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森這一走,浩清就放鬆多了。


    她又提起剛才的話頭,說:“對了,阿姝姐姐,還沒和你說完呢,我知道陳卓英的。”“是那天宴會受傷的人吧,後來我聽哥哥說,陳卓英是他的一個故友。我還沒見過這人長什麽樣呢!阿姝姐姐,你見過嗎?”


    靜姝正倚著欄杆看大樓後麵都是什麽,聽她這麽說,迴頭道:“就隻那天一次,那種情況下,想想就後怕,迴頭我就把這人給忘了。”


    說來也是巧合,宴會那天,浩清離開靜姝後,徐夫人在人群裏看到浩清,怕她太皮衝撞了元帥和元帥夫人,就把她從人群裏揪了出來送到宴會廳旁邊的一個房間裏托人照看,才免於浩清親曆那個刺殺瞬間。所以浩清自始至終都不知道其中的兇險,隻是後來聽家人說才知道宴會上居然有人受傷,又聽她哥哥說這人叫陳卓英,是他的昔日同學,隻是她從未見過。


    這會兒見靜姝也表示記不清陳卓英長啥樣,浩清一下子就焉了。


    她跺跺腳急道:“我哥怎麽還不迴來啊?”


    靜姝其實也有些疑問,她說:“再等等吧,或許沒找到醫生。”誰知話剛說完,就從樓下走來一個身材矮瘦,看著有些孱弱的少年。


    那少年見二樓第三房間門口站了兩個打扮出眾的姑娘,一個倚欄,一個靠著門扉,不由多瞟了兩眼。但見兩個女孩神色略急,他心裏一動,不由開口喏喏問了句:“兩位小姐可是要找陳大哥?”


    靜姝不妨這少年會忽然對她們說話,微微驚訝之下,聽到他話裏的陳大哥,猛然意識到他指的是陳卓英。


    她站直了身體,禮貌道:“請問,您認識陳卓英?”


    那少年聽靜姝爆出了陳大哥的名諱,心道果然,遂輕輕一笑道:“是呀小姐。”


    “那請問,您知道陳卓英轉到哪個病房了嗎?我們是他的朋友,來看望他,卻被告知他轉走了。”


    那少年看眼前小姐這麽禮貌對他不覺有些發窘,他臉色微微一紅,不好意思道:“小姐不要這麽客氣。”然後身體一轉,指著隔壁的大樓道:“陳大哥昨天轉到對麵三樓一號房了,我昨天晚上還去看過他呢!”


    靜姝沒想到不費功夫就得來了陳卓英的新地址,不由感激道:“真是謝謝你,太感謝了!”直把那少年謝得臉色更紅,點點頭飛快地越過她們推門進了隔壁的四號房。


    浩清這才插進話來,說:“阿姝姐姐,既然這樣我們走吧。”


    靜姝看看樓道盡頭,搖搖頭不同意:“可是你哥哥還沒迴來。”


    浩清卻是個急性子,跺跺腳道:“我哥也不知道去哪兒了,阿姝姐姐,我們先去吧,反正我們是直接去找陳卓英的,又不會亂跑,我哥迴來看我們不見了,自然懂得。”


    靜姝還是覺得不行。她這人有時就是有點軸,覺得答應浩森在這裏等,就不能食言。浩清不理解她,在旁邊隻一個勁兒扭來扭去,正在這時,旁邊四號房間門被打開,剛才進去的少年又走了出來。


    靜姝以為吵到了人家,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歉。


    誰知,那少年靦腆一笑,說:“小姐,你們可以走的,如果有人來找,我來告訴他你們的去向。”


    聽得靜姝一陣驚訝。她看著這個好心的少年,真是不知道怎麽感謝他好。她在猶豫要不要繼續等,浩清已經高興地叫道:“太棒了!”拽著她就要下樓。


    情急之下,靜姝隻好又對這少年點了點頭,真心地說了句:“謝謝你。”便朝人家揮了揮手下樓而去。


    這傷兵醫院的大樓本來就是垂直相鄰立著,下了這棟樓有小道直通對麵,沒一會兒兩人就一口氣攀上三樓,但登的雖快,等上到了那個少年所說的位置,靜姝和浩清不覺都停下了腳步,互相對視了一眼。


    沒辦法,因為是第一次來,兩人都有些忐忑,畢竟徐浩森若不在,陳卓英對他們就是陌生人。對於這個陌生人,兩人一時間都有些無措,不知道該怎麽麵對。


    浩清伸伸舌頭讓靜姝走前麵:“阿姝姐姐,你先。”


    靜姝瞥她一眼:“是誰讓先過來?這會兒又躲後麵去了。”


    浩清撒嬌道:“阿姝姐姐就別說我了,現在該怎麽辦?”


    怎麽辦?涼拌。靜姝瞪她一眼,卻徐徐向左手第一房間門口走去。不管怎樣,先探探情況再說。


    浩清跟著她的腳步,一步一步跟在後麵,直到靜姝站在門口一動不動良久,她才從後麵扯扯她的肩膀喚道:“阿姝姐姐,怎麽樣了?”


    並不知道,靜姝是一時呆住。


    透過房間上麵的玻璃窗,可以一覽病房全貌。隻見整個病房寬闊明亮,病房的窗戶開著,窗簾沙沙隨風而動,而外麵日光越過窗帷折射出五彩霞光,直直照進房間正中的病床上。


    萬丈霞光下,病床上的男子,正靜靜看著手中的線裝書。


    那是一個怎樣的場景。靜殊無法形容,她隻知道在若幹年後,經曆了世事變遷,每每想起這個片段,心裏總會莫名安靜下來。


    這個男子,就是陳卓英。


    靜姝和浩清兩人矗立在病房門口一動不動,一個是一時恍然,一個是不知所以,似乎都不約而同屏住了唿吸。


    直到身後忽然有人道了一聲:“兩位是來探望病人的麽?”把兩人嚇的一抖,齊齊向後看去。


    這不看還好,這一看,原來離她倆一米外的位置,不知何時站了一隊人。全都穿著統一的白色醫士服,打頭一個神態嚴肅的老者負手而立。


    靜姝一愣,心想這是?


    浩清卻忽然不合時宜地“啊”地一聲大叫。


    靜姝側目,想看看浩清又發什麽神經,誰知驚叫之後浩清二話不說不管不顧扯起她的袖子來。靜姝問她怎麽了,她卻一眼不吭,硬把靜姝拉到一邊讓開了門口的位置。


    她們這一讓,那一米外負手而立的老者便立時旁若無人地抬步推門進了病房,臉色緊繃,表情嚴肅,隻有他後麵跟著的幾位醫生投來莫名其妙的目光。


    靜姝眼觀鼻鼻觀口裝若無其事狀,好像剛才鬼鬼祟祟趴在門窗上的人不是她。直到眾人徐徐而過,病房門口又剩下她兩人,徐浩清才長長唿出一口氣,拍了拍胸口道:“可嚇死我了。”


    靜姝挑眉納罕道:“這是誰啊,能把你嚇成這樣。”


    誰知,浩清一拉她,在她耳邊小心翼翼道:“是陳院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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