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良歡不知道肖禾為什麽要挑林勝東下葬那天來給她送東西,她也不會自作多情的以為肖禾是想來給林勝東行禮。可是他選這個時候出現,實在不符合他理智冷靜的性子。

    林良歡看著肖禾一步步走進靈堂,麵容清冷的男人黑眸深邃,臉上沒有過多的表情。從他出現開始便有不少人在竊竊私語,大家都知道他曾經是林勝東的女婿,自然也知道林勝東入獄是拜他所賜。

    有些德高望重的前輩,便直接冷笑出聲:“歡歡找的老公就是不一樣,看這心理素質,比咱們這些老東西可不知道強了多少倍。”

    “可不是。”有人配合的嘲笑,“這小子膽子不小,要不是他威達也不會虧了那麽些錢,怎麽還有臉來呢。”

    “話可別這麽說,別忘了人家是警察。要怪還是怪良歡那丫頭心太大了。警察怎麽可能會喜歡她這種背景的——”

    那些參差起落的聲音,或有意或無意的飄進了林良歡耳朵裏,她一直沉默著,心髒好像被人狠狠擂了好幾拳。

    直到肖禾走到她麵前行禮,林良歡的臉色都不太好看。

    肖禾靜靜看著她,口氣虔誠:“雖然這麽說不太合適,可是……節哀順變。”

    林良歡麵無表情的直視著他的眼睛,肖禾瘦了,一身剪裁合體的黑色西服襯得他更加清瘦冷峻。

    可是現在看著這樣的他,她反而平靜極了。

    周圍的人都在無聲注視著他們,有的在期待看笑話,有的純粹好奇八卦。林良歡克製著心裏翻湧的情緒,淡淡點頭:“謝謝。”

    路三他們皺著眉頭,在林良歡身後罵道:“大小姐,你太客氣了,該賞他一個滾字才對。”

    一旁的楊崢淩厲的看了路三一眼:“閉嘴。”

    路三撇了撇嘴,看肖禾的眼神愈加不善。

    林良歡嘴角扯起淡笑:“肖隊的心意我爸泉下有知還真是消受不起,我替他謝謝你了,你可以走了。”

    肖禾還是一瞬不瞬的注視著她的五官,看了很久才說:“我還有東西要給你,葬禮結束我們談一談。”

    “嘖。”路三拔高音量斥道,“你還真不把自己當外人啊,我們這不歡迎你好嗎?你是警察,老子們高攀不起!”

    路三是粗人,統共也沒上過幾年學,隻能用這種最尖銳的方式表達自己的怒意。

    楊崢就不一樣了,他抬手製止路三說下去,一臉凝重的

    看著肖禾:“肖隊,你今天來這實在不是明智之舉,不管良歡對你的態度如何都會落人口實。我勸你還是快點離開,不然待會會出什麽事我們很難保證。”

    林良歡自始至終都沒再開口,隻是沉默的看著他。

    肖禾也沒看周圍的兩人,眼神專注,口吻也異常堅定:“我等你。”

    肖禾說完就大步往賓客席走去,完全不顧周圍不懷好意或訝異的眼神。他目光梭巡到鍾禮清的身影,在她身邊淡然落座。

    鍾禮清是一個人來的,她之前都不知道肖禾和林良歡離婚了,也是這時候聽周圍的人議論才知情。

    “肖隊。”她略顯遺憾的看著肖禾,不知道該說點什麽。

    肖禾倒是不在意的微微笑道:“別用這麽同情的眼神看著我,我們還會複婚的。”

    鍾禮清被他這副樣子給震懾住,原本安慰的話都咽了迴去。

    她還記得第一次在醫院遇到他們倆時,兩人一副渾然天成的模樣,哪裏會料到今時今日的局麵。反而是她和白忱,以前那麽糟糕的關係現在卻越來越和諧。

    肖禾坐了一會,忽然扭頭問她:“白忱最近,對你好嗎?”

    鍾禮清想果然夫妻相處久了都是會遺傳的,以前是林良歡總問她這話,現在怎麽換肖禾了?

    她淺淺彎了彎唇角,低聲說:“挺好的,我們已經有孩子了。”

    肖禾有些驚訝,黝黑的眼帶了幾分豔羨:“希望你能改變白忱。”

    鍾禮清猜想肖禾或許知道些什麽,她心領神會的笑了笑,不再繼續這個話題。倒是肖禾又接著開了口,他一直專注的注視著林良歡的身影:“如果我和良歡也有孩子,或許會好很多。”

    鍾禮清想起上次在婦產科撞見林良歡,有些意外肖禾竟然是不知情的,她猶疑再三終是什麽都沒說。夫妻間的事,不是外人可以插手的。

    ***

    葬禮儀式結束,林良歡就發現肖禾不見了。她原本也沒多想,可是不知道為什麽腦子忽然閃過一些不好的念頭。肖禾不是那種會食言的男人,林良歡左右看了看,果然發現路三和幾個眼熟的手下不見了。

    她懊惱的握了握拳頭,大步往外走,不管和肖禾的關係變成怎樣,該清的已經清了,父親的死到底和他有沒有關係都該警察來做決斷,輪不到她手下那群人擅自做主。

    沿著周圍找了一圈,在靈堂後麵才看到肖禾和

    路三他們,肖禾一個人被圍得嚴嚴實實,俊朗的容顏卻坦然堅韌,挺拔的姿態從容不迫。

    林良歡站在牆角的地方,腳步微微頓住。

    “我們今天就替大小姐教訓教訓你!”路三說著話,對身後的幾個人使了眼色。

    肖禾隻是眯起狹長的眸子,作出了防禦姿態:“你替她教訓我?恐怕還不夠格。”

    路三冷笑一聲,他後麵的幾個人也脫下了外套,精壯的身軀包裹在襯衫下,還露出了硬梆梆的線條。

    “我一個人肯定不是你對手,但是我們這麽多人,肖隊你還有多少勝算。”

    肖禾當然知道自己會吃虧,以他現在的情況別說麵前的六七個人,就是和路三一對一他也沒有把握自己一定贏。

    肖禾鎮定的勾起唇角:“你們七個對我一個,是不是有點過分了。”

    誰知路三聽完他的話卻大笑出聲,臉上的表情愈加嘲諷:“過分?肖隊忘了你怎麽對大小姐的?你一個大男人,仗著自己的身份和優勢……她向你提出離婚那晚發生什麽你都忘了?還有你自己捫心自問,你穿著警察那身皮,幹的都是警察的事兒嗎?”

    肖禾沉默下來,臉色陰晴不定。

    他沒有一刻忘記過自己當初有多混蛋,可是這些事從別人嘴裏說出來就格外難堪。

    “我們隻是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路三臉上的表情陰狠,說出的話也毫不客氣:“肖隊你知道她都為你做了些什麽嗎?你以前破那些大案子,你真以為你那些線人那麽能耐?”

    肖禾不可置信的瞪大眼,路三的表情嘲弄至極,一句句說著他無法承受的真相:“還有你辦了這麽多大案,你知道你得罪了多少人嗎?你現在還好端端的站在這裏,甚至連一次‘意外’都沒遇到過。你真以為是自己運氣好?還是你大市長公子的身份別人不敢動你?”

    肖禾無話可說,沉默的站在那裏。

    這些他真的沒想過,他是水城最年輕的刑偵隊長,這個位子他沒有依靠父親的關係,全靠自己努力爬上去的。現在真相卻遠比他以為的要更傷人,他不僅沒他自己想象的那麽強大,而且還用這層關係,肆意傷害林良歡。

    他心裏的悔恨已經無法形容了,越是知道的多,他越是沒臉麵對她。

    林良歡倚靠著牆壁,慢慢閉上眼。

    那邊的談話聲忽然沒了,緊接著就是拳腳相向的聲音,

    林良歡扭頭一看,肖禾和路三他們已經動起手來,肖禾幾乎招招避讓,但是林良歡很快就發現了不對勁。

    他以前身手那麽好,現在怎麽一味後退,她一晃神的功夫肖禾已經挨了一腳,而且那一下她看得仔細,正好踢到了傷口。

    肖禾白淨的臉上更是蒼白如紙,墨黑的眉峰緊緊擰在一起。

    林良歡心髒驀地一緊,出口喊道:“住手!”

    路三愣了下,臉上有些訕訕之色。

    肖禾也錯愕的迴過頭,看到林良歡時略微有些不自在。

    林良歡走到他們麵前,冷眼打量著幾個低頭不語的男人,路三是最沉不住氣的,囁嚅著開口:“我們隻是氣不過,他現在還敢上門來挑釁——”

    “都給我迴去。”林良歡寒聲吩咐,幾個大男人灰溜溜的走了,肖禾看著她這副架勢眼神有點怪異。

    林良歡卻不理會他的驚訝,隻是淡淡看他一眼:“打不過就別逞能。”

    肖禾意外的沒有反駁,林良歡被他弄得也有些尷尬別扭:“沒事吧,沒事我走了。”

    她轉身想走,肖禾卻抬手攔住她,林良歡這才注意到他額角都是細汗,邁出的腳又慢慢收了迴來。

    肖禾微微喘息著看向她:“你的人打傷我,你是不是該負責一下?”

    林良歡瞪著他,不知道這男人又玩什麽花招。

    肖禾嘴角微微翹起:“碰到舊傷了。”

    言下之意再清楚不過,舊傷也是拜她所賜於情於理她都該負責的。林良歡抿了抿唇,避開他往前走:“無賴。”

    肖禾烏黑的眼底滿是笑意,抬腳跟了上去。

    林良歡走得很快,肖禾才剛出院不久,體力有點跟不上去。他跟在後麵說話都有點有氣無力的:“你最近怎麽老穿這種衣服,很幼稚,一點兒也不適合你。”

    林良歡不搭理他,肖禾想了想又說:“看起來跟孕婦似的。”

    林良歡腳步一滯,垂在身側的手慢慢握緊:“你怎麽話這麽多,跟個怨婦似的。”

    “……”

    肖禾被噎住半天沒話題可說,跟著林良歡一路去了客廳。林良歡沒找私人醫生,直接拿了醫藥箱放在茶幾上,看也不看他一眼:“衣服掀起來。”

    布料摩擦的窸窣聲響,她抬眼時就看到肖禾熨帖的白襯衫已經胸口敞開,所有紐扣都被他剝得幹幹淨淨。結實的麥色肌肉

    一塊塊暴露在自己眼前,除了那道刺眼的傷口被紗布纏住,別的地方都……

    林良歡垂下眼,用力扣了扣手指,這才開口斥道:“露這麽多幹嘛?還是肖隊準備改行賣肉了。”

    肖禾臉上一直蘊著淺淡的笑意,被她這麽揶揄也不生氣:“你喜歡,給你多看一點。”

    林良歡板著臉抬起頭:“能矜持點嗎?調戲我沒好結果的。”

    肖禾含笑看著她,沉默不語。

    林良歡揭開他的舊紗布,她本來就是護士,一般的護理工作還是可以應付自如。拿著棉簽給他消毒,傷口周圍的確溢出了血珠,她一直垂著眼清理,但是還能感受到那兩道火辣辣的熾熱目光。

    肖禾遲疑著伸手圈住了那柔軟的軀體,不顧她的僵持生硬,目光沉沉俯視著她:“良歡,我想你了。”

    他正說得認真,小腹處忽然一陣鑽心的疼,下意識就脫了力被她掙開了。

    林良歡晃了晃手裏的棉簽,淡淡迴答:“說過了,調戲我不會有好結果。”

    肖禾忍過那陣疼痛,林良歡早就收拾了醫藥箱進裏屋裏。他歎了口氣,左右打量起林良歡的臥室。他不是第一次進來,卻是第一次仔仔細細的打量這房間。

    林良歡雖然性格任性吵鬧,很像男孩子,可是居然也有女孩子的興趣愛好。她臥室裏的主色調就是粉紅,還有很多蕾絲元素。

    桌子上還擺放了很多可愛的小玩意兒。

    肖禾看著,忍不住眼神更加柔和,他真是一點兒也不了解這個女人。目光梭巡著,忽然看到了茶幾最下層的一個藥瓶,本來隻是很普通的東西,可是前段時間他實在見得太多了,這時候才會一眼就注意到。

    隊裏有個女同事懷孕了,桌子上每天擺放著的安胎藥,好像就是這個樣子!

    ***

    鍾禮清參加完葬禮就站在路邊等喆叔過來接她,手指下意識摩挲著包裏的打火機。她想不明白,白湛南怎麽會用這麽傻的辦法,偷賬本?他難道真的單純到以為鍾嶽林會把那麽重要的東西放在家裏?

    喆叔還沒來,可是包裏的電話卻率先響了起來。

    鍾禮清看到又是鍾孝勤,奇怪的接了起來,鍾孝勤的聲音卻是從未有過的驚慌失措:“姐,爸、爸剛才被警察帶走了!”

    鍾禮清愣住,有點反應不過來:“警察?”

    鍾孝勤暴躁的抓了抓頭發,嗓門又大

    了幾分:“說是幾年前的什麽舊案子,姐,你趕緊迴來吧,我一個人都快急死了。還有,你讓姐夫想想辦法,他爸不是挺有門道的嗎?”

    鍾禮清被他嘰嘰喳喳的聲音攪得腦子疼,打斷他喋喋不休的話語:“我知道了,你先別慌。我馬上就過來。”

    掛了電話,她腦子亂得更加厲害了。

    怎麽會這麽巧,林勝東剛出完事父親就被警察帶走了,而且還是多年前的舊案子?父親替白友年賣命涉黑已經是二十年前的事了。這麽陳舊的案子,這麽會突然翻出來?

    鍾禮清拿出手機給白忱打電話,白忱聽到後沒有她這般無措緊張,倒是很理智的安撫她:“沒事,我現在就打電話問問到底是怎麽迴事。你去看看孝勤,我隨後就到。”

    自從和白忱的關係越來越好之後,她幾乎對白忱是不設防的,潛意識裏對他多了幾分依賴感:“爸不會有事的對不對?”

    林勝東的事讓她有了陰影,尤其今天看到林良歡那麽悲傷痛苦的模樣,她就更加能感同身受了。

    白忱低沉的聲音好像近在咫尺,他輕聲迴道:“一定沒事,相信我。”

    鍾禮清這才放心的掛了電話。

    作者有話要說:白鍾這對會有小虐,沒有林肖這對這麽……總之隻是小波折o(n_n)o~

    ps:謝謝楓蕊雪的兩顆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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