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玥知道,老媽已經進入自我麻痹的階段,有些事情,不能想,更不能說,非要說出來,那便是到了離婚的時刻。這些天,秦玥閉目養神並未睡著時,隻聽老媽反複念叨,這個婚,究竟是繼續,還是離。


    老媽第一次動這念頭,秦玥挺吃驚的,後來,老媽念叨的次數越多,而且心裏已經越來越偏向離婚。


    秦玥當即決定快刀斬亂麻,再逮著機會一定把奶奶徹底趕走。老媽離婚可以,但原因絕對不能因為奶奶。不然,對老爸,對她自己都不公平。如果說倆人感情破裂了,不想繼續走下去了,可以,她支持。


    可倆人明明心中還有彼此,甚至這些天倆人除了孩子的話題不敢深度交談什麽就是怕踩雷。所以,決不能因為奶奶而離婚。


    老媽嫁給的人是老爸,又不是奶奶,更不會跟奶奶過一輩子,憑什麽因為這個憑空出現的攪屎棍子離婚?


    太虧了。


    秦玥忍著餓,三個小時沒要奶喝,她越是乖巧,老媽負罪感越深。當夜深人靜,奶奶終於關上電視進屋睡覺時,老媽起來了,轉頭進了廚房去做飯。


    在書房發呆的老爸聽見動靜兒立刻走出來,小聲道:“餓了,想吃什麽?我給你做。”


    老媽沒有理會,在冰箱裏拿了兩個雞蛋,一把小青菜準備下麵,如今就這個最快。什麽營養不營養的她已經顧不得了,作為一頭非常不合格的奶牛,她現在要做的就是要吃飯,好好吃飯,完了產奶喂孩子,就這麽簡單。


    老爸連一個眼神兒也沒得到,灰溜溜的走出廚房,坐在沙發上發呆。


    一鍋麵未熟,臥室突然傳出秦玥撕心裂肺的哭聲。


    說起來奶奶也真是作死,才把她惹惱,這會子趁著老媽不在臥室又溜進來逗她。如今,秦玥已經能把人物表情看個大概了。


    老太太一臉慈祥,自以為笑容和藹可親,嘴裏念叨著親孫孫,奶奶抱抱,你乖,不哭……那樣子,秦玥瞬間有種被當做哈巴兒的感覺,隻不過,作為人的奶奶,現在要討好她。如果她真是一隻哈巴兒,奶奶除了笑外,無疑要扔給她一根骨頭的。


    還是那句話,長痛不如短痛,所以,老太太剛把她抱起來,她立馬扯著嗓子大嚎,老媽幾乎以風的速度闖了進來。此時此刻,她像一隻受傷的母獅子對奶奶狂吼,“你對她做了什麽?”


    那副樣子,別說奶奶,就連爸爸也沒見過。在秦玥的記憶中,就算她當初逃避老媽安排的各種相親,也從未見過老媽如此瘋狂的樣子。


    天下間,誰都可以惹,唯有母親二字,惹急了真的會和你拚命的。


    奶奶被嚇傻了,哆哆嗦嗦說沒做什麽,她剛把孩子抱起,真的什麽都沒做。然而秦玥的哭聲已經又拔高兩層,說什麽都沒做,別說護犢子的老媽,就是跟進來的老爸也不信。


    “媽,你不是睡了麽?”


    “我,我,我睡不著,出來上廁所,一看臥室的門開著……想進來抱抱大孫孫,誰知剛一碰到她,她就這樣哭,真邪門兒,這孩子和我真不對付……”


    “你給我滾出去!”詛咒她還不到一個月的女兒邪門兒,是可忍孰不可忍,老媽發瘋的將奶奶往外趕,老爸剛要開口,老媽又吼道:“你也給我滾出去!”


    “離婚!!!”


    “誰不離誰孫子!!!”


    完了嘭的一聲將臥室門關上。


    老媽已經魔怔了,把她的小包被打開仔細檢查,確認身上沒有掐痕之類的才重重鬆口氣。秦玥早就不哭了,餓的太厲害的她不停地吮吸手指,老媽立馬將糧倉塞給她,一邊哭一邊道:“使勁兒吸,寶貝,使勁兒就有了……”


    秦玥使出九牛二虎之力也才吃個半飽,又餓又累的她很快沉沉睡去。老媽將她放下之後重新迴到廚房,煮麵,吃飯,整整一鍋麵,最後全部吃光,連湯都喝了。


    之後她又迴到臥室,靜靜的數著鍾表過日子。


    秦玥不知道的是,老媽的心已經恢複平靜,因為她已經打定主意離婚。後來,老媽給秦玥講述這段日子時說,人是最奇怪的動物,糾結的時候痛苦的要死,一旦下定決心,哪怕問題依舊堆積如山,內心卻百倍千倍的輕鬆。


    當老媽打定主意要離婚時,客廳裏,奶奶正在老爸麵前淌眼抹淚。


    以前的哭泣或許有故意、摻假的成分,這迴卻是真的。死鴨子嘴硬的她起初還道,離就離,誰怕誰,然而這些話兒子一句沒接,她慢慢地就怵了。


    老爸沉默半天,後來問道:“離了找誰過呢?”


    奶奶立刻接道:“你有車有房有工作,名牌大學畢業,還愁找不到下家?”


    老爸沒有猶豫,迴道:“車和房都是貸款買的,背著一身債不說,裝修的錢是王姍掏的,月供她也還了,房子和車屬於我們婚後財產,怎麽可能全都判給我?”


    “還有孩子,還不到一個月,我從今往後再也見不到她了。”


    財產的事兒奶奶沒理,心虛的繞過去,提到大孫女的事兒她來勁,猛的拔高聲音道:“孫女姓秦,是我們秦家的種兒,就算離婚,她也別想帶走!”


    “媽!民國早不在了,大清朝更是早亡了,您說的那一套在法律上根本站不住腳好嗎?玥玥還不到一個月,這個時候離婚,講都不要講,肯定會判給母親。”


    “什麽法律不法律的,我們又不打官司。”


    奶奶還在死鴨子嘴硬。


    老爸則來了句,“王姍會給我打的。媽,惹急了她,她真的會給我拚命。”


    奶奶不由得想起剛才的一幕,立刻渾身一個哆嗦,就衝兒媳婦剛才那瘋魔的樣子,她絲毫不懷疑兒子的話。


    “再說,真的離了,我還能找到她這麽好的嗎?現在彩禮高的嚇人,我還是二婚……人家王姍有文化,有工作,長的漂亮,沒什麽脾氣,又持家,對我也好……上學的時候,有一個月我手頭緊張,是她給了我一個月的飯吃……”說著說著,老爸落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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