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醫生辦公室,肖母疑惑的看著麵前的醫生,被他的語氣嚇得微微不安:“張主任,肖禾的傷不是沒有生命危險?”

    張主任端著水杯喝了口茶,這才不緊不慢道:“是沒有生命危險了,隻是這一刀傷到了腎髒。”

    肖母臉色瞬間難看起來,她當然知道腎對一個男人來說有多重要!

    “張主任,你是說肖禾以後……不能生育?”

    肖母說這話時費了極大的力氣,幾乎屏住唿吸大氣都不敢出,生怕自己一不小心猜到了真相。肖禾現在已經三十一歲,可是還沒有孩子,如果不能生他們肖家就真的要絕後了。

    張主任略顯嚴肅的點了點頭,又說:“沒那麽嚴重,隻是以後也不能太操勞了,刑警這個工作……你還是讓老肖想想辦法,給轉成文職吧。”

    肖母眼睛瞪得極大,根本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

    肖禾從小的夢想就是做個警察,為這個還和肖父鬧僵了很久,大學四年都沒在家裏住過。可以說他為了刑偵夢想付出了很多,現在,不僅要承受二婚離婚的壓力和輿論,還要讓他夢想破滅。

    光是想想讓他天天坐在辦公室負責文職,這就是對他意誌的一種淩遲。

    肖母心裏難受極了,抱著一絲期望看向張主任:“真的沒有別的辦法了?你是看著他長大的,知道肖禾從小就想幹這個。不管多累多辛苦他都甘之如飴,要是轉成文職天天憋在辦公室,他……會毀了的。”

    肖母難受得說不出話,眼眶漸漸泛紅。

    張主任也知道肖禾的情況,卻還是搖了搖頭:“抱歉,我已經盡力了。如果不行,您可以帶他去國外看看。”

    肖母失魂落魄的往外走,心裏對林良歡的恨就更深了一層。

    推開病房門進去,一眼就看到肖禾直直看著門口,臉色發白沒有半分生氣,肖母斂了斂情緒,大步走過去:“怎麽不睡會?”

    肖禾還是盯著門口看,眼神黯淡:“她,走了?”

    肖母氣不打一處來,克製著心裏翻湧的怒氣:“走了,聽到你不追求她的責任,馬上掉頭就走。都不問問你傷的重不重!”

    肖禾好像沒聽出母親話裏的氣憤,黯淡的眼眸微微闔住。他現在腦子一片空白,耳邊卻還在迴蕩著林良歡那些話,他不想去想,可是還是每句都忽略不掉。

    那時候被救的事他真的記不清了,當時他年輕氣盛,和唐家的人直

    接起了衝突。他彼時也不過是個小刑警,對外也不知道他市長之子的真實身份,於是唐家的人直接綁了他扔進倉庫。

    當時的情況很緊迫,他就是被悄悄做掉也不會有人發現。

    昏迷的時候被人帶走,他不知道那個人是誰,醒來便看到了一臉擔憂的肖牧。肖牧那時候在做臥底,很少迴他們租住的別墅。所以他有些意外,忍不住就往那裏想了。

    肖牧的任務就是埋伏在林勝東身邊,林勝東那天又正好和唐家在談生意,所以肖禾那麽想也無可厚非。

    後來肖牧也默認了,什麽都沒反駁。

    肖禾一直都知道肖牧對自己的心思,她為他做了很多,換命就不說了,還為了他也考了警察。

    肖禾的精力全都放在了刑偵事業上,他真沒想過男女之事。所以感情是什麽,愛情該什麽模樣,他完全不懂。

    他看著麵前眼眶微微發紅的肖牧,心裏有異樣的情愫流動,好像是感動,又好像有點感激。

    再後來肖牧的臥底身份就曝光了,發生了人為的車禍事件。

    肖禾一直覺得是自己的責任,如果不是為了救自己,肖牧大概是不會暴露的。他就這麽盲目的想了許多年,對林勝東的恨更是執拗到了極點。

    現在肖牧的死依舊是和林勝東有關的,可是諷刺的是,林良歡居然才是那個真正救了他的人,而且還動用了他最不屑的黑道關係。

    那麽他現在,到底是報仇了?還是恩將仇報了?

    肖禾現在想起來,每一件都讓他神經鈍痛。那些細節,那些蛛絲馬跡,他為什麽全都選擇性的視而不見呢?

    肖牧當時默認,可是閃爍的眼神,還有她一直支吾著避開的話題……這麽多明顯的證據,他卻都不去細想。

    他想著自己對林良歡的態度,又想起自己對肖牧的愧疚,真真是諷刺到了極點。

    肖母看他一直陰晴不定的眼神,張主任告訴她的話就怎麽都說不出口了。

    肖禾過了會突然開口:“媽,我決定和良歡離婚了。”

    肖母一愣,倒水的動作微微頓了一秒,很快就神色平淡的繼續泡茶:“離吧,這樣的兒媳婦我們肖家消受不起。”

    肖禾眉頭一皺,抬眼看著她:“不,我和她之間是我對不起她。”

    肖母納悶的在他麵前坐下,肖禾沒有多做解釋,他和林良歡之間的事兒他自己都理不清了,對

    母親又該從何說起呢?

    他斂下眉,隻是沉了聲音:“媽,如果你還尊重我,就別為難良歡。如果她出事,我會是最難受的那一個。”

    肖母簡直不能理解兒子的想法,可是看著他臉上肅穆的神色,還是勉為其難點頭道:“我不為難她。”

    想了想又加了句:“隻要別讓我再看見她。”

    肖禾無奈的看她一眼,肖母把水杯拿過來,用棉簽沾濕了給他塗在幹燥的唇瓣上:“還是先養好身體再說吧,離婚的事不急,都二婚了——”

    肖禾眼巴巴的又朝門口看,即使知道不可能,還是心裏存了一絲念想。

    ***

    肖母說離婚的事不急,可是林良歡第二天就讓人把簽好字的離婚協議送了過來。肖母義憤填膺的對來人大罵道:“她就這麽著急嗎?肖禾還病著呢!”

    來人是個年輕小夥子,穿了一身標誌性的黑色西服,麵容冷峻,說出的話也刻板沒有多餘情緒:“對不起,我隻是按林總的吩咐辦事。”

    “林總?”

    肖母不屑的笑出聲:“這是真繼承她爸,做起來黑社會。”

    肖禾始終沉默著,目光落在離婚協議上整齊的林良歡三個黑字上。他沉吟片刻,對來人說:“你先迴去吧,我給你老板打電話,她不會為難你。”

    年輕小夥子很為難,站在原地不願走:“肖隊,您別為難我,林總說了如果拿不到您的簽名,我、我全家都得遭殃。”

    肖禾一怔,他無法想象現在的林良歡……已經完全繼承了林勝東的所有粗暴狠戾?

    他伸手去夠床頭的手機,肖母急忙遞到他手裏。

    林良歡接到肖禾的電話時,有片刻的遲疑,可是很快就麵無表情的接了起來:“有事?”

    肖禾聽著她冰冷的聲音,心口一痛:“要離婚,你親自過來。”

    林良歡冷笑道:“你還真是無賴,都這樣了還不離婚,肖禾,你不覺得自己太不要臉了嗎?”

    她話裏的每個字,都好像一把鋼刀狠狠刺進了他血肉模糊的胸口,可是他還是強忍著,嗓音裏聽不出任何異樣:“再說一次,要離婚,你親自過來。”

    肖禾說完就掛了電話,林良歡把手機重重扔在辦公桌上,對麵的楊崢微微抬眼看著她:“怎麽了?”

    林良歡搖了搖頭,她現在不想見肖禾,那天刺傷他的舉動雖然是因為父親的

    死刺激得理智盡失,可是事情過後,她並沒有太後悔。

    這這就是他們最好的結局,父親死了,她不可能對這段感情還存有任何幻想。

    林良歡有些煩躁的撥了撥頭發,強迫自己集中精神挺楊崢做匯報。

    楊崢說著說著,就慢慢停下了:“離婚的事得抓緊了,現在那些股東都拿肖禾的身份製約你。一天不和他劃清界限,你接受林氏就有困難。”

    林良歡咬了咬嘴唇:“我知道了。”

    沉默幾秒,她拿起手包往外走,到了辦公室門口楊崢忽然問她:“你真的一點兒也不愛肖禾了嗎?”

    林良歡握住門把的修長指節用力攥緊,唇角微微一動:“過去有多愛,現在就有多恨。”

    ***

    林良歡來得很快,肖禾看到她的身影出現在病房門口時眼神變得柔和深邃。他轉頭叮嚀肖母:“媽,我和良歡有事要談,你先出去。”

    肖母瞪著林良歡,恨不能在她身上紮幾個窟窿,聽到兒子的話又不得不往外走。

    等病房裏重新安靜下來,林良歡才淡淡看向躺在病床上的男人:“我來了,簽字吧。”

    肖禾仔細看著她,過了會才慢慢抬起手:“筆。”

    林良歡皺眉看他一眼,確定他不像是假裝才打開手包拿了支鋼筆,走到離他很近的地方,卻伸手把鋼筆扔到了他被子上。

    肖禾看著她的動作,眼神更加黯然。

    肖禾費勁的拿起那支筆,林良歡緊緊盯著他的動作,筆尖已經落在了署名處,卻遲遲不見他發力。

    林良歡沒耐性的催道:“你不會連自己名字都不會寫吧。”

    肖禾無聲的看了過來,黢黑的眼明亮逼人:“你真的,一點兒留戀都沒有。”

    林良歡心裏閃過一絲異樣,卻被她極力忽略掉了,她一遍遍告訴自己,這個男人很卑劣,她不能再相信他,也不敢再陷進去。

    她冷冷迴視著,居高臨下立在床前:“留戀什麽?留戀一個害死我父親的兇手。”

    肖禾閉了閉眼,有氣無力道:“不是我。”

    林良歡卻沒和他說下去,抬手敲了敲那份離婚協議:“簽字,我來不是和你敘舊的。”

    肖禾握了握拳頭,目光一直緊緊盯著鋼筆的金屬筆頭:“林良歡,我簽字不代表放棄。現在決定放開你,隻是不想你再辜負你父親,你想要的,我會

    努力補償給你。可是我對你的愛,既然才開始,就不會輕易結束。”

    他說完這些話沒有看林良歡的反應,唰唰在上麵簽下了自己的名字,寥寥幾畫,寫的堅定又認真。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醜聞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瘋子三三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瘋子三三並收藏醜聞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