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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亮雖不完整,光線還是很強,強到可以看清庭中一簇簇花的顏色,強到可以看清善寶眼中那陌生的感覺。


    祖公略負手在後,一貫的好風致,翛然於生死之間,絕塵於俗世之外,連番變故未改昔日閑適,信步而來,到了門口駐足,看善寶容色靉靆,笑了笑,如常的姿態,如常的問候:“可好?”


    善寶答非所問:“我給你講個故事罷。”


    祖公略看看腳下,他在門外,善寶在門裏,道:“就在這裏講?”


    善寶:“嗯。”


    祖公略:“去茶樓聽書還得有杯茶水呢。”


    善寶就迴頭喊:“錦瑟,倒杯茶來。”


    錦瑟應了,須臾端了杯茶出來,善寶朝祖公略努努嘴:“給安王千歲。”


    錦瑟屈著膝,高舉著茶盤,祖公略笑著拿過茶杯,大大方方的呷了口,然後慵懶的靠在門框上,道:“講吧。”


    一個人能寵辱不驚,必成大器,這是善喜曾對善寶說的,善寶瞧祖公略不怒不氣,安之若素,這男人若不成大器,那就是老天都嫉妒他。


    開講,講什麽呢?一個古老的故事,當然,這是善寶說的,說前邊的前邊的前邊的那個朝代有一書生,適逢雨夜,有一妙齡少婦路過他家,想進來避雨,那書生卻嚴詞拒絕,男女授受不親,怎能同處一室,那少婦無奈,頂風冒雨走了。


    善寶講完道:“這書生真乃君子也,所以請王爺也做個君子,此後沒事不要到我房裏來。”


    祖公略已經吃了半杯茶,含了薄薄的笑道:“下雨,又是夜裏,那書生拒絕少婦進去避雨,不過是沐猴而冠,真君子的做法是,自己走出去,把少婦請進來,所以抱歉,我不能做那樣的君子,你這裏我該來還得來。”


    這故事還有如此解釋?善寶竟無言以對。


    祖公略繼續吃茶,道:“還有故事麽?”


    善寶感覺氣到胃口發脹:“還有一個故事……”


    剛開口卻被祖公略叫停,然後指指茶杯:“茶樓免費給續茶水。”


    善寶眼睛銜了把刀子似的盯著他,頭也不迴的喊錦瑟:“續茶。”


    錦瑟提了纏枝蓮的白瓷茶壺過來,忍俊不禁,給祖公略填了茶水,躬身退下。


    善寶接著講另外一個故事,有個男人同女人相好,某天他陪著女人去看日出,如此浪漫讓那女人感動非常,事後那男人卻對貼身小廝說,我哪裏是陪她看日出,是她陪我看朝霞才對,這故事的意思,那女人傻傻的被人家耍了還不知道。


    祖公略聽完這個故事,已經明白了善寶今日為何如此態度,應是自己與她上長青山的初衷給她知道了,該怎麽解釋給這丫頭聽呢?想想道:“那男人陪女人看日出,那女人陪男人看朝霞,雙管齊下,沒什麽不好。”


    善寶冷冷一笑,語意涼薄:“應該算是各取所需。”


    祖公略咀嚼下兩個詞匯的不同,搖頭:“是雙管齊下非是各取所需。”


    善寶氣道:“總歸那男人不是一心為著陪那女人。”


    祖公略假意歎口氣:“假如那女人為此生氣了,你說那男人該怎麽哄那女人才好呢?”


    善寶憤憤的咬牙道:“罰那男人脫光衣服繞雷公鎮跑三圈。”


    祖公略哦了聲,然後將茶杯塞給善寶,他就動手解衣帶。


    善寶莫名其妙的問:“你作何?”


    祖公略:“脫光衣服繞雷公鎮跑三圈啊。”


    湖藍的皺紗深衣已經褪至手肘處,裏麵雪白的中衣比月光還晃眼,善寶臊得滿臉通紅,使勁推了下他,罵了句:“登徒子!”哐當將門摔上,噔噔噔跑到裏麵,心撲騰得像隨時可以蹦出胸膛。


    這個男人真是可惡!


    錦瑟見她突然跑進來,臉又紅到脖子根,不知發生了什麽,問:“小姐,你怎麽了?”


    善寶氣鼓鼓的:“外麵有個瘋子。”


    錦瑟好奇的走到窗前,天熱,窗子開著,她探頭去望,沒見什麽瘋子,倒看見祖公略背著手,大步而去,敞開的深衣飄飄如舞。


    次日,祖公略被皇上宣了去,至晌午迴府,又來找善寶。


    阿珂引著他進了抱廈,善寶正伏案作畫,李青昭和錦瑟一旁觀看。


    “大奶奶,王爺來了。”阿珂稟報道。


    善寶頭也不抬:“告訴他我不在。”


    阿珂傻了:“……”


    祖公略嗤的笑出:“那你在哪裏?”


    善寶唬的一抖,手中的筆隨之一抖,筆尖觸到紙上,毀了剛剛畫好的一朵青蓮,氣的將筆擲於紙上,問:“你怎麽進來的?”


    她的意思,沒經婢女通稟,他就隨便進來。


    祖公略俯視自己雙足:“我走進來的。”


    善寶懶得同他爭執無謂的事,問:“王爺有事麽?“問完即自答:”既然沒事那就不送了。”


    逐客,祖公略巋然不動:“我樁好事告訴你。”


    善寶不屑的:“我不想聽。”


    祖公略執意說下去:“我向皇上給你求了副丹書鐵券,三世免死。”


    善寶愣了愣:“好吧,我聽聽看。”


    祖公略笑了:“丹書鐵券皇上不會帶在身上,迴鑾之後會派欽差送達。”


    善寶憋著憋著,終於憋不住了,笑彎了腰。


    一場恩怨就此化解。


    祖公略所言非虛,他救了皇上之後,皇上雖然氣他為了個女人與自己鬥氣,終究他是救駕有功,若非他事先安排妥當,那日便不堪設想,所以對外就說祖公略劫法場其實是佯裝,真實用意是為保護皇上,也恢複了祖公略的爵位,食邑超出一個縣,增至半個郡,祖公略趁皇上龍顏大悅,替善寶求賜免死金牌,皇上聽聞更氣,道:“坊間傳你與那善氏有不倫之情,朕不希望這是真。”


    善寶才轉危為安,祖公略不想再把她陷入危險境地,也就沒有同皇上爭執,隻道:“我與她同為祖家人,互相照拂理所應當。”


    他雖然說的模棱兩可,皇上還是非常高興,總歸他沒有斬釘截鐵說“是”,又覺著善寶救了自己的命,何妨送個人情給祖公略,於是答應賜予善寶丹書鐵券,即免死金牌一副。


    自己可以永遠不死了,善寶高興得不知怎麽表達,忽然想起自己與祖公略的尷尬身份,突然想,若是祖公略去求皇上,會不會給自己摘掉這個祖家大奶奶的身份呢?


    正想開口問祖公略,卻聽阿鈿進來稟報:“大奶奶,郝管家說,河間府的容小姐來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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