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這樣啊,真好!聽起來是個相當靠譜的人選呢。你的意思是,你喜歡他卻沒告訴他是嗎?”


    “不是,不是!”浩清搖頭,又低下頭小聲道:“我告訴他了,但是……”


    “但是什麽?”


    “但是他說他不喜歡我。”


    這句話說出口的時候,浩清眼睛驟然被淚盈滿,她泫然欲泣又補充道:“他說,讓我不要去打擾他。”說完,再也忍不住委屈,嗚嗚嗚哭起來。


    喬瑾心裏無語,但行動上連忙上前扳住浩清的肩,假裝哄她:“哎,先不要哭,不要哭嘛。”問道:“然後呢,他說不讓你打擾,你就放棄了?”


    “沒有。”浩清哽咽著迴答:“我想放棄,可總是忍不住想見他,所以在承京的時候,常常偷偷去找他,但他總是對我視而不見,每次不是說有教案要看,就是有公務要忙。要知道,我當初去上學真正目的是為了我靠近他,他卻一點沒有感覺!這次為了他,我又來前線,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我,他到現在都沒迴長官部,常駐軍營裏,以至於我連他一麵都沒見。”


    喬瑾似模似樣地聽著,疑問道:“聽你的意思,你這個心上人不是普通人?”


    “當然不是普通人!”浩清可以委屈,但卻容不得心上人受委屈,為他發聲道:“剛才和你說過了,他很優秀!你不是聽到了嗎!”說著掰著手指,細說道:“他不是我們承京這邊的人,聽我哥說好像是什麽黨的,來承京好像要完成什麽重組,我不知道他們的事兒跟你說不清楚,反正他很厲害,我元帥伯伯都很欣賞他,他還在軍校裏任職,還當老師,這次來前線也是上官之一,跟你說你也不懂……”


    並不知,她這一番毫無頭緒雜亂無章的個人崇拜,無意間泄露了很多承京這邊的信息。不要忘了喬瑾的身份,她是很喜歡承軍的徐浩森長官不錯,但她最根本的身份是北地聯軍的聯絡員。身為一名軍官,她感官敏銳,徐浩清這段話讓她輕易地捕捉到一些情報。


    重組?


    腦海裏靈光一閃,她想到曾經有次開會要員提到的關於北地工農黨成員派遣代表去往承京尋求聯合的事,難道浩清說的這個人就是那些代表之一?


    這些工農黨生於北地壯大於北地,卻不和北地政府聯合,反而舍近求遠尋訪承軍方麵,實在是犯了忌諱,北地政府對他們深惡痛絕,既然拉攏不成,便取之而後快,這是他們內部公開的秘密。喬瑾一直知曉這些事,卻一直未曾接觸過這方麵,不想今天讓她給碰著了。


    喬瑾眼睛一轉,腦子裏迅速勾勒出諸多想法,不過這個要迴去和她哥喬其報備後才能好好計劃一番,現在她的任務是,解決掉眼前這個傻氣十足的女孩。


    為了勾出更多線索,她有意引導問道:“這個人叫什麽名字?”


    “幹什麽?”


    沒想到浩清這時卻防備地看她一眼。但並不是因為意識到泄露了信息,而是怕眼前的喬瑾也對她的心上人產生念頭。畢竟雖然兩人之間有些緩和,但喬瑾在她心裏仍是個搖曳多姿會勾引人的形象。


    這可把喬瑾給氣的哭笑不得,她是誰,她有那麽饑不擇食嗎?


    嗬!


    簡直奇恥大辱!


    喬瑾心裏有氣,說出的話也沒剛才那麽好聽了。


    “好好好,言歸正傳,總結你上麵說的話,也就是說你和這個人,你們兩人是知道彼此想法的對吧?那不對啊,和你之前的說法對不上呀,你不是委屈心裏的想法說不出來嗎,你這分明說出來了,隻是人家不接受你嘛?”


    浩清被戳中心窩,痛得幾乎跳起來,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我要說的是我不敢讓別人知道,我心裏害怕得不得了!”


    “別人是誰?你哥嗎?你哥也不知道?你也挺奇葩的,當事人這個關卡你都過了,還害怕別人?有什麽可怕的?”


    “我哥隻是其中之一,還有別人……”


    “誰?”


    浩清低下頭,忽然停下不言語。


    喬瑾不解,又問了一遍:“怎麽不說話了?你說的誰?”


    浩清頭越來越低,半晌才道:“我說不出口。”


    又來了。


    喬瑾堅持到現在已經極力忍耐,結果眼前這傻呆居然又迴到落初文學,喬瑾白眼隻想翻到天上,也不管語氣好不好了,道:“說不出口你也說到現在了,害怕最後一步?說,他是誰?男的女的?讓我聽聽你為什麽害怕他?”


    當真氣勢十足,浩清被她這姿態一衝,心裏一激動,抬頭就道:“當然是女的!她是,她是我阿姝姐姐!”


    啥?


    阿姝姐姐?


    對於這個新出場的人物,喬瑾一頭霧水,道:“你阿姝姐姐是誰?”然而,剛問出口,她猛一睜眼,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道:“難道這個阿姝也喜歡你說的那個人?”


    浩清點頭。


    “那你喜歡的那人對這個阿姝什麽情況?”


    “他很愛阿姝姐姐。”浩清艱難地迴答出口。


    喬瑾聽完她這個迴答,卻是忽然有點脫力了。原來是這樣。她也真是暈了頭,早該想到如此啊。這丫頭喜歡的那人,人家有自己的愛人,所以才會對浩清退避三舍。而聽語氣,浩清跟人家的愛人,也就是她阿姝姐姐關係還挺好,所以才害怕對方知道?


    居然跟著這丫頭的思路繞了這麽大一圈,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了,這丫頭蠢,她也跟著變笨。


    喬瑾暗罵浩清兩句,又罵自己一句,感覺很沒勁,聲音不覺也不耐下來:“既然這樣,你就不要掙紮了,人家相親相愛,你擠進去也不是事兒!”


    浩清聽她居然這樣說,沒有聽到想聽的答案,不甘道:“不是你說讓我勇敢一點嗎?怎麽這時候又這樣?”


    “嘿!你這丫頭,現在又怪我了?不這樣,你還想哪樣?難道說,你想把你所謂的阿姝姐姐的男人搶走?”


    “你!”浩清臉漲得通紅,搖頭道:“我可沒這樣說!”


    喬瑾看她的表情,嘖了一聲,卻嘲諷道:“你沒這樣說,可你是這樣想的!怎麽著,想借我的口把話說出來,這樣你心裏就沒有負擔了?虧你還是徐浩森的妹妹!”


    浩清承受不了她的指控,喊道:“你閉嘴!”


    可喬瑾好脾氣已經被磨盡,這時變迴原型,哪能放過她,隻管說道:“你不過就是懦弱!有賊心沒賊膽,還羨慕我?可拉倒吧!我敢說敢做,也敢做敢當,我可沒插進別人的感情裏,因為這對我來說就是侮辱!”說完,她衝浩清搖搖頭,毫不遮掩地送去一個鄙視的眼神。


    浩清被氣的找不出反駁語,忽然想到一件事,猛然抬高下巴道:“你也別得意!我哥永遠不會喜歡你的,因為他心裏有人!”


    嗯?


    喬瑾對浩清失去興趣,但浩森可是她的心肝兒!她雙眼一瞪,急忙道:“有人?誰?”


    浩清學著她哼哼一笑,恨恨道:“你不是很得意嗎?怎麽不說了?”


    哎喲,剛說這丫頭懦弱,她學的倒挺快!喬瑾盯著她,直想抬起手揍她一頓,收斂再三,臉上揚起一抹笑道:“好妹妹,我錯了,剛才我的語氣有問題,我道歉!行,要不這樣吧,你和我說你哥心裏的人是誰,我就給你出主意幫你把那男的搶過來,怎麽樣?”


    她投出橄欖枝,浩清看她不語,不知是在忖度還是在幹什麽,半晌後忽然道:“你真的幫我?不是騙我?”


    “當然!”喬瑾大包大攬向她保證。


    浩清低頭又想了片刻,像下定決心似的,抬頭道:“好!我告訴你!我哥心裏的人,很不巧正是阿姝姐姐。我們的目標是同一個人!”


    很久之後,喬瑾還記得徐浩清當時說這句話時,眼底深處一瞬間浮起的陰沉。那時候她雖然有點愣住,但沒有多想,因為心裏在盤算這個阿姝是何許人也,竟然能抓住兩個不凡男子的心。後來她才意識到,徐浩清眼裏的陰沉,或許沉積的不是一天兩天,隻不過那時正好借她釋放了出來。


    迴到當時現場,喬瑾第一次對浩清口中的“阿姝姐姐”重視起來,聯想到之前派人打探到的消息,她問道:“你這個阿姝姐姐什麽來頭?她全名叫什麽?”


    浩清打定了主意,就索性全盤托出,道:“姓李,名靜姝。她是李明誠督軍的女兒。”


    李明誠?


    身為北地軍中一份子,喬瑾自然對南方係軍政人物爛熟於心,尤其李明誠。李明誠在坊間有“戰神”之稱,聲名顯赫,喬瑾再沒想到和徐浩森有情感糾纏的大家小姐會是李明誠的女兒。


    這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她皺起眉頭,接著問:“你哥對她很上心?”


    “對。我哥被她迷的五迷三道的,但她最終也沒選擇我哥。”對於這個,浩清以前沒什麽感覺,如今說起,心裏忽然生出幾分怨憤。


    喬瑾眉頭不覺擰的更甚,又問:“她長得好看嗎?”


    “……好看。”盡管心裏多出了很多以前沒有的滋味,但對於靜姝的長相,浩清卻不得不承認道:“她沒來承京的時候,在我心裏隻覺得蘭姐姐好看,等我見了她,才知道有天外有天。”


    這麽高的評價?


    看來這迴糟糕了。


    喬瑾心裏生出一絲退意。


    對麵浩清卻忽然道:“可是憑什麽,她已經擁有了那麽多!”


    嗯?喬瑾抬頭看她。浩清就對她道:“我哥那麽喜歡她,她置若罔聞,不知道珍惜,非要再去占領另一個人的心,她為什麽不知足?”


    ……話不能這樣說。


    喬瑾心裏道。


    但想到徐浩森,她終究是不甘心放棄,凝眉想了想,道:“迴頭你找機會把這個李靜姝叫來讓我看看!”


    浩清看她:“這個簡單,隻是你有什麽好主意不成?”


    眼神沉沉,喬瑾迴望著她,不知為何心裏忽然打了個寒噤。不過,喬瑾終歸是喬瑾,重抖擻了一下精神,她剛要開口說出自己的計劃,這時身後花園入口處走來一個身影,是陳岑。


    陳岑看到喬瑾和徐浩清兩人居然又對到一起,略有些吃驚,連忙快走幾步脫口道:“你們……”但走近了發現兩人似乎並沒有掐的意思,而且氣氛明顯與上次有所不同。


    怎麽迴事?


    陳岑鬆一口氣,又有些納悶,但想到此刻外麵正在等候的人,來不及多想,他道出了來因:“浩清,原來你在這裏。我們小姐來了,正在前院等你!”


    不料迎接他的卻是浩清的一聲尖叫:“我不要見她!”


    把陳岑和喬瑾都嚇了一大跳。


    陳岑臉色突變,疑問道:“怎麽了,浩清?”


    喬瑾卻在這一瞬間明白過來,她轉過身背對著陳岑,小聲問道:“不會是李靜姝吧?”


    正是!


    浩清幾不可見點點頭,喬瑾雙眼一睜,真是說曹操,曹操到,那還等什麽?


    她急道:“為什麽不見,快去見,把我也帶上!”


    可是浩清卻搖頭:“……我不要,我害怕……”


    在背後籌劃是一迴事,真正見真人是另一迴事,浩清心裏終究是膽怯,收迴剛才的釋放,她重迴到原樣,隻是搖頭躲避。


    可把喬瑾給氣的恨鐵不成鋼地看著她道:“你這樣以後別想我幫你!這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嗎,你又不知道她來幹什麽的,那麽躲著她幹嘛,或許人家隻是來看看你!”


    被喬瑾這麽一說,浩清稍稍安定下來,一想也是,她搬來長官部,阿姝姐姐來看她這很正常。她抬起頭望向喬瑾,喬瑾衝她一使眼色,她便將眼光又投向陳岑,找補道:“……陳大哥,剛才我沒聽清楚,你說誰來看我?”


    陳岑莫名其妙道:“是我們小姐,浩清你……”


    “啊,那太好了,她在哪裏,我這就去找她!”浩清狀似十分驚喜,連忙高聲截住陳岑的話。


    陳岑有些疑惑,想問浩清剛才喬瑾背著他和她說了什麽,但浩清已經刻意避開他的眼光,抬步就向花園外走,而在她身後,喬瑾居然一路隨行,陳岑連忙跟上:“喬小姐,請留步!哎,喬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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