實迴答。


    “隻不過,你們絕對不可以在老爺麵前提起此事,不!不止是老爺,出了這扇門,你們便要把這些話通通忘掉!”知道的越少,才是越安全的。


    “姨娘……”


    “姨娘!”


    “聽見沒有!”柳姨娘突然厲聲說道,她瞪起雙目凝視著慕青藍和慕青歡,她極少有這樣嚴肅狠戾的樣子,是以她們兩人一時間都愣在了那裏。


    “還有……藍兒,收起你的那些小心思,不可以再去招惹大小姐,也不可以再去肖想不屬於你的東西。”


    自己的女兒是什麽樣子她如何不知道,藍兒屬意於三皇子,她早就看出來了。


    原本想這隻是小女兒家的心思,時日久了便忘了,不成想她卻是真的上了心,這可是柳姨娘萬萬不能容許的!


    但凡慕青藍流露出一絲這樣的念頭,一旦被慕振德知曉的話,屆時她就會成為尚書府和清平王府之間的紐帶。


    如果慕振德是一位慈愛的父親,那事情尚有轉機和餘地,但他不是!


    他的眼裏隻有權利和地位,所謂發妻、所謂兒女……都不過隻是他的墊腳石罷了!


    更何況……


    “肖想?!”慕青藍瞪大了雙眼看向柳姨娘,似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


    她竟然說她肖想?!


    “你隻是尚書府的庶女,想堪配三皇子難道不是肖想!”


    柳姨娘知道自己這樣說,實在是有些太狠,但就是因為她平日嬌寵著慕青藍什麽都不說,如今才讓她這般無法無天,再不罵醒她,隻怕將來會招來禍事。


    “更何況……就算你能嫁給三皇子,也不會是正妃之位。”


    聞言,慕青藍慢慢低頭,許久都沒有說話,就在柳姨娘以為她終於想通時,誰知她竟毅然決然地抬起頭,語氣前所未有的堅定道,“我甘為側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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