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嬸擺擺手,道:“剛醒來,身子倦,你先躺著養養神,做好了我一會兒叫你。”說著見靜姝對她微微一笑,便也笑著走出了臥室。


    這下,屋內就隻剩下了那個小大夫,他遲疑道:“你感覺怎麽樣?”


    靜姝看桌子上攤著個布包,上麵放著些藥材和醫療用品,便道:“你是醫生嗎?是你救的我?”


    那青年人點了點頭。


    “謝謝你。”


    “是那言老大把我抓來給你看傷的,說起來,你應該謝他。”那青年擺擺手道。


    “言老大?”


    那青年點了點頭,道:“是啊,你剛才見過他的,你不是認識他嗎?”


    靜姝想到絡腮胡,原來他姓言。


    她搖了搖頭道:“我不認識他。他本來是要殺我的。”


    那青年聞言“啊”了一聲驚叫了下,想到原來這位小姐跟自己同命相連,他心裏頓時有種同在戰壕裏患難與共的感覺,道:“你一個女孩子,他為什麽要殺你?”


    靜姝想到陳卓英,擔心不已,也不知道他和方迴逃脫了沒?那會兒陳卓英跳上車,她急跑著想要伸出手,可是,就在那分秒之間,她隻覺得後背猛然一痛,那種尖銳物體撕裂軀體的聲音傳進她的耳膜,連帶地衝的她向前倒去。身體劇烈撞擊地麵,後背鑽心的疼痛模糊了她的意識,她隻是依稀看見那輛車離她越來越遠。


    看來是這姓言的把自己救了,可他這是為什麽呢,難道是誘惑陳卓英來救自己?可,他剛才也說了,明天就會送她迴去。


    靜姝搖了搖頭,真是搞不明白,就像不明白他為什麽要殺陳卓英一樣,她歎口氣,道:“我也不知道他為什麽要殺我們。”


    那青年人向後看了看門口,恨恨道:“也是,他殺人不眨眼的,哪兒會有為什麽!”


    靜姝見他一副雖恨卻害怕的表情,便轉開話題道:“你是在醫院工作嗎,還是在藥堂?我看你的手法是中醫一脈。”


    那青年高興道:“是呀,你怎麽會知道?”


    靜姝微笑道:“不瞞你說,我也是醫生。不過是西醫。”


    那青年大吃一驚,盯著她看了一眼,道:“你?據我所知,女子學醫的不多啊。”


    靜姝道:“我來這裏學醫,也是因緣巧合,不過,我早前確實是學醫的。我們那裏男女沒什麽分別。”她的意思是,她在現代的時候。


    但是,男青年並不知道。他沒搞懂這裏那裏分別指的是什麽,隻是歎道:“哇,西醫?我也早想學的,隻是一直苦於沒有老師教。對了,告訴你啊,前一段時間,那個政府不是說要籌備軍官學校嗎,那裏麵有醫學部,我也報考了呢。”


    靜姝猛一聽這考試,想起前段時間的忙碌,便不動聲色問道:“你參加的是承京地區的考試?”


    那青年就是再聰明也料不到眼前的年輕女子會是承京地區閱卷的負責人,見靜姝這一問,便隨意點頭道:“是啊。”


    這麽巧?


    靜姝有點驚訝地看著他,索性又問道:“可否告知貴姓?”


    入圍的名單,自己已經爛熟於心,不知道這年輕人是不是其中之一?


    那青年人迴答道:“我叫趙為民。”


    趙為民?


    那青年人一自報家門,靜姝立馬想起曾經過自己手的趙為民的名錄,“趙為民,承京孟縣人,畢業於北洋醫學堂,曾任防疫委員、兵工廠醫官。。。”


    靜姝審慎地看了這個自稱趙為民的人,以他剛才話語得知他是在藥房工作,與自己曾經在名錄上看過的趙為民履曆有些出入,但現實中誰知道呢,難道隻是重名?


    趙為民見靜姝上下打量他,奇怪道:“怎麽了?”


    這次選拔招生整個過程都是嚴密的,這個趙為民到底是不是彼趙為民,看來隻有迴醫院再過查詢了,但是這事兒卻不便告訴這青年,靜姝笑了笑,道:“沒什麽。”


    趙為民看到靜姝的笑容,微微怔了下,片刻之後忙低頭,道:“那姑娘您貴姓?”


    “免貴姓李,名靜姝。”


    趙為民看靜姝坦然與之交談,說話時如一股柔柔的春風拂麵,甚是舒服,不禁也收起剛才的羞怯之意,處之泰然道:“那我就叫你李小姐了。”


    靜姝朝他點了點頭,身體輕輕翻轉,欲要坐起,可是,右肩那鑽心的疼痛讓她不禁打寒戰。


    趙為民知道她估計是碰到傷口了,忙道:“李小姐,你小心點。”


    靜姝穩著口氣等疼痛感過去,才迴答他道:“我知道了。”


    她看這屋子裏有麵鏡子,就想下床看看後背的傷口,可趙為民在這兒。。。她性子向來是有一說一,索性就直言道:“我看時間也不早了,趙先生要不先迴去休息?謝謝您救我的命。”


    趙為民一怔,猛然意識到,這大晚上的自己呆在這裏和一個姑娘閑聊實在不妥,不禁臉紅,道:“李小姐說的是,你看我,哎,那我先走了,李小姐你好好休息。”說著,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


    靜姝微笑道:“恩,趙先生也早點迴去休息吧。”


    趙為民一走,靜姝自在了許多,她微微放鬆,撩開被子,左手用力,一點一點地挪著下了床。等她雙足立地,徹底站起來的時候,不禁大籲口氣,抬手抹了抹額頭的細汗,感歎道:“人有雙手,是多麽幸福的一件事啊。”


    鏡中人熟悉的臉龐,此時因為大量失血顯得蒼白無依,楚楚動人。或許是衣服的緣故,那肥大的粗布衣卦下的身體纖細得不盈一握。靜姝慢慢解開上衣的紐帶,輕輕落下右肩膀的衣服,她半轉身體正好看到那觸目驚心的傷口上纏著白白的繃帶紗布。


    刀片,槍支,這麽遙遠的詞匯,竟然讓她一而再再而三地碰到,她有時候真希望這隻是恍然一夢,夢醒了她就可以迴到二十一世紀那個和平穩定的社會,可是這灼心的疼痛,卻每每把她拉迴現實。


    她歎了口氣,把衣服拉上去又係好,重新迴到床邊坐下,仰頭環視著這屋子。屋子還算敞亮,卻極其簡單,一張床,一張桌子,一把椅子,一個小衣櫃外幾乎無它,這是哪裏呢?難道是那言老大的巢穴?


    靜姝扭頭看了看窗戶,窗欞緊閉,她思索了下,或許打開看看這是哪裏。


    窗戶在桌子後麵,她因為受傷緣故,身體不可以大幅度向前彎,她皓齒微咬掙紮著,終於左手馬上要觸摸到窗欞了,卻聽門“吱呀”一聲,有人邁進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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