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沭北找了林晚秋很久,榕城並不大,可是在這一刻白沭北才知道要找一個人居然是件這麽難的事情。林晚秋把店盤出去了,她該怎麽生活?一想到這個白沭北的心就好像被一團熊熊烈火煎熬著。

    萌萌在鬧脾氣,沒有以前那麽乖巧容易哄了,就拿吃飯來說,白沭北不放心所以沒找家政,自己親自給孩子下廚。

    他廚藝不好,但是簡單的炒菜做飯還是可以的。

    但是萌萌一點兒也不給麵子,直接把筷子扔到了餐桌上,眼淚汪汪地瞪著他:“不吃,我要吃媽媽做的!”

    筷子落在桌麵上因為撞擊直接濺到了白沭北麵前,他握著筷子的手都繃得發緊。

    他極少會對孩子發脾氣,連句重話都不舍得說,此刻依舊強壓著怒氣:“寶貝乖,媽媽心情不好去旅遊了,等她迴來好不好?”

    “不好。”萌萌迴答的幹脆,黑黝黝的眼好像能直接看進他心底,“爸爸騙人,媽媽被你氣哭了,她連萌萌都不要了。”

    孩子的哭聲斷斷續續的,白沭北覺得腦子都快裂開了,他放下筷子撚了撚眉心,硬挺的濃眉深深蹙起:“萌萌,爸爸一定把媽媽找迴來,爸爸保證,你乖一點。”

    孩子瘦小的胸膛劇烈起伏著,小拳頭覆在桌麵上,抿著小嘴一副極其委屈的模樣:“爸爸要是找不迴媽媽,我就再也不理你了。我要媽媽,不要別的阿姨。”

    萌萌說著就費勁地從凳子上蹭了下來,趿拉著拖鞋“啪啦啪啦”跑上樓了。

    白沭北安靜地看著孩子消失的小小背影,沉沉靠進椅背裏,以前從沒覺得這屋子大過,就算隻有他和萌萌也不覺得太安靜,可是現在……好像哪裏都靜悄悄的讓人窒息。

    林晚秋明明也隻是那麽安靜的一個人,可是為什麽存在感這麽強。

    白沭北伸手摩挲著麵前的瓷碗,這套碗碟是林晚秋買來的,清秀典雅的藍色花紋很像她給人的感覺。

    白沭北知道自己其實是個很沉悶的男人,活得很累,或者說道貌岸然更適合他。他是家裏的長子,母親在他很小的時候就過世了,父親幾乎指望不上,老二就不說了,老三和小黎的家長會都是他去開的。

    他本性是什麽?他自己都不知道。

    他被迫早熟,被迫做個有責任、有原則的男人,還要給弟弟妹妹做榜樣,他選了最正直的一個職業,選了最光輝的一條路。

    他背後為弟弟妹妹鋪平

    道路,把他們的瑣事都視為己任,他心底那些壓抑的東西越來越深,終於在遇到林晚秋的時候,全都爆發了。

    白沭北想,或許他本來就是個卑劣的男人,有所有男人的虛妄、自大、自私,然而這些缺點被積壓的太久了,在林晚秋身上才肆無忌憚的爆發了。

    這麽說,他在林晚秋麵前才活得更自由,更像他自己。

    白沭北用指尖描摹著那個碗的邊緣,好像上麵還殘留著林晚秋的溫度一樣,他發現自己好像真的很想她,她好像是一種並不起眼的毒,在不知道什麽時候就蔓延了他全身-

    晚上白沭北給孩子煮了營養麵,哄了萌萌很久小家夥才抽抽噎噎地吃完了。白沭北給她擦嘴的時候,忍不住問:“你平時和媽媽在一起也這麽皮嗎?”

    萌萌坐在小凳子上,仰著可*的小臉蛋:“媽媽才不會像爸爸這麽沒耐性,媽媽看萌萌生氣走了就會馬上來哄,不會讓萌萌哭一個小時!”

    白沭北想吐槽麵前的小鬼,知道一個小時有多久嗎?可是孩子的話讓他沉默下來,低頭將手裏的濕巾扔進垃圾桶了。

    孩子說的沒錯,林晚秋比他有耐心多了,自從和林晚秋結婚後,他幾乎一點兒都不用操心孩子的事,孩子的飲食起居、孩子的身體狀況,每一件家庭瑣事都交付到了林晚秋身上。

    他很安心,每天在部隊都不用操心家裏的事。

    林晚秋連白小黎的事都極其盡心,白小黎在學校的衣服還是林晚秋帶迴家一起用洗衣機洗的,她總說:“小黎在學校一直手洗,衣服還好,床單被套很麻煩。”

    她還會給白小黎送吃的,連帶著白溍西和白湛南都有份兒。

    白沭北想著這些,心裏有些脹痛,明明都是些小事啊,以前看到了他也沒有半分感覺的,可是現在卻好像在心裏產生了不一樣的化學效果。

    萌萌歪著頭看白沭北,夜晚的光線有些模糊不真切,她居然在爸爸臉上看到了幾分悲傷。小家夥眨了眨眼,身子往前盯著白沭北打量:“爸爸,你是不是在想媽媽?”

    想林晚秋?

    白沭北一怔,知覺想否認,可是他今天一整天的確都是在想這個女人啊,沒有一刻停止過!

    白沭北沉著臉,按住小家夥毛茸茸的小腦袋,將人直接扔在了小床上,硬聲硬氣地:“睡覺。”

    萌萌掙紮著從小床上蹦起來,對著他吐舌頭:“爸爸*媽媽還不敢承認,膽小鬼!

    ”

    “……”-

    白沭北第二天迴了趟白家,白友年一看他一臉寒霜的進了客廳,抖了抖手裏的報紙:“這又是迴來找我吵架的?”

    白沭北徑直在他對麵坐下,忽然甩出兩個紅色本子扔在茶幾上。

    白友年略略看了一眼,馬上垂下眼眸:“不是早就結了,怎麽突然想到通知你老子了。”

    白沭北諷刺地笑了一聲:“我是讓你看清楚,我這輩子和林晚秋都隻可能有這一個證。”

    白友年這才正眼看他,把手裏的報紙慢悠悠地疊起來,他動作很慢,一舉一動間蘊含著風雨欲來的壓迫感。

    白沭北卻並不怕,狹長的眸子微微眯起,似乎做好了和他撕破臉的打算。

    “那些照片是我找人拍的,比起林晚秋,顧安寧顯然更好一些。”白友年臉色絲毫未變,好像自己說的話沒有一丁點不妥。

    白沭北都懶得斥責他:“退而求其次,還真是委屈您了。”

    白友年挑著眉,雙手環胸,那樣子氣的白沭北青筋直跳,他沉默片刻,直接拿起桌上的結婚證,居高臨下地看著這個自己所謂的“父親”。

    “如果說以前我還奢望過從你這裏得到所謂的父*,那麽我這次是真的明白了,你*的不過是你自己,而我,完完全全得了你的遺傳。我也是個自私自利的男人,可是這次,謝謝你提醒了我。”

    他說完轉身要走,白友年倏地站起身,厲聲喝道:“白沭北,你到底是在忤逆我還是真喜歡那個女人,好好問問你自己,要真*她,你為什麽遲遲不肯給她一個像樣的婚禮。我不過是幫你糾正一個錯誤,我是你父親,我了解你。”

    白沭北停了步子,慢慢迴頭看著他,眼神冷的好像一柄利劍,他嘴角帶著譏諷地弧度,一字字慢慢道:“了解?連我自己都不了解我自己。”

    白友年鐵青著臉看他,眸間隱隱有些狠厲之色。

    “如果不是你的介入,我不知道我也可以活得這麽像個人,有血有肉。”白沭北沒有看白友年,慢慢說著,好像在說給自己聽,又好像不是。

    白友年眉頭皺的很緊:“你胡說什麽,以前的你就很好,現在完全不正常了!”

    白沭北憐憫的看了眼白友年,他知道自己說再多對方都理解不了,隻是沉了嗓音,帶著幾分威懾:“別再幹涉我的事,你知道我的手段,也知道我現在根本不懼你半分。之所以忍讓是還顧

    忌小黎的麵子,老二老三也奈何不了我。”

    “林晚秋和顧安寧不一樣,你敢對她下手,別怪我不看父子情麵。”

    他沒有說下去,可是眼裏的陰狠卻讓白友年微微怔住,這是他最引以為傲的兒子,現在卻為了一個女人和他說這番話。

    白沭北頭也不迴的走了,背影決絕孤傲。

    白友年沉默地陷進沙發裏,白沭北今時今日的地位全是他自己拚出來的,這個兒子有股子隱忍的狠勁。他過去活得太壓抑了,為了幾個弟弟妹妹一直忍耐著他,這些白友年都是知道的。

    顧安寧當年的事兒他多少還有把握控製白沭北,但是現在的白沭北地位已經不容小覷,白沭北現在是為了那女人和他徹底的撕破臉了,可是他陡然發現,自己已經沒辦法再控製這個兒子,他現在不是過去那個隱忍不發的白沭北了。

    他的兒子,好像不一樣了-

    林晚秋在這家福利院做的很開心,工作一點兒都不累,而且大家知道她是孕婦後,還時常照顧她,就連福利院的孩子和老人都很熱情,總是把自己每天發到手的水果留給她。

    林晚秋人好,脾氣也好,和這裏的每個人都相處融洽。

    生活就這麽不緊不慢地過著,林晚秋很少會想起白沭北,想他等同於自虐,林晚秋現在已經不會再那麽傻了。

    倒是她偷偷去看過萌萌好幾次,有幾次也看到了白沭北。

    白沭北親自去接的萌萌放學,林晚秋都疑惑他怎麽那麽有空?而且很奇怪,白沭北的車停的位置都很隱蔽,要不是她小心謹慎,說不定早就被他察覺了。

    她不敢走上前,即使再想萌萌都不敢輕易走過去,有一次白沭北在幼兒園放學時沒有馬上出現,林晚秋在附近的街道上也沒看到他的車,她險些就上去了,因為萌萌一個人站在幼兒園門口,那裏隻剩老師陪著孤零零的小家夥。

    孩子低垂著腦袋,紅色小皮鞋在地上磨蹭著,林晚秋看不到她的表情,可是也能料想到孩子有多傷心。

    她心疼極了,腳都忍耐不住邁出了一步,可是就在刹那間,忽然看到白沭北不知道從哪個地方出現的。

    他挺拔的背影一步步走向孩子,站在那裏和老師說著話。林晚秋能看到他的側臉,他似乎比以前瘦了一些,倒是不像上次見時那麽潦倒了。

    林晚秋一直看著孩子,心裏好像刀絞一樣,她隻能伺機而動,等著白沭北迴部隊時說

    不定就能偷偷去看萌萌。

    其實被白沭北發現也沒什麽,可是她現在不想見這個男人,而且她現在沒錢沒權,要真和白沭北硬碰硬必定吃虧。

    白沭北抱孩子上車前,似乎還朝周圍看了幾眼,林晚秋往拐角的牆壁上貼了貼,直到那邊傳來車子發動的聲音,這才鬆了口氣。

    這種情況發生了許多次,再後來林晚秋就越來越機警了。

    生活過的很簡單,一轉眼就到了三個月該去醫院做檢查的日子。

    林晚秋請了假,出門時遇到了辦事兒迴來的劉主任,對方一聽說她要去醫院,急忙攔著:“別麻煩啦,今天市醫院有幾個大夫來給咱們院裏的孩子老人做檢查,順便讓她們給你看看。之前不是收留了個懷孕的流浪-女,正好有婦產科醫生。”

    林晚秋想這樣也好,這個福利院離醫院特別遠,現在天越來越冷了,跑那麽遠的確很麻煩。

    可是她沒想到,在這裏也會遇上熟人,跟著劉主任進了那個有些嘈雜的房間,推門一眼就看到了坐在人群中微微皺眉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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