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禾難以置信的看著林良歡,顯然消化不了自己聽到的,他怔楞許久又擰眉重複一遍:“什麽意思?”

    林良歡卻異常平靜,指了指自己的耳朵:“這隻聽不清楚,你大聲一點。”

    她嘹亮的嗓音和病房裏寂靜的空氣成鮮明對比,肖禾湛黑的眸子瞪得極大,心髒似乎被一隻無形的手捏到快要爆炸。

    聽不清楚?耳朵出了問題……這些平時很容易理解的字眼,此刻卻好像負了千斤的壓迫力,壓得他喘不過氣,也想不明白。

    他剛才的聲音的確不高,因為恐懼,也因為再見後的許多奇怪情愫——尷尬、激動、還有絲絲莫名的雀躍。可是怎麽就聽不清楚了?她以前明明好好的。

    克製著心裏翻江倒海的情緒,肖禾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正常一些:“……怎麽會?”

    想到她聽不清楚,隻能繞到另一側在她床沿坐下,他盯著她消瘦的小臉細細看著,心尖好像被人用針細細密密戳了無數口子。

    他想抬手去碰她的臉,卻被她微微偏轉腦袋避開了。肖禾指節修長的大手停在半空,尷尬的迴視著她。

    林良歡始終顏色淡淡的,看不出多餘的情緒,明明上次那事兒之後見了他,該是恨的。或者也該對他怒目相向……

    他想起楊崢之前的話,好像印證了他的猜測一樣,她對自己真的不再有半分波動和漣漪,是不是真的……已經不愛了?

    肖禾想到這種可能,心竟然疼的厲害。

    他已經習慣了林良歡對他的千依百順,對他的乖巧順從,原本會用愛慕又帶著些崇拜的眼神注視自己的女人,現在不怒不嗔,看自己時目光忽然陌生的可怕。

    這一切,怎麽就變成了這幅樣子呢?

    肖禾的唇角幾不可見的顫抖著,在她耳旁一字字清晰問著:“林良歡,發生什麽事了?”

    林良歡不想和他多說一個字,沉默的盯著電視,肖禾在這無聲的對峙裏幾乎快要窒息,他倏地鉗住她的肩膀,用力迫她轉過頭。

    視線裏很快出現他發紅的眼,這麽近距離觀望之下,才發現他的眼底拉滿了血絲,眼眶下也有很深的烏青。比他以前加班熬夜時的氣色還要差。

    林良歡心口微微一痛,扭頭淡漠道:“放手。”

    肖禾被她開口便隻是這兩字的樣子怔得有些不可思議,林良歡目視前方,口吻平靜的好像在說別人:“我爸被帶走前,打了

    我一耳光,力氣不小傷到了神經。”

    肖禾聽著,攥在她肩膀的手不住用力收緊,林勝東疼這個女兒是出了名的,現在……竟然將她打到失聰。可見林勝東當時有多生氣,想起她那時候獨自麵對的情況,心裏難受的厲害。

    可是林勝東的事情上,他還是沒覺得自己做錯了。

    林良歡靜靜看他一眼,又說:“想起了嗎?拜你所賜,那晚撞在遙控器上,現在這隻耳朵要依靠助聽器了。”

    肖禾又是一怔,全身僵硬的坐在病床邊。

    看著她唇瓣一開一合,說出的話卻沒一句能讓他承受得住。

    空氣裏都流動著冰涼的氣息,肖禾隻覺得這房間溫度低得他陣陣發抖,他沉默許久伸手去握她的雙手,一番爭執之下,終於如願將她的雙手緊緊包裹在掌心裏。

    林良歡鐵青著臉,狠聲警告:“別碰我。”

    肖禾墨色的眉峰蹙得更深,沒想到她現在連被他碰一下都這麽不甘願。想起是自己之前做的混蛋事兒在先,他耐著性子解釋:“對不起,那晚是我糊塗。良歡,別鬧了成嗎?你迴來吧,耳朵咱們可以再治,現在醫學很發達,總能看好的。”

    林良歡皺著眉頭,肖禾又說:“我不想和你離婚。”

    他緊張的注視著她眉眼間的絲毫變化,這種緊張的心情隻有考警校時才有過。

    這些天林良歡不在,他第一次嚐到了孤單的滋味兒,他已經習慣了這種有個人陪伴的日子,也習慣了麵前這個女人對他的崇拜愛慕。現在這一切都發生了改變,讓他原本簡單有序的生活變得混亂,他必須早點讓一切迴到正軌。

    林良歡的脾氣他很清楚,隻要多花點心思哄哄就好了。

    果然林良歡靜靜看了肖禾一會,開口迴答:“好,我接受你的道歉。”

    肖禾露出欣喜的麵容,卻聽林良歡又淡然開口:“所以你可以走了,以後也別來了,我不想看到你。”

    肖禾的臉色瞬間就沉了下去,黝黑的眼湧動著層層陰霾,他怎麽也沒想到林良歡有一天會用這種語氣和自己說話。

    “林良歡,你什麽意思?”

    林良歡躺迴被褥間,微微倚靠著床頭懶懶看向他,那姿態讓肖禾覺得刺眼極了。

    “離婚的事我說過,不是非得你答應不可。至於其他事,我沒發現我們還有什麽可說的。肖禾,以前我們之間的聯係是因為我單方麵的愛,現在

    沒了,當然聯係也斷了。”

    她越說,肖禾的臉色就越難看,當初的愛是她強行給予的。現在,卻又一聲不吭將它收迴!

    肖禾麵色不虞的低吼一聲:“那孩子呢?林良歡,孩子你也單方麵決定說不要就不要了?”

    林良歡看著他暴怒的麵容,心底竟有幾分扭曲的快感,她淡淡頷首:“是,你不是不想要我的孩子嗎?”

    肖禾瞪大眼,垂落的雙手緊緊攥成拳,胸口鬱氣難平,反駁的字卻一個也說不出口。

    林良歡沒說錯,當初是他口口聲聲不要孩子的。自從他查到越來越多林勝東的罪證,尤其和小牧的死有關,他就更加難以麵對林良歡了。

    他也不敢,不敢要林良歡的孩子。

    可是此刻,知道孩子沒了他心裏卻一陣陣絞痛難受,如果那個孩子還在,他和林良歡……是不是還有一丁點可能。

    肖禾還想說點什麽,病房門被推開了。楊崢站在門口麵容清冷,抬手示意:“肖隊,有人找。”

    肖禾皺眉不耐的看過去,姚堯探進個腦袋對著裏麵揮了揮手:“肖隊,打擾了,那邊出了點問題,您老過去看看唄。”

    林良歡下意識扭頭看了一眼,看到門口的女孩時渾身劇烈一顫,清秀的眉眼和嘴角深深的梨渦,到處都有幾分熟稔的影子。即使隻見過照片,她還是深深記住了肖牧的模樣。

    肖禾神色緊繃,轉頭看林良歡:“你先休息,我再來看你。”

    林良歡聞若未聞,目光重新落在無聊的電視節目上,隻是好像有許多影像在腦海中揮之不去,尤其是那兩張同樣年輕活潑的麵容。

    肖禾看她不說話,眼神一黯,姚堯還扒著門框衝裏邊張望,他走過去神色冷淡道:“走吧。”

    楊崢帶上房門,走進去把帶來的雞湯放在一旁,林良歡始終一言不發的盯著電視屏幕,可是雙眼間的模糊焦距,實在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新來的實習生。”楊崢淡淡開口,一邊垂眸把帶著餘溫的雞湯倒出來,溫度剛剛好,香氣瞬間溢滿了整間病房,他抬眸看了眼已經沉默不語的女人,“肖禾從來不帶新人的。”

    他的每一個字,林良歡都清楚得很。肖禾年輕,難免性格就有些乖張古怪,他不帶新人,就連平時辦案的手法也頗具爭議,可是他能力放在那裏,總能讓那些不滿的人最後通通閉上嘴巴。

    正因為肖禾性格如此,所以他會帶

    一個和肖牧長得像的女孩……

    林良歡深深吸了口氣,接過楊崢遞來的湯碗:“他的事,和我沒關係了。”

    楊崢默默打量著她,林良歡低頭喝東西,微垂著眉眼:“別用這麽懷疑的眼神看我,我真的不一樣了楊崢。”

    楊崢卻總能一語中的,他坐在床邊,閑散的解開西服扣子,微微偏頭笑看著她:“自我暗示?”

    林良歡慍怒的看他一眼,就算是自我暗示,時間久了,假的也能變成真的。更何況,她現在早就看清了兩人間的距離,肖禾不會為了他放棄仇恨,也不會為了他改變原則。她現在也一樣,不會為了肖禾,做任何改變了。

    父親的基業,還需要她。

    林良歡斂了思緒,表情嚴肅的看向楊崢:“我爸那怎麽樣了?”

    楊崢雙臂撐在身後,微微仰頭看著屋頂,沉默片刻才說:“良歡,以後你坐了爸的位置就什麽都明白了,踏進了這行,這樣的結局已經是最好的了。”

    林良歡垂著頭不說話,她又怎麽會不明白,像父親這樣的人結局都不外乎兩種,要麽死,要麽……就是眼下這樣。可是要她理智接受,實在是太難了些。

    她緊緊盯著楊崢,有些急切道:“那沒有別的辦法了嗎?白伯伯那裏呢?他和爸一直有生意往來的。”

    楊崢歎了口氣,抬手摸了摸她的發頂:“這麽天真——“遲早會被吃的屍骨無存啊。

    “白友年那樣的身份,最怕的就是別人知道他這一麵,爸替他做了那麽多事,知道他的秘密太多了。”楊崢向她解釋著,耐性說道,“所以良歡,記住,誰都不能相信。這個世界上,沒有誰對誰絕對忠誠。”

    林良歡怔怔看著他,幾乎脫口而出“那你呢?”,可是不知怎麽的,卻卡在喉間什麽都沒問。

    楊崢思忖片刻,對林良歡道:“不過我現在有個大膽的想法,還不成熟,有些東西我還沒確定。等有眉目了再告訴你。”

    楊崢眉眼間的堅定讓她安心不少。林良歡點了點頭,隱忍著閉上眼,眼底的酸澀陣陣流動,聲音也不住發顫:“爸還是不能原諒我……他都不肯見我,不知道他現在怎麽樣了。”

    想到父親年事已高,卻還要遭這份罪,即便知道他罪有應得作為女兒也很難心無旁騖。

    被父親寵壞了,導致她一味隻想到自己,為了一份不切實際的感情和父親日漸疏遠,現在就是想彌補都沒了機會。

    楊崢看她難受,寵溺的捏了捏她的臉頰,烏黑的眼沉沉凝著她:“我還在想辦法,別著急,你還懷著孩子,要注意身體。”

    作者有話要說:昨晚沒寫完,今天早上又起來補齊的,所以傳晚了,這是昨天的,今天的還會有更新。虐肖禾什麽的不要捉急,後麵有的是機會=3=

    ps:謝謝dyn1973的火箭炮,謝謝桃喜的地雷,謝謝寧蒙的手榴彈o(n_n)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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