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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世上唯獨白鳳山的話,祖公略是不想質疑的。


    “這事我已經查了很久,斷不會錯的。”他第一次覺得外祖父的話不可信,當麵頂撞老人家也還是第一次,低頭呷了口酒,掩蔽自己的愧疚之感。


    白鳳山渾濁的老眼噙著淚道:“我理會你是因為你娘的死不明不白,才恨你爹。”


    祖公略偏頭看去青磚地麵,角落的扶桑花啪嗒凋了一瓣,極輕微的聲音卻入了他的耳朵,想想母親當年花樣年華香消玉損,像極了這扶桑花,他的心陡然生恨,沉沉道:“殺母之仇豈能不報。”


    白鳳山一掌拍在炕桌上:“你這孩子,越說越不像話,我隻有你娘一個女兒,若她真是被人所害,我焉能坐視不理,管他什麽祖百壽還是誰,豁出去我的老命也得給我女兒報仇,跟你說了無數次,你娘是死於產後痹症。”


    祖公略才滿月,白素心就撒手人寰,當時祖家給出的理由就是產後痹症。


    風裹著雪片子啪啪的打在窗戶上,門簾子一挑,走進來福伯,他手裏端著一個熱氣騰騰的鐵鍋,道:“樹雞熟了。”


    樹雞,可是長青山的另外一大美味。


    白鳳山笑道:“老猴子,你怎麽連鍋都端來了?”


    福伯將鐵鍋放在桌子上,道:“若是盛到碗裏,一折騰會變味。”


    白鳳山抄起了筷子:“還有這麽個說道?都是我孤陋寡聞了,枉我做了多年的老冬狗子,長青山的飛禽走獸吃了不少,竟不知這麽一宗,待我嚐嚐味道如何,這樹雞可是朝貢之物。”


    福伯放下鐵鍋即識趣的退了出去。


    白鳳山邊嚼著樹雞肉邊道:“剛剛我的話你要記著,你是他祖百壽的親生兒子,若你不信,不是能滴血認親麽,你可以去試試。”


    祖公略用湯匙舀了口湯。也隻是放在唇邊沾沾,福伯的手藝一貫的好,他就用另外一隻湯匙舀了湯遞給白鳳山,邊道:“祖家二十年前的那個管家郭騾子。他可是親眼看見我娘是如何被害的。”


    白鳳山氣唿唿的哼了聲:“郭騾子的話你也信,他在雷公鎮時誰人不知,吃喝嫖賭那是出了名的,當初他想從你爹那裏借一筆錢揮霍,你爹不答應。他懷恨在心就火燒了祖家大院,哎呦,當時那個慘啊,幾十間房子化為灰燼,現在的祖家大院是你爹辛辛苦苦賺來的,那個郭騾子,官府緝拿他多少年,不成想被他逃了,你是在哪裏看見他的?”


    祖公略遲疑著……


    白鳳山一笑:“這孩子,連我都信不過。”


    祖公略道:“您是我最親的人。我怎麽會信不過您,他在三道拐子呢,我也是費了好大的氣力找到他的。”


    白鳳山歎口氣:“我曉得你的心思,不足月出生,祖家大院那些個臭娘們就捕風捉影的編瞎話,她們那是沒安好心,離間你們父子,因為你爹器重你,將來參幫當由你來繼承。”


    祖公略撚著酒杯,淡淡道:“我倒不在意那些。”


    白鳳山立即反駁:“當初參幫是我的。我隻有你娘一個女兒,遂由你爹來繼承了,現在你爹怕是不行了,理所當然由你來繼承。”


    祖公略不置可否。隻把玩著手裏的酒杯。


    白鳳山磨破了嘴皮子,千叮嚀萬囑咐,見祖公略點頭應了,他就大口大口的吃著,吃得滿腦子汗水,飯罷。就告辭迴了山上。


    祖公略悶在書肆想著白鳳山的話,他是真心希望祖百壽不是自己的爹,因為這之間橫著善寶,這讓他甚為糾結,然白鳳山的話無懈可擊,他想不信都不行,隻不懂的是,這許多年來父親為何接連拍人跟蹤自己。


    一直呆到酉時過,很多事情想的頭痛,索性不想,離開書肆迴了大院。


    西側門進了,門子接過他手中的馬韁繩道:“二少爺您可算迴來了,這不,二老爺都來問幾次了,看樣子有什麽十萬火急的事。”


    祖公略沒有搭言,款步而行,迴了自己房裏。


    琉璃見了他,同門子一樣的話:“您可算迴來了,二老爺眼巴巴的等著您呢,說是酉時讓您去花廳,您是先歇歇,還是立馬就去呢?”


    祖公略隻道:“有些累。”


    琉璃會意,為他脫了鬥篷,然後海棠為他摘了風兜,茉莉為他脫了靴子,小荷端來參茶,小蓮擰了條熱手巾給他擦臉。


    祖公略本已經習慣了這些,房裏養著這麽多丫頭,安能不做事,隻因想起文婉儀來過,就道:“以後沒我的吩咐,隻琉璃一個伺候著就可以了。”


    海棠、茉莉、小荷、小蓮屈膝應著:“是。”然後悉數退下。


    祖公略一壁吃茶一壁問琉璃:“二叔可有說什麽事?”


    琉璃搖頭:“二老爺沒說,不過奴婢鬥膽猜測,差不多是大奶奶的事。”


    善寶?祖公略忙問:“大奶奶怎麽了?”


    第一次如此稱唿善寶,非常別扭。


    琉璃小聲道:“晌午過,瑣兒和琴兒來了,之前答應瑣兒幫忙找大奶奶給瞧病的,大奶奶給開了個方子,瑣兒的病好了,這事就被琴兒知道了,琴兒也央求我幫忙讓大奶奶給她看看,這陣子事多呢,我就給忘了,今兒瑣兒和琴兒是來讓我帶她們去找大奶奶的,在咱家裏頑了會子,閑話聊著,琴兒說二老爺去找李姨娘了,為的是老爺將參幫和祖家大院交給了大奶奶,他們想鬧大奶奶,曉得必然先過了您這一關,所以,心急火燎的找您。”


    祖公略笑了笑,似乎早料到這些,將身子歪在迎枕上,順手拿過炕幾上的一本帳,道:“丫頭小子們的月錢你管著就是,不必月月拿給我看,我看的帳多呢,怪膩煩的。”


    琉璃躬身道:“奴婢記住了,隻是這個月因為猛子的傷開銷大了些,我做不得主,後宅的帳可是李姨娘管著,怕她不同意動用公中的錢給猛子看病。”


    提及猛子的傷,祖公略驀然想起白鳳山的話,假如祖百壽真是自己親生父親,他為何如此對待猛子,他這分明是斬斷自己的左膀右臂。


    見琉璃還等著他的話,便道:“二娘若是問起多出的款項,你就說我準許你給猛子使用的。”


    琉璃點頭:“有了您的令,等下李姨娘問起我就知道怎麽迴答了,您還是快去花廳罷,瞧二老爺的臉色,怕是要鬧大,若此時大奶奶也去了呢。”


    祖公略竊竊一笑,還有那個丫頭對付不了的人麽,誰想鬧她,隻怕是自取其辱。(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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