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靜姝從陳其芳那裏得知元帥是患了嚴重的肝病,殫精竭慮的政治生涯,日積月累的身心消耗,元帥已到暮年的身體最終給疾病提供了完美的溫床。


    這一診斷與靜姝最初的推斷吻合,就像陳其芳所說,因為年齡所限,這種病不能完全治好,隻能慢慢調養,要將身體恢複到好的狀態,需要一個長期的過程。


    作為領袖,元帥的健康狀況關乎整個承京政府的穩定,沒有哪件事比這件事更重要,所以那次突發事件之後,陳其芳每三天就會走一趟元帥府,隨時觀測元帥身體,通過身體狀況及時調整用藥,整個心神都撲在元帥身上。靜姝作為他的學生兼助手,被他調配的腳不沾地,軍校醫學部籌建的事,院裏的事,病人的事,隻要他感覺靜姝能勝任的都讓她接手,把靜姝的時間擠壓的幾乎連喘息的空隙都沒有,早上從晨霧中來,晚上披著星辰迴,等元帥身體慢慢恢複穩定,院長注意力迴歸,靜姝稍微從忙碌中抽離出來後,才發覺時間匆匆而過,轉眼一個多月,盛夏已經過去,節氣居然撥到了立秋這一欄。


    日子最是不經過,還沒品味出什麽味道,一個時令居然就這麽過去了!立秋這天,靜姝起床後走到露台憑欄而望時不覺笑著搖搖頭。


    晨風微涼,朝霞初升下,她神態放鬆,頭發蓬鬆靜垂,睡衣帶子隨意係在腰間,一副並不急著出門的樣子,沒錯,今天終於閑下來了。


    連休三天,得益於院長的體諒,也得虧浩清的胡鬧。浩清前個又去醫院找靜姝,靜姝無暇陪伴她,她耗在辦公室不停撒嬌,正被從外麵歸來的院長碰個正著,小丫頭嚇慘了,匆忙逃走,靜姝送她出去再迴院時就被院長告知,要給她放幾天假。靜姝驚訝非常,想問院長是不是聽到了什麽,但一看到院長那張不想多談的臉,隻好將疑問生咽下去。


    不過,她心裏明白院長的心意,感激和受寵若驚之餘,決定休息兩天即可,手上的工作不能耽擱。她把時間做了安排,這閑暇的第一天先奉獻給這次的功臣-我們的徐大小姐,徐浩清!


    浩清早就計劃出遊了,這個計劃從暮春推到盛夏,如今到立秋才得以實現,我們徐大小姐心裏極其委屈!然而一接到靜姝的通知,她幾乎要跳起來,明明一腔埋怨,心神卻已經雀躍,來不及控訴幾句,就已經拍胸口包攬了出遊的方方麵麵,她大叫這次出遊要全部聽她指揮,玩什麽,吃什麽,去哪兒玩,去哪兒吃,通通要按她的心意,不許反駁!雖然隔著電話線,靜姝卻仿佛看到浩清在眼前叱吒風雲的樣子,簡單明快,她是如此喜歡這個小丫頭。


    不知浩清在家裏怎麽安排的,總之靜姝接到的消息是,立秋這一天,大家一起去“踏秋”,爬蘅蕪山。


    作為承京新人,靜姝不知道蘅蕪山在哪裏,但乍聽到幽美的“蘅蕪”二字心已向往,浩清見她這麽積極迴應,心裏不知道有多高興,興奮地立時以東道主自居,給靜姝講解蘅蕪山的由來和美景,又大談特談她選這座山作為目的地的創意與偉大,靜姝注意力都被她這長篇大論勾走,完全忘了問這次野遊都有誰參加,浩清所說的大家一起去踏秋這個“大家”都有誰?


    蘅蕪山在承京西郊二十公裏處,遵循與浩清的約定,靜姝用罷早點些些收拾便讓小五開車送她和阿原到西郊城口集合,對的,她也帶上了阿原。因為她的忙碌,無暇閑逛,阿原這幾個月一直悶在家裏,這次出遊,靜姝當然二話不說帶上她。阿原是興奮了,又是挑選衣裳,又是在廚房請劉媽幫忙捯飭些出遊的小零食,根本沒注意到她這樣已經紮了別人的眼。


    不管怎樣,出門的時候大家都是愉悅的,一路上阿原坐在前座和小五嘰嘰喳喳說個不停,還時不時招招她家小姐,半刻安靜時間都不給人,這樣走了沒多久,穿過老城門,遠遠地就看到已經有兩輛車穩穩地停在了城腳下。


    其時朝陽已經高懸東方天空,靜姝不覺用手搭了涼棚細看,果然見其中一輛車門打開下來一個身穿白衣黑褲的年輕人,看到來車,他立時笑著揮揮手,靜姝嘴角也翹了起來。是浩森啊!


    她把窗戶打開,伸出雪白的手臂正想揮手迴以示意,忽然發現那邊車門被打開又下來一個人,此人穿著簡單的長衫,風吹過,衫擺微起,身材更顯瘦削,隻見他穩穩地走到浩森身邊站定,也抬起頭向來車方向看來,雖然隔著一段距離,靜姝還是感覺到臉上一燙。她微一愣神,眼裏、臉上卻不自覺彌漫出驚喜的光芒。


    “陳……”


    阿原的嗓音卻在這時候在前座響起。


    “欸?小姐小姐!”她扭過身喚著靜姝,好奇問道:“浩森少爺身邊站著的那人是誰?”


    不等靜姝迴答,又歪著頭疑問:“對了,怎麽不見浩清小姐?”


    一秒把靜姝從愣怔中迴過神來。


    對於第一個問題,她輕拍了下臉頰,微調整了臉色繞過去,也對阿原的第二個問題產生了共鳴,對啊,浩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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