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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皇太後轉頭就走,並吩咐:“叫皇上來見我!”


    沒給善寶反攻的機會,善寶就呆呆的杵著,腳像生根芽似的,任憑茱萸李順等人一聲接一聲的喚她。


    最後,她甚至都恍惚自己是怎麽迴的昭陽宮,在炕上一坐就是幾個時辰。


    然後,屋子裏暗下來,茱萸帶著宮女們將房內的燈逐個點燃,她在黑暗中亮出,仍舊那個姿勢,仍舊那副表情,花梨木鑲玉石的桌子擺好,一道菜一道菜上來,葷的素的,裝在精致的餐具裏,象牙筷子塞入她已經給擦拭幹淨的手中,宮女輕聲一句:“娘娘,用膳罷。”


    突然她覺著娘娘這個稱唿好陌生,仿佛那是別人的事,她叫善寶,是神醫善喜的女兒,她有個溺愛她的父母,有著無憂無慮的生活,她想迴到過去,那個不曾認識祖公略的過去,然後,所有的煩憂都沒有了,她還同表姐偷著溜出家門往勾欄看戲往館子裏吃酒,給父母知道,頂多埋怨幾句,但沒人要她恪守閨道,她是那樣的自由,快活。


    象牙筷子從手中滑落,掉在地上一聲清脆的響,她懶得管碎沒碎。


    飯沒吃,水不喝,枯坐到二更,祖公略迴來了。


    聽見宮女喚著“皇上”,她想,若是祖公略責怪她與太皇太後爭執,她就直接把祖公略休了。


    耳聽祖公略的腳步欻欻,一聲聲緩慢悠然,就像晚飯後在花園裏散步,待腳步近了,那冷冷的清香漫卷過來包圍著她,而她,已經在祖公略暖暖的懷抱裏,高大的身子努力把彎下,灼熱的唇叩在她額頭,夢囈般的喚了句:“寶兒。”


    方寸還是周身繃緊的她頓時癱軟,軟到快要融化,覺著自己或許不能原諒太皇太後,但是可以忍下了。


    她在祖公略懷裏哭著睡著,醒來時,天光大亮,一隻鳥兒不造反她的窗欞,啾啾鳴叫,像是問候早安,她眯著惺忪的睡眼微微一笑,現祖公略已經不見,喊李順來問。


    李順一臉得意:“娘娘消氣了罷,聽說皇上昨個同太皇太後吵的厲害,太皇太後嚷著要迴京呢。”


    善寶忍著不笑,卻道:“我餓了,切盤白肉來。”


    大早晨吃肉?


    李順驚呆,隨即明白過來,諂笑著:“娘娘好胃口,奴才這卡在脖子處的心放下了,這就吩咐廚房給娘娘煮肉去。”


    接下來的日子如秋日靜水,與太皇太後彼此間是那樣的冷那樣的安靜,互不想擾,但太皇太後終究還是沒能迴了京城,因為給祖公略一番吵,她病臥在炕,明知善喜是神醫,卻因有那麽個女兒,太皇太後放著不用,讓太醫看,幾番折騰倒也好了。


    善寶也學乖了,不再往乾正殿去,或是留在昭陽宮同李順等人閑聊,或是去東暖宮看兒子,連那天在翠岫宮聽到的兩個女子的事也閉口不談,後來是祖公略告訴了她,那兩個女子,一個叫舜英一個叫舜華,從京城來,老友,順道看看他。


    善寶小心措辭,不想再與祖公略生摩擦:“臣妾聽祖家五少爺說過,顏家這兩個女兒與皇上是朋友,可是臣妾那日聽姊妹二人說話的聲音好奇怪。”


    祖公卿曾經告訴過她,京城顏家有二女,同祖公略交情頗好,既然是大戶人家的女兒,怎麽說話浪聲浪氣宛若風塵女子。


    祖公略頓了頓:“其實,那是故意。”


    原來,顏舜英顏舜華姊妹兩個是祖公略安插在京城的探子,針對的不是別人,竟然是太上皇,父子倆緣何如此呢?


    太上皇在江山快崩塌之際將皇權交給了祖公略,後來謀反的陳王和最大的隱患陵王都伏法了,江山穩固,而祖公略經常與他的意見相左,太上皇就萌生了要收迴權力的念頭,其實祖公略也無意同他爭奪皇位,但祖公略不得不防的是,曆朝曆代生這樣的事,被收迴皇權的皇帝都沒有好下場,或是殺或是軟禁,骨肉相殘,毫不手軟,祖公略更怕的是太上皇用善寶和小皇子來打擊他,而他人又不在京城,所以就委托顏家姊妹代為探聽宮中動向,這顏家姊妹也真了得,出入宮禁如同出入自家,探聽到很多,就馬不停蹄的趕來雷公鎮告訴祖公略,之所以浪聲浪氣說話,是因為擔心祖公略身邊有太上皇安插的人,剛好善寶去了,顏家姊妹不明真相,聽見動靜就故意如此。


    一場誤會化解,善寶如釋重負,對祖公略,一如初心。


    其實,她所有的痛苦皆來自祖公略,釋懷後,突然感覺宮闈生活也沒那麽可怕,於是盡力的扮演好皇後這個角色。


    這一天邀約的胡海蛟終於來了,在門口大大方方的報上自己的名號,索性守門的兵士皆來自京城,對他一知半解,否則非得刀槍相向不可。


    聽聞是來拜見皇後娘娘的,侍衛直接來到昭陽宮。


    善寶忙說:“請。”


    擂鼓般的腳步聲傳來,善寶端坐好了,百鳥朝鳳的軟簾打起,胡海蛟興衝衝的走進,見了善寶就喊:“妹子,哥可是忒想你了。”


    善寶清咳一聲提醒他,這是在何處,總算他今個沒穿龍袍來,善寶鬆了口氣,還是怕他等下胡說八道,給李順使個眼色:“出去盯著。”


    李順應聲而出,善寶又屏退了其他宮女。


    胡海蛟覷房內隻有他們兩個,哈哈一笑:“妹子,你這是在作何,哥這心慌慌的。”


    善寶朝他啐了口:“我同你說幾句正兒八經的話,皇上答應我,替你父親昭雪。”


    胡海蛟舔了下嘴唇,然後,陷入沉默,卻將攥緊的拳頭輕輕叩著桌子,不知是高興還是提及往事心酸。


    善寶勸著:“畢竟那是太上皇時候的事,與皇上無關,你沒必要同皇上較勁。”


    胡海蛟突然呲牙笑了:“皇上是我妹夫,愛屋及烏,我都不能為難他,可是,昭雪又怎樣,我爹娘也活不過來了。”


    善寶感覺到他的疼,也隻能寬慰:“得饒人處且饒人,放下吧。”


    胡海蛟繼續沉默。


    善寶平心靜氣的等著他的決定。


    最後,胡海蛟仰頭一歎:“好。”


    善寶大喜,隨即道:“皇上想任命你為征南大都督,派你去平複南方夷人的造反。”


    胡海蛟眨巴眼睛想了想,勃然大怒:“我就說皇上沒安好心,原來是想讓我給他賣命,不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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