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家大部分不動產,顏涼和秦文英繼承。」


    聽到律師這麽說顏涼是錯愕的,這說明了什麽?


    顧氏的股份全權交給顧傾心?


    顧躍平這樣的決定,等同於間接聲明:顧氏集團將由顧傾心繼承。


    秦文英當場就傻了……


    顧氏集團是由她的父親一手創辦的,雖說當年沒有這麽大的規模,但畢竟是父親的心血。


    顏涼卻是勾唇笑出了聲,「為了保住顧傾心,你把顧氏集團拱手讓給了薑振廷。她就這麽值得你的愛護?」


    「顏涼,你能理解爸爸嗎?你和傾心是姐妹,我希望你們能相互扶持,我們做長輩的老了、死了,世間你們還是親人。」


    顏涼笑得很難看,她說:「爸爸。」


    這是三年來她第一次喊她爸爸,很多時候她不過是敷衍的喊一聲爸,那個稱謂不帶感情。


    如今聽到顏涼這麽喊,顧躍平心中一慟。


    到底是虧欠了……


    顏涼知道,時至今天,有些話說或不說,其實早已不重要了。


    顧躍平嘆道:「本來我是打算把公司給你的。可傾心懷著身孕,她……」


    「你交給顧傾心吧!生活讓我明白了一件事,你想要什麽,不要指望別人給,要自己奪。」


    顧躍平聽著,情緒是酸的,就連眼睛也是酸的。


    兩個女兒,她總歸是虧欠了一個。


    顧顏涼怒,她也悲,人生在世父母是由不得她選擇的,但是她不說出來怕自己會憋死。


    「有時候我在想,我是不是您的女兒?三年前我隻身前往美國,你可曾擔心過我,可曾關心過我是否適應,是否想家?顧傾心是您的女兒,那我們當時18年的父女情分呢?


    有時候,我真得恨透了金錢和名利。它讓親人不像親人,母女不像母女,照照鏡子,每一張臉都是麵目全非的……如果真是為顧傾心好,你就應該好好守護顧氏集團,薑振廷得不到顧氏集團自然會對她好。」


    顧顏涼說完這句話,秦文英忽然就淚流滿麵了。她的這番話說給顧躍平聽,但也是利劍紮在了秦文英的心上。


    她又何嚐盡到一個母親的責任?


    有淚花在顧躍平眼眶裏打轉:「我知道,這些年來,你一直都很恨我。」


    顏涼靜了一會,才開口說話:「你錯了,一開始我從未恨過你,你有你的人生要走,媽媽也有她自己的人生要走。


    但你不該將我一個人推到深淵裏,讓我一個人默默品嚐你們婚姻失敗的苦果。你愛顧傾心我阻止不了,我也會試著理解。


    可是,你連這樣的機會都不給我,就判了我死刑。你是我爸爸啊,我叫了18年的爸爸,怎麽可以這麽狠心?」


    手機聲打破了沉寂,是顏涼的手機,在她衣服口袋裏裝著,她沒看手機顯示屏,直接按掉了。


    顧躍平說不出話了,喉嚨幹啞,堵得難受。


    秦文英嗚咽著,泣不成聲。


    當年,是他太獨斷了。


    顏涼靜靜的站起身,她看著顧躍平,沉聲道:「你可以把一切都給顧傾心,我要的我自己會爭取,一如被你拋棄的那三年,我自己會成長。」


    見顏涼要走,秦文英快步上前,抓住了她的手,「你要去哪兒?」


    顧顏涼忽然笑了,在秦文英看來,那笑卻像是在嘲笑她一樣。


    也確實是嘲笑。


    壓抑了三年之久,顧顏涼的心冷了,怨也爆發了。


    「你笑什麽?」秦文英隱忍情緒,盡可能跟顏涼平靜對談。


    顏涼的眼神裏帶著一絲悲憫,她在悲憫誰?


    是她這個做母親的,還是她自己?


    「媽,我說了顧氏集團我想要,就算爸不給我,我也會自己去拿過來。這樣的迴答你還不滿意嗎?


    遺囑上都明確表示公司給顧傾心,你還期待更改?


    我離家三年,我結婚嫁給季承淵,你可曾問過我,我婚後是否幸福?是否有婆媳矛盾?婆媳之間如何相處更好?」


    顏涼的指責聲並不大,但卻句句剜心。


    「我……」秦文英忽然被顏涼問住了,她竟無法開口反駁。


    「原來電視都是騙人的,電視裏,女兒婚後,母親大多會噓寒問暖,唯恐女兒在婆家受了委屈。你為什麽不問問呢?」


    這話講出來,原本該凜冽逼人,但從顏涼嘴裏說出來,偏偏平靜到了極點。


    她是真的累了,像是要被顧家拖死一樣,忽然覺得累了。


    也或許是她有了做母親的心思,心也跟著敏感了……


    秦文英的心髒被人狠狠揪了起來,


    「好,我問。」秦文英這麽說,是真的痛了,她被自己的女兒用言語刺痛了,她輕聲問:「嫁到季家你過的幸福嗎?」


    顏涼卻突然甩開了她的手,「不是這麽問的,不是!」


    說完她抬起下巴,為了抑製奪眶而出的眼淚,她壓抑了這麽多年,心力憔悴而不自知。


    或許是被季承淵捧在手心嗬護久了,她吃了蜜糖,便不願再沾惹甘苦?


    不管出於什麽原因,顏涼就是想把所有的不滿都傾吐了出來。


    秦文英麵色變了,仿佛一位被女兒刻意刁難的可憐母親,「你究竟想讓我怎麽……」


    顏涼搖了搖頭,卻不讓她把話說完,她的聲音裏帶著一抹沙啞:「媽,我是你的女兒,本不該這樣傷你的心。對不起,我不會撒嬌,不會討你歡心。


    我知道你要的是顧氏,我答應你有生之年會把顧氏搶過來,除此之外你不要再對我有任何期待了,頤養天年,盡忠盡孝,你還是我的母親。」


    「……」秦文英臉色白了。


    秦文英再次握住顏涼手,握得很緊,顏涼能感受到她渾身顫抖的厲害。


    她似是讓步和妥協,她哽咽著問:「涼兒,你跟媽說說,嫁給季承淵之後你婆婆待你好嗎?如果,如果過的不快樂就迴家……」


    秦文英說著,竟是悲從中來,捂著臉哭了起來。


    顏涼又覺得心口在痛了,她痛苦彎腰,眼淚一滴滴的往下落,到最後蹲下身體。


    她從來沒有像這一刻,覺得胸悶氣短的幾近窒息,像是死過去一般的難受。


    哭聲越來越大,終是驚動了門外的季承淵。


    原本他正在打電話,麥斯集團內部確定了影視業併購計劃,那麽大的金融收購、併購案,他忙是必然的。


    聽到哭聲,他隻是匆匆的交代了一句便皺著眉掛了電話。


    他猛的推開門,「顏涼?」


    他見顏涼哭過,但還是第一次見她哭的這樣撕心裂肺……


    生活改變了她,卻沒有改變她堅強外表下那顆敏感,柔弱的心。


    她不愛哭,如果她哭了,肯定是憋了很久了,妻子的情緒他怎麽會不懂!


    季承淵看了一眼淚流不止的秦文英,又看了看躺在病床上麵色慘白的顧躍平,沒有多說什麽,隻是抿著唇看了一眼。


    狹長的眸子深邃鋒利,仿佛暗藏風暴。


    顏涼攀著他的身子,站了起來,「……帶我走。」


    季承淵知道,她這是自己邁不出步子了……


    他打橫抱起她,語氣明顯的十分隱忍:「我帶顏涼先迴去了。」


    迴譽墅的車裏,顏涼便沉沉的睡了,晚飯時間都沒有醒來。


    傭人做好了晚飯,便敲響了書房的門,「季先生,晚飯準備好了。要喊少夫人起來用餐嗎?」


    晚餐應季承淵的要求,做了香菇雞肉粥,搭配清爽的開胃小菜,都是顏涼喜歡的菜色。


    季承淵手裏拿著筆,正在批閱文件,他緩緩放下手裏的筆,捏了捏鼻翼:「不用,粥先熱著。」


    傭人應聲下了樓。


    這一覺顏涼睡到六點才醒過來。


    醒來時窗外已經轉黑,隨著天氣轉涼,天黑的也是越來越早了。


    她揉了揉眼睛坐起身,床頭隻開了一盞小夜燈,燈光昏黃,她穿上拖鞋,看了一眼臥室的四周。


    這是譽墅的主臥室,簡潔卻不失情調,從別的房間觀察做比較,顏涼知道這裏在她入住後是做過調整的。


    不止是臨時修整的小書房,還有臥室的裝修格調都是做了相應的調整。


    季承淵費心了。


    「醒了?」男人溫潤的聲音響起,顏涼尋找聲源,就看到了季承淵,他穿著居家的衣服,身材頎長,依舊矯矜帥氣。


    「恩,睡太久了,整個人都要傻掉了。」


    季承淵輕笑出聲,話裏話外都帶著寵溺,「就算不睡那麽就也傻。」


    顏涼自然反駁,「哼,你才傻。」


    「好好好,我傻。」他走過去,給她拿了一條披肩,民族風亞麻材質,和顏涼清冷的氣質蠻搭的,「飯菜還熱著,下去吃飯吧。」


    顏涼低頭笑了,調皮的說道:「傻人有傻福。」


    季承淵嘴角的笑意是更濃了,明知故問道:「看不出來,顏涼還會算命?傻人有傻福此話怎解?」


    顏涼挽著他的胳膊,將腦袋搭在他的肩膀上,仿佛那裏是她停泊、棲息的港灣,「因為你娶了我,所以你是傻人;而我愛上了你所以這算是福氣;我成了季太太是我的福氣,傻是因為我沒能早點愛上你。」


    季承淵的心裏劃過暖流,低低的「嗯」了一聲,把她攬的更緊了,輕聲說:「不晚,更重要的是我們以後要幸福。」


    顏涼的腦海裏不由的想起了白馬王子和灰姑娘,那是童話,他們卻是置身現實。


    現實,變數太多。


    飯桌上,顏涼確實餓了,她足足吃了滿滿的兩碗粥。


    吃飯的間隙,她問:「吃晚飯的點,你怎麽不叫我起來?」


    叫她起來,兩個人就可以一起吃飯,她知道她睡著的時候,他必定也是在忙,忙的無瑕顧及吃飯。


    季承淵眼睛如墨,靜靜看了她好一會兒才迴應:「你在睡覺。」


    吃過晚飯,兩個人手牽著手散步,他們圍繞著譽墅的鵝卵石小路走,又踩著柏油路走,兩個人都穿著風衣。


    她的是玫紅色,他的是情侶款黑色。


    「睡覺的時候有沒有想我?」


    ……顏涼淡笑不語,睡著了怎麽想?


    她低聲嗔問:「睡著了怎麽想?」


    睡著了大腦也在運轉,他聲音含糊:「有所思才有所夢,睡覺就不想我了?」


    顏涼笑出了聲,他們的對話可真夠無聊的,平淡但卻讓她覺得幸福快樂。


    好吧,她真的沒救了。


    顏涼看著男人如行雲流水般性感的下巴,仰頭問:「什麽叫想,在我看來,字體拆開,意思就是在說,你要相信我的心。季先生,請問你相信你太太的心嗎?」


    季承淵點沉靜了片刻才鄭重其事的點頭,「恩,相信。」


    「累嗎?累的話就迴去吧。」季承淵這麽說著還沒等顏涼答話,就蹲下身,「我背你迴去。」


    散步,顏涼穿的是平底的運動鞋所以不累。她看著男人寬厚的背,抑製不住的有哭的衝動。


    在顏涼的記憶裏,背過她的除了父親就隻有季承淵了。


    人就是這樣,越長大越怕失去,她長大了,如今開始貪戀人生中最單純的東西。


    顧顏涼乖乖的趴在季承淵的背上,任由他背著她往譽墅走。


    一進了客廳,季承淵便放下顏涼,隨後一轉身將她壓在了門板上,季承淵輕輕的笑,然後吻住了她的唇。


    「季太太,帶你先生感受一下你的心。」喘息裏,他在她的耳端啃咬,呢喃出聲。


    他們不是隱居譽墅的出塵之人,反而成了落入萬丈紅塵的縱慾之人……


    ------題外話------


    熬不住了,九點半就犯困了!本來還想多寫點的……


    大家晚安~


    ☆、28 清晨,她和他。


    初冬,天色就愈發的短,夜晚在霓虹閃爍下擴散開了,顏凉終是沉沉的睡去


    第二天便步入12月。


    顏涼一大早就醒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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