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是再堅強,病痛卻是擋不住的。靜姝最後是在陳卓英的背上失去了意識。


    短暫躲避後,陳卓英又帶著靜姝繼續走,隻是代替靜姝起先的獨立,接下來的路都由陳卓英背著她繼續走下去。兩人走走停停,靜姝的高燒像個催命符,陳卓英心急如焚,靜姝開始還掙紮著和他說幾句話,然而最終意誌抵抗不了生理,她暈了過去。


    等她再醒來的時候,發現正趴在陳卓英的背上兩人躲在一個矮牆後麵。矮牆後不時閃過光影,外麵又有整齊劃一的步子走過,讓靜姝一時間不知道身處何地。


    “醒了?”她剛一動,陳卓英已經感覺到。


    “嗯。”靜姝掙紮著下地,陳卓英一把攬住她:“不要動,小心傷口。”


    “你已經背我這麽久了!”靜姝內疚道。


    “無妨。”陳卓英緊了緊手腕,靜姝掙了幾下沒有掙開,隻好攬著他的脖子重新靠著他。


    “這是哪裏?”


    “西郊交界。”


    嗯?靜姝一驚:“我們已經出來了?!”


    “還差一步。”


    靜姝無法想象在她昏睡的時間陳卓英經曆了什麽,他竟然這麽快就帶她走了出來。她睜大眼睛佩服地看著眼前人的側臉,然後衝動地緊了緊抱著人脖子的手臂,下巴磕在他的肩膀上。


    這麽富有含義的舉動,陳卓英又怎能感覺不到?兩人心意相通,不用多言,他輕輕拍了拍脖子上幾乎要將他窒息的纖細手臂,以示安慰。


    “外麵是什麽情況?”畢竟還沒有走出困境,靜姝很快迴歸現狀。


    陳卓英的精力卻一直在牆外,這時候道:“看不太清楚,不知道哪方麵的人在這兒設的路障。”


    “路障?以前有嗎?”靜姝問了個關鍵問題。


    “沒有。”


    那不就擺明今天這個路障十有八九是針對陳卓英的,或者還包括她?


    陳卓英當然明白,所以他在觀察是敵是友,不敢輕舉妄動。有權設路障的人不多,可是如今權利泛濫,是個官都能在把持的地頭上隨心所欲,很多事也說不準。


    靜姝稍稍冒出頭去看,隻見牆外一排燈火通明,穿著軍裝的荷槍實彈士兵站立兩旁,一片肅殺。她趕緊收迴腦袋,吃驚道:“離得好近。”陳卓英膽子也太大了,如果不是前麵這麵牆,他們和路障相距不足五十米。


    “燈下黑。”陳卓英道。


    最危險的地方往往也是最安全的地方。他們勢單力薄,隻能出其不意。


    路障那邊的勢力再怎麽也想不到,他們的眼皮底下居然藏的有人。


    靜姝小心地縮縮肩膀道:“那我們現在該怎麽辦?”


    “等我看看他們領頭人是誰,實在不行就隻有繞道。”隻是這天色……陳卓英抬頭看了看天空,現在已經是後半夜,如果再繞路的話,靜姝的傷頂不住。靜姝貼在他背上的臉頰依舊滾燙,她沒有叫苦,他卻沒有一刻放鬆。


    兩人默默地等待著時機,老天不知道是不是要幫忙,不一會兒喧囂忽起,從西郊猛衝過幾輛車,隻見那車隊唿嘯而過,在交界處戛然而止,靜姝不敢輕舉妄動,陳卓英警覺觀望,眉頭卻猛然一皺。


    “怎麽了?”靜姝本來抱著陳卓英的脖子離他很近,所以一有不對勁馬上就看了出來。


    陳卓英微微一沉吟,道:“居然是浩森。”


    徐浩森?再沒想到浩森會出現在這裏。


    靜姝猛一驚喜:“那真是太好了!”


    可是,陳卓英緊蹙的眉頭,卻沒有放緩。


    靜姝微有疑惑,正要相問。


    陳卓英又道:“還有一個人。”


    “誰?”


    “看不清楚。”


    看不清楚?


    不過看清楚看不清楚又有什麽關係,不管是誰,有浩森一切都沒有問題。


    靜姝由衷道:“不是我自戀,浩森一定是來尋我的,他和我父親關係親,一定是得知了我失蹤的消息。”


    陳卓英點頭認同,絲毫不認為是她多想。這個時間段,領兵出現在偏僻的西郊,一定是出現了大事情才有的反應。對督軍和徐浩森來說,靜姝是珍寶,她的失蹤就是重大事件。


    想到浩森對靜姝的情態,陳卓英心裏出現一道坎。不過此刻不是想這些的時候,那邊路障處,又出現了新情況。


    徐浩森和一個人似乎正在激烈爭吵。


    靜姝:“浩森能和人吵起來,真是罕見。”是為了什麽呢?但不管為了什麽,對她和陳卓英來說,終於找到了親人,他倆終於可以不用躲避了。她正準備從陳卓英背上爬下來,就聽陳卓英道:“靜姝,現在安全了。你趕快去找浩森。”


    靜姝點點頭:“對!”說完,感覺有點不對頭,頓住道:“我去?你不去嗎?”


    “嗯!”陳卓英把她小心地放到地下,轉過頭幫她掩了掩大衣領子,道:“我還要迴去,還有一些事要安排。”


    這次遇險,說明他和同伴的行動一直有人盯著,老王頭及別的工人的安全被提上日程,雖然在迴去救靜姝前,他簡單做了布置,可重要的是以後。如今靜姝的安全已經有了保證,他可以放手去做別的了。


    靜姝不知道該說什麽。陳卓英要迴去,她無法阻攔。他一向以工作為己任,這次出現這麽大的事,後續肯定不會簡單善了,他還有很多事要做。為了她,他已經放棄了關鍵時間。她不能再貪圖別的,可是……


    望著陳卓英同樣有擦傷的臉,靜姝心裏歎一口氣終是搖搖頭,揚起臉囑咐:“那你一定要注意安全。”


    今天的遇襲,再聯想到以前那次巷戰,說明陳卓英一直都處在一個危險的環境,從未改變。她怎能不擔心?可是隻擔心也沒有用,她要做的就是保護好自己,不讓他分心掛念。


    “我這迴去及時處理傷口就沒事了,倒是你,迴頭一定要給我個信兒,讓我知道你。”靜姝再三叮囑,說著說著眼睛有些發熱,趕緊稍稍低下頭。


    陳卓英望著她不舍又努力安慰自己的眼神,忍不住捧起她的臉緊緊抱在了懷裏。


    “放心,傻丫頭,我不會有事的。”


    一瞬間,靜姝眼淚還是掉了下來,兩人一夜相依為命,她一直堅強以對,不想離別時刻情緒有些失控。


    可是,離別總是要來。


    “你向前走,我在後麵看著你。”陳卓英忍著隱痛,幫她擦了擦眼角的淚。


    靜姝不好意思地捂了捂臉,點點頭。


    於是,兩個人一個人向牆外走去,一個人留在原地。


    她的身形剛一出現,就引起了牆外人的注意,隨著一聲驚喜的“阿姝”唿喚聲響起,牆外燈光大亮,靜姝不自覺用手遮著光迴頭看去,矮牆原來她和陳卓英隱藏的黑暗裏已經了無人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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