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藍、青歡見過大姐姐!”柳姨娘身後的兩個少女走上前來,年紀稍長一些的是慕青藍,她的身材較為纖細,麵容白皙,眼梢微微上挑,顯得有些盛氣淩人,生生破壞了五官的美感。


    旁邊那個穿的粉嫩嫩的是慕青歡,臉上稚氣未脫,一張嬰兒肥的臉蛋倒是看起來和善很多。


    “妹妹不必多禮,我此次迴來,帶了送給你們的禮物,待會兒讓紫鳶拿給你們。”


    “多謝大姐姐。”


    “大姐姐,那我的禮物呢?”感覺自己的手被人拉住,慕青冉微微低頭看過去,便瞧見仰頭望著自己的“雪團團”,真的是又白又圓,像個小包子一樣,稚嫩的聲音仿佛還帶著一絲膽怯,卻仍舊滿眼期待的望著她。


    “胡鬧!還不快給你大姐姐行禮!”見此,慕振德狀似嚴肅的嗬斥道。


    “珩兒年紀還小,父親不必如此嚴厲的。”說著,慕青冉又望向慕青珩,“珩兒的禮物,我早就準備好了,待會兒拿給你可好?”


    “好!謝謝大姐姐!”小小的身子,有模有樣的行禮,看得一旁的紫鳶都忍不住彎了嘴角。


    “好了好了……都進去敘話吧!”說著,慕振德便領著眾人往前廳而去。


    慕青冉將來之前準備的禮物拿了出來,自是又收到一番謝禮,眾人在廳中又是一番寒暄。


    “我前兒已經命人將扶雲居收拾了出來,大小姐看若是有不合心意的地方,奴婢再著人去添置。”柳姨娘的聲音輕輕的響起,說出的話頗為賢惠識禮,一副極為恭謹的模樣。


    “倒是讓姨娘費心了,我原想著去玉簪苑住的……”慕青冉笑著望向柳姨娘,確是沒有明說到底去哪一處歇息。


    聞言,柳姨娘的神色有一瞬間的僵愣!


    “哪裏有費心一說,不過是受老爺吩咐辦事,隻是這玉簪苑……”說著,她的眼睛下意識的瞟向一旁的慕振德。慕青冉見此,似是有些不解的轉頭望著慕振德問道,“父親,這玉簪苑可是有什麽不妥之處?”


    玉簪苑!


    忽然聽到慕青冉說起要去玉簪苑住的時候,慕振德眼中的驚訝一閃而逝,之後便是良久的沉默,直到她將話題直指他。


    “這玉簪苑……自你娘親去世之後,便沒有人住進去,沁如她生前喜靜,所以平日裏我並不許下人隨便進去。”說著話,慕振德的眼中似有迴憶之色,“你既迴來,便是迴家,想住哪裏都可以,我這就讓人安排。”


    說完,他便連忙吩咐下人,將慕青冉的東西都送到了玉簪苑。


    一旁的柳姨娘見此,神色無異,坦然自若,可袖口下的手卻是緊緊的攥在一起。


    迴家……


    這兩個字聽在慕青冉的耳中隻令她覺得格外的刺耳,連紫鳶他們平日說起尚書府,說的都是“去”,而非“迴”!


    到底她這位父親懂不懂,何謂家呢?


    “安排在院內伺候的人,此刻也一並過去吧!”柳姨娘揮手招來身邊的嬤嬤,頗為細心的吩咐下去。


    可是誰知慕青冉聽聞她的話,卻是淡笑著說道,“父親既是不喜有人進玉簪苑,姨娘少派幾個丫鬟便是,況我素來清靜慣了,用不上那麽多人。”


    “這……”若說剛才慕青冉駁了柳姨娘的話,她尚且還能不動聲色的忍下去,現下卻是有些掛不住臉麵了。


    偏偏慕青冉說的嬌嬌柔柔的,又句句在理,她根本無從辯駁。


    轉頭看了一眼慕振德,見他並沒有反駁之意,柳姨娘便也隻能低聲應下,“是!”


    直到慕振德和慕青冉出了正廳之後,柳姨娘臉上的笑意方才漸漸淡了下去,眸色隱隱變得幽暗。


    ……


    玉簪苑


    慕青冉的眸光淡淡的望著院中的景色,覺得眼前的景致慢慢和小時候的記憶重疊。


    窗下的那一片玉簪花開的正是熱鬧,她仿佛又看到了娘親坐在樹下撫琴的景象,安靜又祥和。


    隻不過……如今已是物是人非!


    “人麵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青冉,你是不是……還在怪爹?”聽聞慕青冉輕柔的聲音響起,慕振德不禁麵露哀戚的望著她。


    這是他和沁如的孩子,小的時候明明還是很親近他這個父親,隻是自從沁如去世後,她對他這個父親,再也不曾親近過,甚至不再喚他一聲“爹”,永遠都隻是清清淡淡的一聲“父親”,冷淡由疏離,聽得他心酸不已。


    “父親怎麽說這樣的話……青冉不明白!”慕青冉目光清澈的看著他,麵露疑惑。


    “是我負了你娘親,違背了誓言,你原該是怨我的。”


    “父親與娘親之間的事情不容青冉來置喙,我也並未因此而怨懟於您。”上一輩人的感情她不會插手,隻是這恩怨糾葛卻是要理一理的。


    “哎……折騰半日,你也乏了,去歇息吧!”聽聞慕青冉的話,慕振德仿佛一下子失去了力氣,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便轉身離開了。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慕青冉清淡的笑容淺淺的掛在臉上,愈見明媚。


    她剛剛說要來玉簪苑小住的時候,父親的神色似是有一絲緊張,雖然一閃而逝,但還是被她察覺了。


    可是她不明白,他在緊張什麽呢?!


    難道這玉簪苑……還有何秘密不成?


    ……


    用完了午膳,紫鳶和流鳶在收拾帶來的東西,慕青冉坐在一旁靜靜的看著書,隻是看著看著,思緒便漸漸飄遠了。


    今日來尚書府見了這些人,一切都好像很平常,一個伏低做小的姨娘、一個盛氣淩人的二妹妹和貌似天真爛漫的三妹妹以及……一個圓滾滾的雪團子。


    沒有過分親近,曲意迎合,也沒有冷嘲熱諷,針鋒相對,隻是對一個有著血緣關係卻不甚親近的人該有的態度,再平常不過的反應。


    唯一值得探究的,便是父親對於玉簪苑的態度,若說僅僅隻是因為娘親的關係,她是無論如何也不相信的。


    真的如此情深義重何必等到如今,又何必來議柳婉,一切都隻是鏡花水月而已。


    臨安城中誰人不知慕尚書對亡妻情根深種,府中除了一個姨娘,再無旁人,如今發妻先逝,他卻堅持不再續娶,甚至連亡妻在世時住的院子也是親自打理,不讓旁人插手半分。


    可慕青冉知道,這些不過都是外麵那些不明就裏的人相互傳言而已。


    事實上,慕振德做這些事情隻是因為他需要這樣一個形象,不僅能獲得皇上和官僚的信任還能在百姓間贏得讚譽。


    而這些事情都會成為他仕途上的助力,讓外祖父不敢對他貿然出手。


    況且……便是因著她的關係,外祖父也不會貿然發難,顯然投鼠忌器這個詞,父親也很明白。


    “小姐!小姐……您怎麽了?可是身子不舒服?”紫鳶看著慕青冉微微蒼白的臉頰,不禁擔憂道。


    “無礙,隻是想事情有些專注罷了。”


    “小姐,柳姨娘安排的那些丫鬟婆子,要見見嗎?”紫鳶說著,拿過一旁的軟枕放在她的身後,讓她坐的更舒服些。


    “今日先不見了,你讓她們自去做事吧!”慕青冉心裏清楚的很,整個尚書府,父親隻有柳姨娘一個女人,這府中中饋自是在她手中,府裏下人自然也都是她的人,她見與不見都無甚區別。


    “小姐……是打算放任柳姨娘繼續把持尚書府嗎?”


    “不然呢?掌管接手中饋之事可是很累的呢!”有那般閑工夫,她倒是寧願自己對弈一番。


    再則,自古有言,預先取之,必先予之,這是亙古不變的道理。


    柳姨娘雖為妾室,在府中卻如同主母一般,想來是很意氣風發的。


    但須知欲壑難填,得隴望蜀本就是人之本性,她手握實權,離正夫人之位不過一步之遙,卻難比登天,這樣求而不得的痛苦遠比什麽都得不到要來的難過的多。


    慕青冉的臉上依舊掛著淡笑,可紫鳶卻覺得,莫名的背脊發涼。


    心下不禁感慨,幸虧她和小姐是一夥的,否則要是與她為敵,紫鳶覺得她寧可先行了結了自己。


    “嗯!小姐說的是!”一邊笑著,一邊朝慕青冉點了點頭,隨後想到什麽,紫鳶不禁接著問道,“對了!小姐,咱們什麽時候迴沈府啊?”


    “暫且不急,過些時日再說吧!”玉簪苑中還有事情等她去了解,並不急著迴去,“讓流鳶晚上去告訴鸞兒一下,讓她多留意鍾粹宮,有什麽情況記得告訴我。”


    昨日被她鬧騰了一番,竟是忘了這件事!


    “是!小姐是覺得,那個黑衣人還會進宮?”


    聞言,慕青冉卻是微微搖了搖頭,她也不清楚那人還會不會進宮,隻是眼下正是多事之秋,多做些準備準是沒錯的,希望不要讓她失望。


    在尚書府的第一晚,慕青冉睡得很不安穩,或許因為是換了新的環境,或許是因為白日觸景生情,卯時不到,她便起身了。


    她昨日迴尚書府的消息,很多人應該都已經知道了,想必過不了幾日,就會有人上門,隻是不知是哪家先動。


    這些年,她明為出外靜養身體,實則在暗中探查當年娘親故去的事情。


    娘親離世之後,本來在玉簪苑伺候的下人都走了,每一個離開的人都有一個名正言順的理由,可偏偏這些理由湊在一起就不合理了!


    哪裏有那麽湊巧的事情,真的是覺得她當年年幼無知,便無所畏懼嘛!


    事到如今,她定然要他們付出相應的代價,絕不能就這樣踩著她娘親的死若無其事的活著!


    昨日匆匆一麵,卻也可見柳姨娘此人,極為能忍,想來她也一定囑咐她的子女不要來招惹她,隻要安然度過她在尚書府的這段時日,便守得雲開見月明了。


    想到這,慕青冉的唇角微挑,眸光愈見溫柔,山不來找我,我就去就山,想躲過去,卻是癡人說夢!


    ------題外話------


    “人麵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這首詩出自唐朝詩人崔護《題都城南莊》,有興趣的同學可以熟讀並背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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