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兮瞧著這幾個人眼神交流之間就已明白他們在想什麽,紅唇輕啟道:“孤則乃是這世間唯一可破神體的物事,爾等需協助意舍,不論付出何種代價,都需換出孤則。本尊當日可以掌控孤則想必諸位也都清楚,如若有孤則加持,魔界居於六界之首也不是不可能”


    天巨微微抬頭看了一眼木兮,他果然沒有低估了這個女人的野心。其實他們幾人早就打探到莒意舍想盡法子要換出孤則神劍。


    魔皇如此想得到的東西,絕對不會是為了贈給如意郎君的禮物,但有時他們就得揣著明白裝糊塗,太過聰明的人總是死的最早。


    木兮看著他們臉色平靜無波,卻知這幾個老狐狸內心早已算盤打起。


    她就是喜歡同這幫老狐狸過招,虛虛實實,真真假假。作為王,需得引領他們的真實心思往王的意誌上靠,並且不能被他們發現這種心思其實是被人引導了,要讓他們覺得這種思維是他們自己利益之下的產物。


    這便是君臣之道。


    她心念一轉,吩咐邀華:“你將各處魔界的探子全部撤到離淵,到時會有人接應他們。從何處得來神界抓捕我魔界子民的消息,便從何處遞個消息迴去。就說若是神界敢挑起戰事,本尊將全線逼壓神界。大不了到時我們兩界相互交換,權當促進感情。”


    若是往日木兮斷是不可能作此決定,但此時神族儲君落難,她願意賭,賭神界不敢輕易來犯,賭東華會作壁上觀。幽冥一向置身事外,人界則是有心無力,所以這一次若是神界來犯,則是他們兩界之間的衝突,天帝處事謹慎小心,老謀深算,才不會輕易做傷敵七百自損一千的事情。


    又聽他們各自匯報了一些魔界內部事宜,著重部屬了此次賑災事宜,木兮方命所有人退下。


    她議完事後才發現月已爬上當空。


    瞧著大殿裏空無一人,這些年裏好像一直都是這樣,空曠的大殿,荒蕪的內心,始終隻有她一個人。


    有許多人說過喜歡她,卻也隻是說說而已。不管出於敬畏亦或是懼怕,從來沒有一個人會陪在她身旁,仿佛喜歡她是什麽羞恥的事情。這些年來,她一直一個人,大約是一個人太久了,已經不知道有人陪伴是什麽感覺了。


    踏著月光一路迴了房間,兩青衣進入伺候木兮褪去了衣衫,又解下帷幔,小心翼翼退了出去。


    她躺在寢台上,翻來覆去睡不著,白日裏兩人躺在雪裏的情形不斷浮現在腦海中。覺得很開心,可又討厭自己這種幼稚,陪著一個三萬歲的小孩玩的不亦樂乎。


    再迴憶起初相見時那人冷漠冰涼的模樣,今日又同她一起無拘無束躺在雪裏聊天打趣,兩顆心似乎貼的很近。


    她的心慌亂的厲害,不知道這樣的感情對不對,該不該。每次見到扶瑤都會想起迦毗羅衛國那少年,她不知道她喜歡的到底是誰,也不知道她的心這麽慌亂到底是為誰而亂。


    如今看來她似乎脫身已難,她與扶瑤,皆已入局,勝負未分。


    手腕忽然感到一陣滾燙的刺痛。木兮撩起衣袖,手腕上正是紫薇木石鏈,手鏈之下的皮膚已經變得血紅。


    她心下大驚,一躍而起。拿起一旁的衣服裹在身上,順手拽了件披風,鞋子都顧不得穿,忙往扶瑤屋裏去。


    竹屋內的寢台本就不大,少年弓著身子蜷縮在一角,身體不停震顫。


    木兮兩步並一步跑到他床前喊他名字,他根本聽不到身體蜷在一起抖著。


    輕輕伸手撘他後背想要知道他怎麽了,手一碰到他後背卻是冰涼的刺骨,仿佛伸到了臘月的井水裏。


    他身體太冷了,木兮卷了床上被子,爬上寢台打算幫他蓋上。手越過他身體蓋到裏側時,卻摸到一片冰濕。


    他哭了!


    哭得很委屈,像個小孩子。


    木兮忙伸手推他,可他宛如陷入夢魘。木兮一時也慌了不知道他哭到底是因為太難受了還是因為做了不好的夢。連忙喚了一青衣進入,譴她速去皇城請隱慕顏過來。


    青衣領了命,匆匆禦風而行。


    他牙關緊咬,身體蜷縮一團,骨節不斷發出陣陣異響。少年蜷縮一起抖得太厲害,木兮想要安撫他卻又無從下手,隻好輕輕從後攬著他。


    他大約是冷糊塗了,感受到旁邊有點點微熱趕忙往過靠,想躲在那個溫熱的地方。


    約莫他身體也疼不斷地出汗,整個衣服濕濕冷冷。


    木兮想幫他換掉濕冷的衣物,怕這樣下去他得得風寒不可。準備起身去櫃裏拿為他準備的衣服,剛一挪開,被他猛地一帶,整個人猝不及防掉入他的懷抱裏。


    感覺到那熱源要離開,他迷迷糊糊伸手一拉,剛好把木兮鎖下來。溫熱的源頭到手,他哪裏肯鬆箍得緊緊的抱在懷裏。


    他身體冰冷纖瘦,木兮緊貼著他的身體,被他身上的骨頭咯的疼。可是這疼並不重要的,因為她此時此刻完全無法顧及到。


    被他抱著,一時亂了神。不會思考不會反應,由著他抱著,越抱越緊。


    若是認真算來,除了那段待在悉達多懷裏的日子,她的確是第一次以人的形態被一個男人抱著。哪怕這個男人並沒有意識。


    他身上有著淡淡的藥草與一種淺淺清涼清淡的龍曇花香。


    木兮被他緊緊箍在懷裏,心跳到嗓子眼裏,喉嚨裏幹涸撕裂的痛緩緩撩撥著神經。


    他長得像個女孩子,可行事作風一點都不娘。被他強硬的抱在懷裏一點不討厭,甚至覺得很有男子漢氣概。


    隻是他一直在發抖,身上也是刺骨的冷。


    被那冷一激木兮方才驚醒,匆忙用力掙脫他的懷抱,又四處瞧了下確定屋內沒有侍從,這才放心。


    喚了青衣入內,將屋內爐火升起,又抱了兩方錦被圍在他身上。青衣拿了白色繡鞋放在她腳旁,她才發現自己竟沒來得及穿鞋,在地上光腳踩了半天竟是一點感覺沒有。


    等了許久也不見隱慕顏人影,隻得派人先去傳命給皇甫,讓他再去請人。


    隱慕顏推門而入見到的就是這般有趣的場景,木兮額間汗珠滾落,坐在寢台上用被子緊緊裹住扶瑤。再看被子裹著的那人,眉梢間已結出了冰霜。


    兩人共處一室卻又分處兩極。


    慕顏覺得他以前小看了這神君,他果然本事不小,從醒了到今天沒過幾天居然拿下了木兮。


    上一迴他雙腿封印,她求慕顏救他時,雖心念堅定要救他,眼裏卻一派雲淡風輕。今次不同了,她眼裏的焦急已經快要燒死隱慕顏了,明顯怪他來的慢了。


    隱慕顏倍覺欣慰,內心開心的不行。


    這老妖女終於有主了。


    整個人刹那間神清氣爽,就連被擾了清夢的起床氣也煙消雲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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