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堂一個庶子,當著眾人麵一臉傲慢質問她,又能奈他何,帝後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提到木兮,扶瑤自然得把話題岔開,笑的更盛,對青靈柔和道:“公主說這孩子是本君的,然本君卻不記得,既如此,不如將這天降之子除掉吧。本君府上恰好有一名醫,這事於他而言不難,於公主而言也是無損。”


    啪!


    一聲包含著重重怒火的巨響炸在耳邊,抬頭望去,是天帝一掌碎掉木桌。


    扶瑤笑的邪魅,一點也不像他母親,更不像天帝。天帝這些年並不喜他,多也是因他這張魅惑眾生的臉。男生女相,是為妖孽,但這妖孽卻獨得上天垂愛,一身靈力比之天帝差不了多少。若非天外天需要他這一身靈力,早些年帝後除他,天帝也就不會阻撓了。


    此刻被他激怒,厲聲道:“這些年縱你寵你,你就真當你是這天外天的主人了?這是在說什麽胡話!既然東華能作證青靈腹中之子是你的,那十日後完婚就這麽定了!休得多辭!”


    天帝拂袖而去,帝後隨之離開。


    殺意這個東西很玄妙,有時有,有時無,如此時,他心中是有的!且不僅針對青靈。


    東華上前拉了扶瑤一把,傳聲於他,從長計議。又托西王母先帶青靈暫居瑤池,拉著扶瑤匆忙迴了駘蕩宮。


    兩人入了密室,東華順手施了一道結界,不安心,又加一層。


    扶瑤嘴角掛著笑,笑的東華心裏發毛,且安慰他先莫著急,想法子就行了。


    他氣極了就愛笑,笑的滲人。


    讓東華解釋為何他會看著青靈進他寢殿,又為何自己完全沒有記憶。


    東華隻道那兩日他因為木兮與阿難在凡間拜堂成親心中不快,夜裏迴了宮喝了許多酒,醉了四天,期間青靈來,說是她知道木兮為何下凡,他便恩準青靈進了寢殿,確實是隔了一夜才出來,但他們屋裏發生了什麽,東華也不知曉。


    東華也為難,時間上算來這個孩子的確是扶瑤的,但扶瑤不記得,他與天楓沒看到,到底扶瑤對青靈做了什麽隻有青靈知道,所以此刻青靈說什麽便是什麽了。


    “那孩子不是我的,你不要一副這表情看我。”


    “你怎麽知道?你連事情都記不清!”


    “我記不清是我記不清,但我一向最討厭生人近身,就算是喝到沒有一絲印象我也知道那孩子不是我的,更何況,她怎麽配孕育本君的子嗣!”


    嗬,東華心下無奈一笑,以前他說說扶瑤哪裏都好就是性子太傲。這話被扶瑤聽了去,特意專程跑來同他說,他那不是傲,那是文人的風骨。


    現在他這風骨又發作了。


    但如果扶瑤這般確定那孩子不是他的,那……


    “你意思這孩子是?”


    “斷生!”扶瑤斬釘截鐵道:“看帝後喜笑顏開的模樣,再加青靈一向作風,那孩子十有八九是斷生的。”


    他們一家人算盤打得妙,若是斷生搶不來天帝之位,那扶瑤繼位後還是得傳給斷生的兒子,變來變去帝位始終在斷生一脈手裏。


    扶瑤眸子一閉,再睜眼時,已是堅定不移,沉聲道:“我……不想再等了。”


    他從來無心皇權,可是……


    他無心皇權,接二連三失了自己愛的人。他無心皇權,屢屢為人所逼為人陷害。


    他知道斷生斷髕是他的錯,這麽多年來也一直希望可以補償斷生。所有他給的陷害設計,扶瑤都當成是磨練。甚至有的時候明知道是斷生設的局,他也會心甘情願跳進去,順著斷生的意達到斷生想要的結果。不為其他,就覺得如果這樣子能讓他哥開心一點,他受點苦,被父親討厭被族人嫌棄都沒有什麽的。


    可是這一次因為有木兮,所以,扶瑤不想讓了。


    如果隻有成為六界之王才能守住他想守護的人,那麽……他願意弑父殺兄!


    東華新近給紫扇貼滿了珍珠,此刻舉扇子擋了半邊臉,長長的睫毛擋著桃花眼裏的決絕,思慮許久,終是按捺下,緩緩道:“不可,時機未到。你我籌謀這麽久,此時一步錯滿盤皆輸。進來有許多事太奇怪,我覺得佛域好像參與進來了。”


    的確有很多很奇怪的事情發生,一環套一環,但是又說不清楚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


    扶瑤握著拳,指甲摳進肉裏,慢慢滲出血來,這痛感更是激起了他的殺意,良久過後道:“婚禮照儀製舉行,不過我要娶的卻是木兮,至於如何瞞住,你來想法子。”


    果然是帝王風格,他自個提要求,解決難題的方案得是東華想。東華覺得好在他很聰明,異於常仙的聰明。


    合上眸子,思索了半刻道:“欺瞞天帝,若是被發現……”他欲言又止,不必說明扶瑤也知道若是被發現他會是什麽下場,但他們逼的太緊,逼得他無路可退。


    紫衣仙人摸著他扇子上的珍珠,緩緩道:“到時我將青靈引入西海流沙,流沙多幻境,用幻境困住她。新娘鳳冠霞帔,紅蓋遮麵,你用幻術讓他們窺不到木兮真身就好了。”


    眼下也著實想不到更好的辦法立時解了眼前困境,東華又道:“照儀製,過了琅邪台就好。”


    “怎麽過琅邪台?其他人用幻術瞞住還好,可是父君一定會發現。”


    琅邪台需得天帝帝後一同開啟,進行天地同鑒。


    紫衣仙人眉目一挑,信心滿滿道:“不是能確定那孩子是斷生的嘛。你去找帝後說,讓她想法子說服天帝提前一天開啟琅邪台,就說你要在周圍布一個大的幻術陣法。並且這幻術陣瞞不住天帝,讓她在大婚那日直接與天帝在紫微宮等著你帶新娘敬拜。就說讓他兩在紫微宮賜新娘不朽於長生即可。”


    扶瑤立時明白,青靈懷的孩子不是他的,到時候過琅邪台必然是過不了天地同鑒這一關的。沒有鳳凰加印落下,這場婚禮就是九州六界最大的笑話。帝後自己心裏也必然明白,隻有在周圍布一個陣法,等新人祭天之後啟動陣法以幻術落下加印才可。


    這陣法能瞞住小仙,卻瞞不住天帝,或者萬一那天到場幾個厲害一點的人物看破了幻術陣法,天帝的臉麵也就丟的一幹二淨。所以她得自己想辦法提前一天與天帝共同開啟琅邪台,大婚當日在紫微宮等著新人敬拜就好。萬一琅邪台出了事丟了麵子,那丟的也是扶瑤的臉麵,他們二人可以脫身事外。


    神族壽命無窮無盡,仙妖魔人鬼卻不是如此。所以凡是嫁入神族皇室的正宮妃子,都會由天帝賜不朽與長生。


    待過了琅邪台,這禮就算是成了。到時候天帝賜也得賜,不賜也得賜木兮長生。他必然不會在六界眾生麵前拂袖離去,或者說這門親事有任何問題。


    扶瑤臉上終於有了一絲精神,這個法子的確是妙。


    可是……東華又擺擺頭,疑惑問他:“婚禮是沒問題的,可是雷劫怎麽辦?”


    扶瑤冷哼一聲,怒道:“我不去雷澤,難不成他們還能綁了我去?”這話說完他略一沉吟又軟下聲來:“她懷的是大哥的孩子,若是……其實……我可以替大哥承那孩子的雷劫,就當是……當是還清了當年斷髕之傷吧。”


    他當著天帝的麵,口口聲聲要殺青靈和腹中孩子,可是內心卻還是願意為了他大哥替那孩子承雷劫。


    東華知道他這人念舊情,可是這麽多年,扶瑤事事不計較,事事忍他讓他還他斷髕傷,也不知何時才能還清。


    東華態度凜然說道:“你承雷劫可以,但這是最後一次。雷劫過後,你便將當年欠他的還清了,再往後若是出了別的事,你不許再顧念斷髕之事。”


    他態度堅定,沒得商量。


    扶瑤踟躕道:“先過了婚禮吧,娶青靈是萬萬不行。若是那娃兒降世,不是庸才,我將這儲君之位送他未嚐不可。”


    他在斷生的事情上的這種猶豫不決婦人之仁實在是令東華非常看不順眼。


    想到青靈這一列麻煩事,頭隱隱作痛,他伸手揉了揉太陽穴,千叮嚀萬囑咐拜托東華千萬不可告知木兮青靈一事。


    東華覺得這事既然是栽贓嫁禍,依木兮的性格與聰慧,解釋一番她也明了,瞞著她反倒不好,何況她不是那種小心眼的女子。


    扶瑤苦笑著“她的確不小心眼,可那是針對往事不究。她若知曉她下凡那些日子,青靈留在紫微宮過了一夜,必得拆了我。”怕東華不信,伸出胳膊給東華看看自己身上的傷。


    東華伸起大拇指,還是由衷的佩服木兮,也發自肺腑的替扶瑤往後的日子擔心。這時候就不得不慶幸他當年的遠見之明,居然還被一群無知小仙嘲笑。


    胳膊上青一塊紫一塊,少年盯著那傷,神色卻又寂寥的很。


    漫不經心道:“此事她若在意,她難受。若她不在意,我難受。索性瞞住她吧。”


    東華聞言,覺得有情人心中的糾結實在是深奧。複又叮嚀他,斷生肯定還有後招,這幾日須得好好提防。


    隻要能娶木兮,其餘事都是小事。


    臨走再三囑托東華千萬不可告知木兮,又讓東華調來天兵守衛集結於紫微宮外,沒有他親令不許任何人出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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