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禾在外麵沒有逗留很久,冰涼的夜風透過窗戶往裏灌,原本渾渾噩噩的腦子瞬間清醒了不少。他怎麽能就這麽跑掉,不管林良歡會用怎樣的眼神看他,他都不該這樣不負責任的一走了之。

    萬一她醒了……有什麽不舒服怎麽辦?

    肖禾想起那時候滿腔怒火都毫無理智的發泄在她身上,她好像真的很痛,一直弓著身子無聲抗拒,雙腿用力曲起想要抵禦他的無情撻伐,一張小臉白的嚇人。

    可是那時候他真的什麽都想不清楚,隻覺得全身都被燒得難受。眼睜睜看著她離自己越來越遠,背影那麽纖細卻充滿了無情的力量。

    他從來沒想過林良歡會離開自己,離婚就更不可能了。林良歡不像其他女人,一吵架或者不開心就把離婚掛在嘴邊兒上,他一直以為她是太愛自己才從來不懂得矯情。

    現在才發現,她不說,不過是真的沒想過。等她想明白了說出口,這事兒似乎也沒了半點迴旋的餘地。

    肖禾煩躁的把煙彈出窗外,重新發動車子往迴開,和林良歡的事必須有個結果,可是他現在隻想明白一件事,那就是他不想和林良歡離婚。至於林勝東的事,他可以解釋的……

    停了車就匆忙往家趕,開門的時候手指都在顫抖,他還特意繞去藥店買了撕裂的藥膏,這時候想象她臉上會有的憤怒表情,腳步忽然變得沉重。

    臥室門虛掩著,好像和離開時一樣,屋子裏靜的可怕,沒有一丁點多餘的聲音。他細細聆聽著,似乎想要從這死寂裏分辨出她的唿吸,可是這顯然是不可能的事兒,卻還是讓他心裏有些難言的恐慌。

    臥室門推開,他深深汲了口氣,鼓足了勇氣想要和她好好談談,可是眼前的一切卻讓他空洞的心髒驀然深墜冰窖,潔白的床單上,空無一人。

    他不過離開了一個小時,她就倉促的離開了,而且還是拖著那樣一副身體。

    床凳上放著被他莽撞撕扯壞的襯衫和裙子,襯衫已經被撕得不成樣子,原本就輕薄的布料從領口處呈現不規則的裂痕。白色的裙角上沾了幾點鮮紅,紅得刺目,一滴滴好像蔓延開,讓他鼻端都充斥著血腥味。

    肖禾指尖抖得厲害,微微俯身想要觸碰它們,卻好像在上麵看到了自己不曾暴露的一麵,猙獰的、自私的……

    他疲憊的壓了壓額角,頹然坐在床凳上,屋子裏太安靜,靜的好像她之前刻意隱忍疼痛的粗重喘息都迴蕩在耳旁。

    肖禾用力閉了閉眼,拿過手機遲疑著慢慢按下一號鍵。

    預料中的沒人接聽,隨著冰冷機械的女聲一遍遍重複著“無人接聽“的話語,他湛黑的眸子慢慢黯然冷淡下去。

    ***

    林良歡沒有看手機屏幕上的來電顯示,直接扣出sim卡扔進了一旁的垃圾筒。路三給她找來醫藥箱,放在茶幾上踟躕著沒有離開。

    林良歡抬眼看他,嗓音低沉:“怎麽了?”

    路三看著她白淨手腕上那兩圈烏青,青紫的顏色和她白皙的膚質成明顯對比,他就是想忽略都很難。

    他沉著氣鎮定道:“那警察對你動手了?”

    林良歡拿著棉簽的手微微一頓,搖頭:“別找他麻煩,我和他已經沒關係了。”

    路三心中低歎,他就是沒真正談過戀愛也知道感情的事很難說清楚,大小姐和那臭警察糾纏了這麽些年,哪是說斷就能斷的。

    他沉默著,林良歡把袖子一道道往上卷,路三深沉的眸子也劇烈緊縮著,語氣激動道:“靠,傷成這樣還說沒動手。”

    林良歡沒說話,隻是細眉緊擰艱難的往胳膊內側塗藥,肖禾當時真的沒有半絲憐香惜玉的意思,粗暴的吮-吸,唇-齒在她身上留下了斑斑紅痕。

    她唯一的感覺就是發泄,這男人滿腔的恨意和怒氣,全都用這種本該最親昵沉淪的方式表現出來了。

    路三看她一直不說話,實在按捺不住心中的憤慨,倏地站起身:“我去找楊崢,我打不過那警察,楊崢總可以。”

    林良歡臉色一沉,眉眼間帶了幾分警告:“我的事,不需要任何人為我出頭。”

    路三一愣,覺得今晚的林良歡有點兒……不太一樣。

    他局促的站在原地,壓低聲音咕噥著:“說的好聽,其實還是放不下吧。”

    林良歡放下手裏的棉簽,麵無表情抬起頭,向來恬然清秀的臉上卻微微有些冷酷的顏色:“如果我報複,隻會和他繼續牽扯不清。我還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做,從今往後,我和他再也沒有半分情分。”

    路三瞪著眼,驚愕的半天說不出話。

    林良歡抬手讓他出去,自己脫了裙子將身上其他部位的傷口也仔細上了藥膏。她從來都知道肖禾力氣極大,又學過擒拿格鬥身手就更加矯健。可是等他把那些蠻力都用在自己身上時,才知道這個男人有多無情。

    羞恥的部位疼的難

    受,火辣辣的燒灼感,可是這時候卻好像沒那麽痛楚了,在她被狠狠折磨的時候,心底某些東西早就斷裂了。

    ***

    正艱難塗抹肩側的時候,臥室門忽然被大力推開。

    林良歡匆忙間扯過一旁的浴巾裹緊身體,突然闖入的男人麵色陰沉,英俊的五官倒沒有半點情-欲。

    林良歡一看楊崢的樣子,隱約猜到路三已經在他麵前添油加醋說的差不多了。她淡定的將身體遮得更加嚴實,眼神並未和他交匯:“為什麽不敲門?”

    男人的唇角抿得很緊,神色緊繃的額角微微跳動著,他大步走過去,忽然抓起她的胳膊橫呈在自己眼前。他不說話,但是看著她胳膊上明顯被施-暴的紅痕,眼神變得愈發可怖起來。

    “他敢這麽對你。”

    楊崢的話說的語氣平淡,眼底卻聚起了狂風暴雨,林良歡無奈的緊了緊手指,低聲說道:“什麽都不許做,如果真的想我和他劃清界限,就別再提他。”

    聽到他的名字,她都會沒來由的揪心和厭惡,這感覺太奇怪以至於她不願再去細想。當初算計他的她全都償清了,以後再見,就真的是各謀其政,兵匪難一家,她從沒想過自己真有和肖禾互相對峙的一天。

    楊崢沉眼看著她,手裏的細軟胳膊冰冰涼涼的,在掌心裏似乎軟弱無骨一般,有種會被折斷的錯覺。

    他緩了神色,屈膝在她麵前蹲下,幹燥的掌心輕輕撫著她的發頂:“都依你,可是身體要好好查一下,不能疏忽。”

    楊崢叫來了家庭醫生,還體貼的找了女醫生。林良歡躺在床上任她翻來覆去的檢查,雙眼無神的看著屋頂,好像那具身體根本不是自己的一般。

    等醫生示意結束時,楊崢馬上走了進來,擔憂的追問:“沒重傷吧?”

    醫生籲了口氣,拿下白色口罩:“沒大問題,隻是有輕微的撕裂,上了藥休息幾天就好了。”

    楊崢明顯也放鬆下來,可是表情依舊肅穆冷峻:“辛苦了。”

    醫生說完彎腰收拾東西,準備到樓下去開處方,過了幾秒忽然說:“對了,孩子暫時看起來沒有問題,但是安全起見還是到醫院做個全麵檢查。前三個月非常不穩定,要特別擔心。”

    醫生自顧自說著,全然沒注意到楊崢驚愕的神情。

    路三和醫生到樓下拿藥,林良歡躺在床上走神,明明沒有刻意去想那個男人,可是腦子裏卻揮之

    不去都是今天晚上發生的一切。

    恥辱、煎熬,卻徹底解脫了。

    楊崢一直緘默不語地在她床邊安靜坐著,異樣的因子在空氣中微微浮動著,他伸手去摸口袋裏的煙,想到醫生的話又默然放棄。

    修長的指節搓了搓麵頰,楊崢目視前方,許久才啞聲開口:“你想要這個孩子?”

    林良歡看著天花板,動了動唇角卻沒迴答。

    楊崢撚了撚眉心,胸中激蕩的情緒無法用言語形容,當初阻止不了她衝動之下做的決定,和肖禾結了婚,從一個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小公主變成了一個被肖家處處刁難質疑的笨女人。

    一味的單純付出,默默替肖禾掃清灰色地帶的各種危險,還傻乎乎的不想讓那男人知道,隻因為肖禾討厭黑社會,討厭她的家世背景。

    楊崢越想就越不甘心,如果當初他多努力一點,或許結果真能不一樣?

    本以為隻要她看清現實,就一切都不晚,他安靜等在原地,總會看到她迴頭。如今她終於認清她和肖禾之間的鴻溝了,可是……這個屬於她和肖禾的孩子,來的實在太不是時候了。

    ***

    孩子的事兒楊崢覺得有必要和林良歡好好談談,可是林良歡似乎一直沒下定決心,總是有些避重就輕,偶爾甚至會裝聾作啞。

    楊崢語重心長的在她身邊說:“你說過不想和肖禾再有任何瓜葛,可是孩子就是和他最大的聯係,血脈親情永遠都割舍不掉。”

    林良歡盯著電視屏幕看,唇角緊繃漠然。

    楊崢承認自己也帶了幾分私心,他見過太多的夫妻,即使原本沒有感情最後也會因為孩子而慢慢牽扯出感情來。所以他不想再冒任何危險,那時候錯過機會,讓她衝動之下嫁給了肖禾。不僅讓她身心受損,就連自己也備受折磨許多年。

    他言辭懇切,說的語重心長,可是林良歡始終沒說話,眉頭微微蹙著,視線緊緊的落在電視節目上。還偶爾抬起一隻手覆住左耳耳畔,好像在玩什麽新奇的遊戲一樣,表情迷惑茫然。

    就有那麽好看嗎?

    楊崢終於來了脾氣,“啪”一聲將電視關上,口氣不善的低吼道:“林良歡,已經快三個月了,你再拖下去孩子就要成型了!”

    他氣得腦袋一陣陣發暈,胸口的火氣幾乎壓不住。

    林良歡慢慢轉過頭看他,眼神卻顯得空茫沒有半分生氣,她嘴唇蠕動著,

    全身都止不住的顫栗著,耳朵嗡嗡直響,眼前的楊崢滿眼戾氣,卻隻能看清他好看的唇形不住開合。

    楊崢終於發現不對,伸手攥住她的手背,隨即錯愕的瞪大眼:“怎麽……你的手怎麽這麽涼?”

    林良歡抬起手,手指也抖得厲害,死死扣住楊崢的手背,指甲掐的楊崢不自覺緊縮眉心。

    她一字字緩慢的說著,好像用了極大的力氣:“楊崢,我、我好像出了點問題。”

    “……”

    作者有話要說:虐肖渣的馬上就來了,我要爆發一下,做個徹頭徹尾的楠竹後媽!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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