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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萍離開後得了方便,秋煜這才問善寶:“娘娘一向可好?”


    善寶撿了那野鴨肉燉的菜幹吃了口,這幾日病著胃都空了,如今見了這種稀罕物胃口大開,待秋煜如朋友,也就不計形象,正大快朵頤,聽他問候,淡然一笑:“哪裏能不好呢,左不過是吃吃喝喝外加睡覺,快成豬了。”


    忽而拍了下自己的麵頰:“我都胖了好多。”


    秋煜不敢仔細看她,目光如風掠過她的臉,不見豐腴,倒是有幾分蕭索,本來那雙明眸像春水積攢了幾個春天的明媚,而今卻是蒙蒙的籠著一層愁霧,年輕女子中,她位已登頂,更有新生的小皇子,已經是人生大贏家,那麽她的不快,大致應該來源於祖公略了。


    秋煜一番猜度,心下不安,恭敬的拱手道:“方才娘娘說的事,臣多謝聖上信任,必當盡心竭力。”


    他是深唿吸著說下這番話的,仿佛用盡了自身全部的力氣,善寶說皇上有意讓他往河南和山東處理旱災和水災,話剛開頭,他就已經表示不願意,說自己一對兒女失了母親尚且年幼,自己想留在雷公鎮照顧他們,去河南山東又是車又是船,帶幼小的孩兒在身邊不方便,希望皇上能體諒他的苦處,更因自己官職卑微當不得欽差大臣,請皇上另擇賢能,他言辭鑿鑿,心意拳拳,可是這前後不過片刻,他又說同意了,善寶還沒來得及施展鐵齒銅牙勸他呢。


    總之他同意自己就不虛此行,善寶高興,吃得更起勁。


    一頓飯隻見善寶吃著,秋煜黯然相陪,希望自己離開後,她與祖公略恩愛和睦,再無其他紛擾。


    飯後,吃了茶水稍事休息,善寶便喊茱萸和李順進來給她穿鬥篷拿手爐,準備迴去行在。


    秋煜送到泰德樓門口,見善寶上了轎子,又見李順快要落下轎簾,他朝善寶深施一禮道:“但願人長久,千裏共嬋娟,娘娘珍重。”


    一句普通大眾用得爛熟的祝福話,善寶微微一笑算是迴應,想著一別之後不知多久方能重逢,心裏還是微微有些酸澀,秋煜待她之心,藏得極其隱秘,聰慧如善寶,安能不知,隻能欷歔上天捉弄,若有來世,自己可以去努力愛上他,以報答他今世的恩情。


    李順手一鬆,夾了棉的轎簾徐徐落下,秋煜抓住最後的機會看了眼善寶,也隻看見善寶半截鬥篷和微微露出一角的鞋子,李順一聲吆喝,轎夫直起身子,眼見善寶離開,秋煜感覺自己沉入了清瀾江底,隻希望有朝一日浮上水麵重見天日,還能看見善寶嬌媚的容顏。


    隨後,他轉迴酒樓,對著那桌殘羹剩飯,畢恭畢敬的看著善寶用過的碗筷,不敢碰,怕褻瀆善寶,拿起酒壺晃了晃,還有半壺酒,他就嘴對嘴灌了下去,遠遠不夠,喊小二搬了兩大壇來,自斟自飲,直到酩酊大醉給酒樓的人抬著送迴衙署。


    秋煜肯去河南山東,善寶甫迴宮就稟給了祖公略。


    他當然高興,晚上來給太皇太後定省時,也還難以掩飾歡喜之色,他是信秋煜的能力的,災情撫平,國泰民安,四海升平,他方是一個好皇帝。


    心裏更佩服善寶的能力,說她鐵齒銅牙一點都不為過。


    太皇太後正拿著善寶給她熬製的紅果蜜餞吃著,身子好了,竟對這物事上癮,覷祖公略眉目含喜,太皇太後暖笑道:“可是蓮素服侍的好,皇上怎麽眉開眼笑的。”


    祖公略搖頭:“皇祖母不知,孫兒是高興幾處災區終於有了可靠的人去,說起來這都是皇後的功勞,是她給孫兒舉薦的秋煜。”


    聽聞是善寶舉薦了官員,太皇太後眉頭一低,隨之將手中的紅果蜜餞丟在八寶累絲攢盒裏,冷冷道:“這鬼東西吃多了恁般不舒服,拿去丟了。”


    身邊的宮女捧著盒子應聲而出。


    祖公略隻道她是正吃膩了,歉疚道:“行在清苦,難為皇祖母了,眼瞅著過年,春暖花開時節,咱們就可以迴京了。”


    太皇太後接過宮女遞來的手巾,一壁擦著手上的黏膩一壁道:“這裏隻有咱們祖孫倆,你倒是給我仔細說說,皇後是不是經常管著朝堂上的事?”


    祖公略聽出話音,忙道:“倒也不是,僅這次而已,都因為本地知縣秋煜曾經主事行在,與皇後相熟些,皇後就替孫兒勸了他幾句,他性子耿直,說自己在雷公鎮毫無業績,不肯厚著臉皮往河南山東,說是去安撫災民,其實誰都明白那是升遷。”


    太皇太後道冷哼一聲:“一個小小的知縣,竟然主事行在,已經不妥,皇上委派臣子,臣子豈敢不從,還需皇後出麵調停,這個知縣誰給了他天大的膽子。”


    言下之意,祖公略這個皇帝太無能。


    祖公略心領神會,道:“也非是秋煜不從,他顧忌的正是自己為小小知縣,還有,他或許是不想給他舅父,也就是宰相虞起丟人罷。”


    聽聞是虞起的外甥,太皇太後總算平息了些怒氣,也還是道:“再怎麽說也不能讓皇後拋頭露麵,皇後管好後宮便可以了,而今蓮素的事她不提不問,至少也得給個才人的位分,後宮的事不管,管起朝堂的事,老祖宗規矩,女人不得幹政,哎,也難怪,她這個皇後當的就名不正言不順,還沒聆聽太後訓導呢。”


    她一番指摘,祖公略也無可奈何,畢竟說的都是祖宗規矩,多少年流傳下來的,豈是善寶甚至他能夠逆轉的,唯有替善寶說些好聽的話。


    太皇太後對善寶是沒有成見的,但她習慣了墨守成規,似乎從她做皇後時起,除了逢年去過幾次宗廟,這些年來從未出過皇宮,這次若不是禧安郡主誆她,她隻怕要老死在皇宮,所以她覺著自己有必要提醒孫兒:“我今個聽說皇後出了行在,還以為她是去看望熙國公夫婦呢,想念父母大可以宣進行在見麵,出宮已經不妥,竟然是去見個臣子,皇上也忒粗心,不怕給誰看見說出其他不當的話來,那樣便是有辱國體。”


    祖公略仍舊袒護善寶:“皇後出去是經過孫兒的準許的,也是孫兒讓她去勸說秋煜的,孫兒是覺著,秋煜大才,如不重用,實在可惜。”


    太皇太後手一揮:“那些臣子的事哀家不管,但皇後的事你要當心,行了,你迴去歇著罷,我也累了,想睡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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