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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樣的謊言,看著無比奸詐的白金祿信了,看著眉目和善的祖公略不信,還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善寶想,這種情況一者說明人不可貌相,二者說明那白金祿是道高一尺人家祖公略是魔高一丈,這廝城府深不可測。


    三者,是自己輕信於他,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誰讓他長的那麽好看,古語說美人破舌、美男破老,他這樣的美男專門禍害自己這樣的老實人,真是莫可奈何。


    也幸好他生在雷公鎮這樣的邊遠之地,倘或在京城,很容易在某個上元佳節或是中秋佳節或是重陽佳節什麽的,與當今皇上邂逅,倘或那皇上又是個尚孌寵好南風的,以祖公略的容貌必然會三千寵愛在一身,說不定就成為禍國殃民的敗類。


    想了以上毫無根據的事情,善寶一抬頭,那敗類正專注的看著她,嘴角閑閑的叼著落葉,又是另一番說不出的好看。


    善寶索性扭過頭去,卻發現有個穿金戴銀的土財主摟著個濃妝豔抹的姑娘,非禮勿視,不得已又扭過頭來,感慨雷公鎮到底是小地方,男女公然在街頭傷風敗俗。


    殊不知,那姑娘是滿堂春的,那男人,是來自京師的客商。


    “不要臉。”她小聲嘀咕。


    祖公略取下唇邊的落葉,極短的笑了聲:“看我是很不要臉的事麽?”


    他誤會,善寶正在氣頭上,言辭就有些尖刻:“是啊是啊,我怕再看你,她就得對我趕盡殺絕。”


    祖公略定定的看著她,稍後目光緩緩上移,見她頭上插著一枚銀簪,沒來由的一點點失落,道:“我去過事發之地,拾到一柄殺豬刀,若我估算不錯,行刺你的人應該是個屠夫,但想殺你的人,卻不得而知,難不成你想到是誰?”


    善寶冷笑:“她能去衙門告發我偷越楊樹防,無非是想置我於死地,當然敢再次使人殺我。”


    話說的再明白不過,祖公略無言以對,隻將手中的枯葉攥緊了,等鬆手時,迎風而下一股粉末。


    朱英姿遠遠的擰眉看著,見他二人默然相對,不知發生何事,猶豫下就跑了過來攙扶善寶道:“走吧迴家,爹和善大娘都等著呢。”


    祖公略沒有同行,隻讓福伯套車送善寶幾個,善寶臨上車時,莫名其妙的迴頭望了眼,發現祖公略站在書肆門口,麵色凝重,見她望過來,忽然就笑了笑,笑得善寶費心揣摩,不知對方笑的內容。


    這輛車是福伯平素所用,車身狹窄,坐一個善寶正好,多一個李青昭陡現逼仄,善寶就緊挨著車廂的壁板,晃晃悠悠顛顛簸簸,更有不時噗嗤噗嗤的車軲轆碾壓雪泥的聲音,好一陣子,她無意打起車門簾子看光景,卻發現道路有異,遂去喊駕車的福伯:“走錯了。”


    福伯道:“朱姑娘告訴我這樣走的。”


    善寶望去朱英姿:“不是這條路,你連自己家都不認識了?”


    朱英姿眉眼都是笑,道:“沒錯,走吧。”


    善寶狐疑滿腹。


    差不多一盞茶的工夫來到了一處高牆大院,朱英姿喊停了馬車,錦瑟扶善寶下了車,望著麵前緊閉的大門,善寶心裏似乎明白了什麽。


    朱英姿已經過去扣動門環,幾聲後,出來個須發花白的老伯,見朱英姿喚了聲“小姐迴來了”。


    朱英姿嗯了聲,對善寶道:“進去吧。”


    善寶沒有動,問:“這位是?”


    朱英姿道:“爹才買的新宅子,他是才雇用的門子,老劉。”


    新宅子?善寶心下一沉。


    李青昭哼了聲:“該不會是用賣人參的銀子買的宅子,用什麽去贖舅父?”


    朱英姿非常平靜:“爹不是說過,善大伯不在胡海蛟手裏。”


    李青昭道:“說不定在其他匪人手中,這也需要銀子啊。”


    朱英姿頓時黑了臉。


    善寶暗暗拉了下李青昭的手:“老六叔自有辦法救爹,走吧,別讓娘等的著急。”


    進了大門,是個闊大的院子,雖然樹木凋敝再無風景,但看建製,原主人應是個財主員外一流。


    善寶輕輕的歎口氣,隨著朱英姿穿過前院來到後麵的花廳,赫氏、崔氏、朱老六一幹人等在這裏,善寶方邁步進門,一眼看到穿著暗紅織錦刺花袍的朱老六,不知是因兒子婚姻大事已畢,而使他人逢喜事精神爽,還是因為穿戴的不同,總之看上朱老六富貴了許多也富態了許多。


    而崔氏,打扮的簡直就像一夜爆發的地主婆,紫紅底子綴滿五顏六色花朵的褙子讓人直感覺進了後花園,腦袋上東插一支釵西插一支簪,發髻高綰,珠花亂顫。


    崔氏旁邊是大紅劍袖的朱英豪,再旁邊是紅衣綠裙的張翠蘭。


    這一家子穿的真熱鬧。


    見善寶進來,朱英豪大步奔向她,嚷嚷著:“寶妹你咋樣?我想去書肆看你可翠蘭不讓。”


    出賣老婆如此直接,一說明他傻,二說明他傻的可愛。


    善寶沒搭理他,而是先見過朱老六和崔氏,長幼尊卑,必須有序。


    朱老六上下將她打量一番,滿麵慈愛道:“你放心,行刺你的歹人待我捉到,必將他碎屍萬段。”


    崔氏陰陽怪氣道:“說來也真是奇怪,好端端的為何有人想殺你,你說你才來雷公鎮幾日,就惹出這麽多麻煩事,真不讓你娘省心。”


    張翠蘭心裏正酸酸的,看剛才的狀況,她這個新婚燕爾的老婆竟然不如善寶更讓朱英豪放在心坎上,遂幫腔道:“婆婆說的極是,我可從未讓我娘不省心過。”


    念她是朱英豪的老婆,念朱英豪對自己實心實意,善寶沒有反唇相譏。


    李青昭間歇性聰明發作,突然哈哈大笑道:“關鍵你長的讓你娘省心。”


    一時間花廳裏闃然無聲,各位都在以自己的理解方式和理解能力來琢磨她這句話的意思。


    善寶偷偷的樂,樂開了花。


    朱老六似乎懂了什麽意思,為了打破僵局,喊門口的丫鬟:“告訴周嫂子開飯。”


    丫鬟叫秀姑,周嫂子是廚娘。


    丫鬟有了,廚娘有了,門子有了,一家人終於過上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美好生活,而這一切不單單是因為那根千年人參,個中因由,天知地知他朱老六知。


    一頓飯善寶吃的索然無味,好歹捱過去便迴去自己房裏歇著。


    她們眼下住的地方已經不是西廂房,而是在朱家新宅子的西跨院,相對獨立又安靜,且朱英姿也有了自己的閨房,關上門都是自己人,說起話來倒也方便。


    長青山氣候詭異,平地起風,無雲而雨,早晨還是響晴的天,午後雲彩漸漸多了起來,傍晚時分濃雲四合,接著沙沙的下起雪粒子,爾後竟還夾著雨,但聽那簷頭鐵馬叮鈴作響,氣息冷,雨雪混雜,落下後便凍在地麵,一會子地麵便亮亮的一層。


    善寶歪在炕上歇著,李青昭唿嚕唿嚕的酣睡,錦瑟做著針線活,赫氏手捧佛經,正是安靜時,善寶忽然直起身子對赫氏道:“娘,我總覺得不對。”


    赫氏的目光離開佛經轉向女兒:“怎麽了?”


    善寶道:“我們偷越楊樹防在雷公鎮隻有老六叔知道,文婉儀哪裏得知才去衙門告發的呢?”


    一石激起千層浪,赫氏駭然看著女兒:“怎麽,上次你表姐和錦瑟被抓,是文小姐去告發的?”


    善寶自察失言,她不想母親知道太多而氣壞身子。


    還沒話應對赫氏,李青昭那裏嗷的一嗓子:“就知道是那個敗家娘們!”


    既然大家都已經知道,善寶點頭:“是文婉儀,不過文婉儀如何得知此事的?我覺得是有人對她透露了消息,而這個人……”


    “是老六叔!”


    沒等善寶說出來,李青昭已經高唿出口,赫氏手中的佛經啪嗒落在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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