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現實有時總會與想象相差甚遠。


    喬瑾在雙方撤退前,最後一次去往承軍遞交消息的時候,迎接她的還是拒人以千裏之外的寒意。


    徐浩森心情不佳,聽到通報後,臉色更冷,以至於喬瑾見到他時,生生打了個寒噤。


    “這是怎麽了?一副要吃人的樣子!”喬瑾嬌笑著走上前,打趣道:“都要分別了,徐長官對我能不能有張笑臉?”


    可惜浩森無心和她掰扯,像以前一樣直入主題:“你來是有何事?我認為我方和貴軍並沒有需要再聯絡的地方。”


    當初秘密簽過協議後,一切塵埃落定,雙方現在都在作撤離準備。


    喬瑾對他的態度有點失望,不過想到來意,她仍笑了笑道:“徐長官所言不錯,軍務上我們確實不需要再聯絡,所以我今天來不因公,是為了私。”


    浩森聞言微皺眉頭,就見喬瑾已經從口袋裏拿出一封書信搖了搖,遞過去道:“我哥讓我給你送的請帖。”


    請帖?


    浩森疑問地把信接過打開,這才弄清楚喬瑾的來意。


    原來,喬其私下裏籌備了個離別酒會,邀請承軍這邊以浩森為首的上官參加,美其名曰增進友誼。


    浩森看到別的還沒反應,看到增進友誼四字不覺“嗬”地一下笑了。


    “你哥心思還不少!”


    還增進?他們之間有個屁友誼!


    冷哼一聲,浩森將所謂的請帖扔在桌子上,抬頭對喬瑾道:“迴去告訴你哥,謝謝他的好意,不過我們沒有時間。”


    喬瑾不妨他這麽不給麵子,臉上笑意一收道:“徐浩森,你這樣就太不夠意思了,我們是非常有誠意的,要知道我哥平時可不會為了誰專門準備個酒會。”


    “哦?是嗎?我是不是要感到榮幸?”


    浩森雙手抱臂,背靠著寫字台颯颯倚著。


    喬瑾第一次看到一本正經之外如此風致的他,不禁眼神發亮,更為著迷道:“你不要這麽直接,酒會還有兩天,先想想,如果真沒有意願再拒絕也不遲。”


    可惜,事與願違,浩森毫不動搖,道:“不用再想,我現在就給你答複,我們真沒有時間。”


    “你!”喬瑾火起,本性暴露脫口想罵人,壓了再三,眼珠子一轉又道:“你不來拉倒,但總不能替別人做主吧,我哥可不隻邀請你一人,陳卓英長官呢,你知道人家不願意出席嗎?”


    不妨,浩森依然毫不遲疑道:“我知道。”他篤定看向喬瑾,笑道:“別人我可能不清楚,對於他,我完全可以做主。”


    “喲!聽這意思,你們不隻是同僚,私下關係也不錯嘛!”


    “隻會比你想象的好。”


    “是嗎?”


    “當然。”


    浩森自始至終反應平平,陪喬瑾說到這裏已是極限,他搖搖頭不想再費口舌,道:“所以,喬小姐請迴吧,最後再幫我謝謝喬其的盛情。”說著,轉過身就要送客。


    卻不妨,喬瑾惱羞成怒的臉上忽然揚起一抹肆意的笑,諷刺道:“虛偽!我就不信,身為情敵,你和陳卓英真就關係好!”


    讓浩森聞言堪堪複轉過身,驚疑道:“情敵?誰告訴你的?”


    喬瑾見他終於有不一樣的反應,竊喜著聳聳肩道:“這個你不用管,我自有渠道。”


    嗬!浩森觀她神情,收起將將的驚訝,挑眉道:“看來你知道的還不少。不過,隨便你知道什麽,和我沒關係。”他繼續淡然道:“請迴。”


    可把喬瑾氣的不行,她本來已經擺好架勢向他示威,卻不想得來這麽一句,不禁罵道:“你們怎麽都這個德性?和我沒關係,和我沒關係,你們還有沒有別的說辭?李靜姝這樣,你也如此!”


    乍提到靜姝,浩森臉色一變:“你還見過阿姝?”


    並不知,他習慣性地一個“阿姝”,一下子刺激到喬瑾,讓她差點跳起來。阿姝?叫的這麽親昵,是想氣死誰!不過,隨即,她忽然又想到徐浩清也叫李靜姝為“阿姝姐姐”,看來“阿姝”一詞並不是專屬稱謂。這樣一想,她心裏稍微好受點。


    浩森那裏卻不管她怎麽想,隻繼續問:“你什麽時候見過她?”


    喬瑾攤攤手:“你真想知道?”


    浩森一動不動望著她。


    喬瑾招架不住他英俊臉上投射過來的緊盯眼神,心裏一個衝動沒忍住,就把那天發生的事說了出來。不過她到底留了個心眼,為了不增加惡感,她隱去後來在長官部大院門口截住靜姝說的話,隻添油加醋把浩清出賣了出來。


    聽得浩森臉色鐵青。


    可真是熱鬧,原來那天喬瑾也在。但這個此時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浩清。喬瑾居然說浩清在背後求她支招同靜姝搶陳卓英?胡說八道!


    再怎麽生氣,再怎麽覺得妹妹變了,他也從沒把她向壞處想。怎麽可能?


    “空口無憑,你這是汙蔑!”冰冷警告裏含著森然火氣,徐浩森怒道。


    喬瑾見他這樣,心裏微微一怵,抬起下巴反駁道:“汙蔑?也是,徐浩清是你妹妹,你接受不了也正常。但你想想我既然都說了,又何必騙你?你是沒親耳聽到你妹妹當時怎麽說的,虧後來李靜姝還護著她,可憐啊!”


    又提靜姝,浩森心裏一痛,念頭有些搖擺,但浩清終是和他有血緣關係的親妹,他質疑道:“還說不是汙蔑,你和浩清當時初認識便打的不可開交,你讓我怎麽相信她會求你,和你說這些,這不是很可笑嗎?”


    然而,喬瑾聽他這樣質疑,絲毫不懼,嘖了一聲,搖搖頭道:“所以說你們男子到底不懂女人。女人之間的關係是複雜的,也是多變的,這要看情況。我和你妹妹開始是不對付,但架不住我們倆的敵人一致,她喜歡陳卓英,我喜歡你,堪堪多出來個李靜姝最礙眼,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拋開糾葛聯合起來沒有什麽不可以。哎,你不用瞪我,我說的可是實話。況且最開始,可不是我勾你妹妹聯合的,是因為我魅力大,你妹妹崇拜我個性自由大膽,說羨慕我主動來向我靠攏的,不信你可以現在叫她來,我們可以當麵對峙。我也是沒法子。”言罷,她再次攤攤手,作出一副無可奈何狀。


    浩森拳頭早已不自覺握起。


    他想到此前爭吵,他問浩清那天具體和靜姝談了什麽而浩清始終避而不談的事。


    浩森閉上眼,隻覺體內血管內髒扭在一起,折磨的他無法站立。


    他不相信!


    但,盡管喬瑾言語裏有真有假,卻也說明了一個事實,那就是她確實和浩清交流過,而這些浩清從來沒說過。她為什麽諱莫如深?難道她真的……?


    浩森臉色忽然一片灰敗。


    而喬瑾敏銳地感觸到他的動搖後,果斷趁勝追擊,又道:“我真的沒有騙你,你知道我對你的心思,對你我是沒有保留的。你妹妹當時要和我做交換,想讓我幫她搶陳卓英,她則幫我攏住你,我當時一聽非常心動,但思來想去還是拒絕了。為什麽?因為這個主意雖然誘人,卻不尊重你,也不尊重我。我喜歡你,是光明正大的,無論怎樣,不會在背後使手段,我要堂堂正正贏得你的心。所以,我並沒有答應你妹妹。隻是不料,你妹妹見聯合我不成,惱羞成怒之下,直接就上了,結果你應該也知道了吧,如果我沒料錯的話,她成功了吧?現在李靜姝和陳長官是不是分開了?哎,說起來我都有點同情他們。好好的一對愛人,因為你妹妹……看得出李靜姝非常在意你妹妹,她想不到會遭到這種對待吧?”


    信口雌黃還不忘撇清標榜自己,喬瑾胡說一氣後,終於暫停了下來。


    浩森那裏隻有沉默。


    他還能說什麽,他什麽都不想說,他隻想安靜一會兒。


    喬瑾喚道:“徐浩森?”


    浩森揮揮手,眼皮抬都沒有抬,無力道:“你走吧。”


    喬瑾不禁心火又起。


    好嘛,自己一番努力,卻隻換來一句“你走吧”?這兄妹倆,要不要都這麽白眼狼?


    她上前道:“你問什麽,我迴答你什麽,結果你卻這樣對我?但凡有點君子風範,都做不出這樣的事!”


    可她再理論,徐浩森坐迴桌子後麵的椅子裏,單手抵額,還是不發一言。


    喬瑾走到桌前,逼迫他:“你說話呀!你說清楚!”


    徐浩森被她吵的稍稍抬起頭,歎口氣:“喬小姐,我感謝你告訴我這些,可是我現在沒什麽精力和你再說其他,你請迴吧。”


    最終還是讓走。


    喬瑾怎能甘心被趕,那她勞心勞力堅持到現在還有什麽意義?


    她拒絕道:“不行!嘴上說來終覺淺,要真感謝得躬行!你既然要感謝我,那就來參加酒會吧!這並不是一件為難事!”


    兜兜轉轉,說了這麽多,她把話頭又引向原點。


    不知是不是因為她的眼神太執著,還是剛才長篇大論中持續的表白之語有了潛移默化的作用,浩森沉默了一瞬,最終再次從桌上拿起剛才被他隨意一扔的請帖看了看,鬆口道:“讓我想想。”


    喬瑾簡直快高興瘋了。


    她一直相信事在人為,她就知道,她一定會成功。


    仿佛看到勝利的曙光,離開浩森警衛森嚴的院子後,她幾乎要跳起舞。


    然而,她最終沒有舞動起來,不是因為這裏是外人之所沒法釋放自己,而是有個人的出現生生打斷了她的好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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