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自然不會告訴王承恩,他之所以如此憤怒,是因為,係統告訴他,明亡國之後,清軍入關後孔子後人衍聖公獻上的《初進表文》和《上剃頭奏稿》,把韃子吹的是天上地下,萬年不出的聖人。


    這也不奇怪,當年,元蒙韃子占據中原的時候,那時候的衍聖公孔元用不就“審時度勢”大義凜然地倒向了忽必烈,為表耿耿赤子之心,孔元用親率族人加入元軍,清剿漢人。


    要說無恥,還真的沒有人比得過這些聖人後裔。


    就算是錢謙益那些貪生怕死的漢奸比起來,也是遠遠不如。


    可以說,無論是大宋,還是大明朝,對於孔聖人的後人,那都是禮待有加,代代冊封為衍聖公,為文人表率,天下道德的標杆。各種好處,榮華富貴,那是享用不盡。


    可是,這些“聖人後代”又是怎麽迴報的呢?


    大明國陷危難之際,一不見這些聖人後代參軍打仗,報效國家;二不見這些人賑災流民,造福社會。反而兼並土地,逼的別人家破人亡的手段一個比一個厲害。


    這群蛀蟲,本來,崇禎一時半會還沒記起來找他們的麻煩。沒想到,他們倒是主動蹦躂出來了。


    既然對方都把脖子伸到了自己刀下,那麽,不給點厲害的怎麽行?


    反正,在奏折中,自己也被罵成了和夏桀、商紂、秦始皇那樣的暴君。


    是因為殺人而殘暴嗎?


    不是!


    在這群人眼中,不聽他們的,不按照他們製定的規則“以德服人”那都是昏君,暴君。


    所以,崇禎當即召見駱養性,交代了一番後,駱養性又急匆匆的離去,沒有人知曉他去了哪。


    這夜裏的事情,也隻有崇禎、王承恩、駱養性三人知曉。甚至,對於崇禎和駱養性說了什麽,又交代駱養性去辦什麽事情,王承恩很識趣的站在禦書房外麵沒有打聽。


    該知道的皇帝自然會說,少知道一些事情,才是生存之道。


    如此,事情平靜過了幾天,忽的,山東突然湧入一批流民。


    如今,天下到處都是災害,戰亂,有流民出現也不奇怪。


    但是,現在地主家也沒餘糧,這些流民,一路乞討也沒討到多少東西,半死不活,最後,來到了曲阜。


    曲阜沒有大財主,但是,有一位聞名天下的聖人。


    也不知道流民聽誰說的,:孔府家大業大,山東一半人都是孔家的佃戶,那糧食堆起來就跟山一樣。而且衍聖公,乃是救苦救難的聖人後代,是天下官員讀書人都敬仰的人,道德標杆,不世的好人,去了孔府,肯定會得到救濟。


    於是乎,這些流民傾巢而出,全都聚攏到了孔府。


    孔府的家丁見了,自然是大吃一驚,這麽多流民,要是衝撞了裏麵的貴人,那還得了,立即就把大門給封死了。


    孔府裏也是一陣雞飛狗跳。


    這些聖人的後代,讀書念個之乎者也,那是他們的強項,但是應對這種亂局,完全沒有經驗。


    消息傳到了當代衍聖公——孔衍植的耳中。


    孔衍植頓時勃然大怒。


    一群低賤的流民,也敢圍困孔府?


    “去,拿我的手書,通知巡撫,調遣官兵驅散這些流民。否則,衝撞了聖人靈位,他們擔當不起!”


    孔衍植根本就沒把這些流民當迴事。眼下,雖然到處都是兵荒馬亂,但是,反賊已經被打的差不多了,這些人要是敢造反,那就殺個人頭滾滾,正好送去京城邀功,助他孔家向皇帝求官。


    “老爺,外麵被圍的跟鐵桶一樣,根本就出不去啊!”很快,送信的人就迴來了,整個孔府外麵都圍滿了人,根本就出不去。


    “飛鴿傳書你不會嗎?蠢貨!”孔衍植罵道。


    那個家丁覺得委屈,摸摸頭退了下去,到了後院,找了隻信鴿,將求救的信綁在信鴿腿上,放了出去。


    但是,孔府的人沒看見,那隻信鴿剛飛出孔府,便被人打了下來。


    “打到一隻鴿子……快分我點……”


    外麵的流民幾天沒吃,一見到肉眼睛都冒綠光了。


    “急什麽!看看,這裏有一封信!”


    “孔家人的信……咱們也不識字啊,看不到啊!”


    “咱們不識字,但是,馬三哥不是認識字嗎?讓他看看去。說不定,是什麽重要的東西,能讓咱們找孔府換點吃的!”


    幾個人抱著信鴿找到了那個馬三哥。


    馬三哥滿臉絡腮胡子,臉上還有一道疤。他是前幾天突然出現,加入流民群體的,很快,靠著聰明的腦袋,幫助這些流民弄到幾次吃的,所以,大家都服他。


    “馬三哥,來看看,這是孔府裏麵的鴿子,還有一封信!”


    馬三哥一臉虛弱的樣子,連手都有些顫抖,接過紙條看了一眼,頓時麵色大變,劇烈的咳嗽起來。


    “不好……”


    “怎麽了馬三哥?這裏麵寫的是什麽啊?”有人問道。


    馬三哥咳嗽了幾聲,道:“這是孔府的衍聖公寫給那些當官的信,這裏麵說了,他們孔府,家財百萬,糧食吃不完,頓頓都是大魚大肉,但是,不會施舍給我們這些賤民吃。所以,請那些官兵前來,要調集兵馬來殺我們。拿我們的人頭,假冒反賊的人頭邀功領賞。那些賞銀他們孔府看不上,送給那些官兵當人情!”


    “什麽……”


    頓時,四周的人全都麵色狂變起來。


    他們都是流民,之前隻是普通的老百姓而已,聽說官兵要來,頓時慌了。


    “別慌,這封信不是被咱們攔截下來了嗎,官兵不知道。”


    馬三哥這麽一說,大家頓時安心了不少,但是,下一句話,又讓眾人的心提起來了。


    “不過,咱們終究是得罪了孔家,孔家人要把咱們的人頭當做見麵禮送給那些當官的,咱們跑也跑不掉,等迴頭,他們肯定還會通知那些官兵來殺我們……”


    “這群狗大戶,咱們不就是想討點吃的嗎,不給就不給,還要殺我們……”有人罵道。


    “沒錯,他們天天大魚大肉,白米白麵多的吃不完生老鼠,還要殺了咱們去邀功領賞,這還有天理嗎?不如反了吧……”不知哪個角落叫出一道聲音。


    頓時,場麵一寂。


    造反,那可不是鬧著玩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馬三哥,這裏,隻有他能服眾。


    馬三哥沉思了一會兒,道:“咱們這樣離開,也活不成,不如,衝進孔府搶點糧食。但是,咱們不是造反,咱們就說是借,以後再還。到時候追究起來,這樣,咱們就不是反賊了……”


    “這個主意好……走……大家一起去……”


    於是乎,流民相互吆喝,開始強行衝擊孔府大院。


    那高大厚重的大門可以擋住人,但是,那些院牆可擋不住。


    這些流民,人踩人,搭梯子,很快就一個個衝了進去。


    人心是變幻莫測的,一開始,這些流民隻想弄點吃的,但是,衝進去後,見到處都是值錢的東西,那還不使勁往兜裏揣?


    孔衍植聞訊帶著家丁前來,頓時暴怒道:“你們這群賤民,真是吃了狗膽,竟敢闖我孔府?給我打……”


    不知是誰把孔府大門給打開了,頓時,外麵的流民如潮水一般湧了進來。


    忽的,不知哪個角落,傳來淒慘的叫聲:“孔家人殺人了,他要把我們都殺了拿去換功勞啊……”


    “要死也先打死這群狗大戶……”


    這些流民被人一鼓動,頓時頭腦發熱,憤怒的衝了上去。


    沒有人看到,在街角拐角,剛剛還虛弱的馬三哥,撕掉了臉上的絡腮胡子,冷冷一笑,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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